(女生文學)
確認無事之后的游人,又復歸原位,采取干凈的雪水,煮起酒來,推杯換盞間,幾本熱酒下肚,眾人的心思跟著逐漸活絡起來。
其中一位游人問道“成竹兄,方才說道何處了?”
被喚成竹之人,對著捧著觥兕的雙手,呼出一口白色霧氣來,不緊不慢的回道“懷山兄,說道三日前,朝中響起的驚雷一事。”
啪嗒,幾人身后一株不堪白雪重負的紅梅枝,應聲斷裂,掉落在雪地之上。
懷山灌下一大口溫酒之后,回道“對對對,方才正說此事呢。你們可知后來又如何了?”
成竹及其他學士,紛紛探長了脖子,等著懷山的下文,渾似酒樓聽說書人說書一般,急于求知故事的精彩片段以及最后的結果。
那懷山將觥兕往木幾上一擱,眾人的視線隨著他的手移動,見其緩緩收回空著的手,在唇邊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學士們瞬間安靜下來,也不再催促,只專心盯著懷山,眾人耳邊只余寒風呼嘯之聲。以及自家吞咽之聲。
懷山不負重望的說道“諸位可知是三日前,發生了甚驚天動地的大事?”
眾人齊齊的搖了搖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懷山,眼中俱是好奇的光芒,懷山見狀,接著說道“你們可有識得那太史史圖之人?”
其中一位著黑色棉衣的學士回道“芳洲家中與史圖大人家中有幾分淵源,難道是史圖大人出事了,止是芳洲從未聽家人長輩提及,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呀?”言語中比之方才的聽旁人事,多了幾分急切。
懷山有幾分好奇的望向了芳洲,道“史圖大人家并未出任何事,還有啊,我說芳洲學兄,怎的從未聽你提及過此事,藏得可夠深的呀?”
芳洲聽聞史圖家無事,遂松了一氣,回道“史圖大人身在朝廷,而芳洲家見下無入仕之人,故不常往來罷。亦無甚好提及的,諸位學兄以為如何?”
學士們心照不宣的拿起身前的觥兕,共同飲下一爵酒。
杯酒下肚,懷山眼帶幾分笑,環視眾人道“不過,雖說史圖大人無事,可這驚雷,卻是他給捅出來的。”
眾學士心中一緊,便是淡然的成竹,亦不由自主的問上一句“懷山兄,這史圖大人,究竟做了何事?”
太史一職,乃是朝廷推算天象時辰的官員,他能推測的不過是天生異象,災星現世,抑或是推算天子諸侯宗廟之祭的吉日。《禮記·王制》中四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嘗,冬曰烝。
春礿指的是夏殷時,天子、諸侯于春季舉行宗廟之祭,此蓋夏殷之祭名,古周則改之;夏禘指的是古周時,天子、諸侯于春季舉行宗廟之祭;秋嘗冬蒸,祼用斝彝黃彝,乃是秋冬祭祀。
莫非是主持冬蒸祭祀之時,出了差錯,擾了秦國先君王的安眠,故才生了大事耶,止是方才懷山所言,太史史圖并未出任何事,城中也未有不利于其人的流言傳出也。
眾學士愈發好奇,只芳洲一人緊張不已,不待懷山回答,復又問道“懷山兄,還請詳細與芳洲說道也,芳洲感激涕零。”
懷山背靠著寒梅樹,佯裝作勢的伸手,摸著下頜并沒有的空蕩處,閉起雙目,輕嗅一口鼻尖傳來的凜冽香氣,悠哉悠哉的說道“芳洲兄不必如此著急,史圖大人當真無事,且是好事。”
眾學士遂放下提起的心,靜待著懷山的下文。
懷山道“據可靠的消息傳出,史圖大人欲諫秦王將王都遷走也,當時的早朝會上,聽聞好幾位大人爭論得面色發赤,險些動起拳腳來。最后還是宗室三位伯老出面,方才制止住這‘熱鬧’的場面。”
成竹聞言,有些懷疑的問道“秦王素有鐵面之名,怎的任由臣子殿上作亂?還需運用老三位伯老方才行?”
懷山左右觀望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有人說,此事乃是秦王故意而為之,便是想瞧一瞧臣子們,究竟有幾分真心。那伯老年紀老邁,誰人敢擅自亂動呀,萬一磕著碰著,誰也擔不起不是。”
邊上湊來瞧熱鬧的一人,一口溫水下去,聞聽此言,一口水嗆得不行,旁邊的芳洲扭頭,發現是不認識之人,不知何時湊他身旁來了。
正要出言勸告其離開,見著他手邊牽著一位小孩子,遂咽下了喉頭攢動之語。
此人正是先前他們瞧得目不經傳的一行人其中一人,瞧著溫文爾雅,止是怎得如斯八卦。
不過想著先前他們的私下里的‘欣賞’,遂默認了其人此時‘光明正大’圍上來一道聽聞。
芳洲特意往一旁挪了位置,示意溫和男子與他坐在一處,溫和男子拱手謝過。
拽著兒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懷山說故事,父子倆此時的神情幾乎一致,芳洲見狀搖頭失笑,平日偷看野史之時,他也是如斯神情。
成竹聽得芳洲笑聲,扭頭一看,亦發現了這對入迷的父子二人,一改先前的淡漠,悄移至其跟前,一拱手,問道“公子,成竹有一事相詢也。”
那溫和男子還以為聽個戲,碰著了熟人,然回過身來,發現與眼前之人,并不相識。還之一禮后,問道“成竹公子,你我二人并不相識,敢問有甚事需嬰解惑的。”
成竹自袖中掏出一卷竹簡,緩緩展開,溫和男子還未細看,其子拽著他的袖子,道“爹爹,快聽呀,說書人講得實在是太動聽啦,一會兒回去,我要與娘親說。”
溫和男子一聽,立時放棄了手中竹簡,仔細聽起來,若是一會兒由兒子說了,那他還能與自家夫人說些甚?
成竹瞧著小孩子冰雕玉顏,著實喜愛,半分氣也生不出來,本就有幾分唐突呀。還是有幾分不甘心的,將竹簡伸至溫和男子眼前,道“公子,你且看一眼。”
溫和男子無法,低頭一眼,便再也無法移開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