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直到兩位兒子輕拽其袖,秦雪方才回過神來。
輕蹲下身子,問道:“扶桑、若木,你們怎么來了?”
扶桑、若木齊聲回道:“娘親,我們來探望曾祖父。”
秦雪考慮到陸逢年的囑咐,憂其不悅。然兩位兒子執意前往,遂也從了去。
陸逢年正好將事情考慮好,便發現洛惜賢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只余下張大夫等人。頭便往窗外一扭,輕哼以示不悅。
這一扭頭,便發現窗外的陸扶桑、陸若木兄弟二人。
先是一喜,后又一驚。道:“小雪,方才我是否交待過,無須他二人過來,免得過了病氣,怎的還是將人帶來了?”
陸扶桑兄弟二人,見窗戶大開著,索性離陸逢年的床榻最近,便也不再繞道去走正門,在幾位大人目瞪口呆之下,翻窗而入。
兩人瞪瞪瞪的來到陸逢年床榻上,齊握著陸逢年的手說道:“曾祖父擔憂過了病氣予我們,可知我們也擔心曾祖父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陸逢年一時心中百感交集,不禁老淚縱橫。
秦雪則是在心中記下這兩孩子犯渾一事,此時便先不計較了罷。畢竟著急乃是人之常情,雖顯得有幾分無禮數,可確是真情流露,無可厚非之事。可是陸逢年方才在床榻之上,擔憂兩只蘿卜頭摔將下來,這便是兩人的不該了。
絲毫不知秦雪為他們記下了一筆的兄弟倆,圍繞著陸逢年說笑起來,將這位病了幾日的老人,逗得是開心不已,到后頭陸逢年許是體力不支,復又睡了過去。
兄弟二人與秦雪一道,輕手輕腳的離去。只余下一位大夫與蒼頭在此看守。
在丞相府逗留了近乎半日的洛惜賢,出了丞相府半徑直回王宮,而是喬裝一番,在櫟陽城大街上逛了起來,若無意外,遷都之后,許久都回不來此處了。
此時行走在青石板鋪就的櫟陽城街上,耳畔的吆喝之聲不絕,還有因一點兒芝麻算皮的事,便大吵大嚷的,經行人調節,二人又重歸于好。
一切皆是那么的平淡,又那么的真實。甚至還有見義勇為者,一身血氣盡顯,又學會了陸清塵為老秦人帶的新秦法。這些皆是在其位者,所要守護的東西。
說道陸清塵,為著秦國東奔西走,好似許久不見了的模樣。初入秦國便與秦昭世定下了新法,逐步施展開來,至后來完全用上,所費的精力難以想象。
后又在其帶領之下,收復了秦國失地河西之地,更是奠定了其在秦國的地位,可說別人一生都未必能成其一事,其人卻在盛年,將這些事一一完成了。不得不教人感慨一句:天縱之才呀。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
手上拿捏著一串糖葫蘆的洛惜賢,在日色漸晚之時。拖著長長的身影,與櫟陽城市集上的熱鬧,漸行漸遠。
一日未曾遷都,便要朝會的秦昭世。在朝會散去之后,立時有宮人上前稟告陸逢年病重,秦雪遣人來邀洛惜賢前往一事。
秦昭世聞言,眉頭緊皺。低垂著頭的宮人并未瞧見,只聽其問道:“陸老太爺,見下如何了?”
一面問話,一面抬頭望向天際。申時一刻,時候尚早。遂改了先前行往曲梁宮的心思,轉道王宮大門。
徐嵐之得知秦昭世之意,親點了數人,兼之自家一道,護著秦昭世出宮去。
一行人急步前趨,正好與方才回宮的,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洛惜賢迎面碰上,后者許是見這么多人望著她手中的糖葫蘆,心虛的與秦昭世說道,適才在櫟陽街閑逛,便買了下來,送給幾位孩子的。
見洛惜賢如此作派,秦昭世心中松了一氣,想來陸老太爺,已無性命之憂。
安心下來的秦昭世,又覺得心中好笑,這一串糖葫蘆如何分。莫教幾個孩子打起來,方才是真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委實過于明顯。止不過人前,尚需要給他的王后,留些面子的,否則他夜里便要與阿黃作伴了。
笑得委實可親的秦昭世,一指軺車另一側,道:“惜賢可有累著了,不若早些回去歇息罷,我去探望一番陸老太爺。”言罷轉身吩咐宮人欲送洛惜賢回寢殿歇息。
洛惜賢出言阻止了秦昭世的安排。見其面上掛著憂心,遂執意返程與之一道前往,拗不過的秦昭世,只得作罷同意。
徐嵐之與其帶來的一干人等,此時便不甚在意王的安危一般,抬頭望著天空,嗯,今日的晚霞十分美麗,瞧瞧一會兒成個人字,一會兒又飄成了一只羊,變幻無窮,煞是有趣。
秦昭世等人趕來之時,秦雪正在頭痛,為何?
皆因洛惜賢離開之前的一番叮囑,竟然成真了,腹中饑轆的陸逢年,吵鬧著要食肉,且是大魚大肉,兩位曾孫子都抵擋不住一塊肉的誘惑,任其在跟前如何勸阻,都無法改變其決心。
陸逢年不好與秦雪直接哭鬧,免得落了其不好的名聲。只得與兩位曾孫子,嚷道:“扶桑、若木,曾祖父心里苦呀,這病了幾日,好容易才好轉過來,連塊兒肉都食用不上,這活著了無生趣呀,不若你們去為曾祖父‘取’兩塊肉來?”
床榻跟前為陸逢年探脈的張大夫,借著低首之機,抹了一把面上的唾沫,又打量了一眼,仍在滔滔不絕的陸逢年,悄無聲息的遠離了幾分。
且瞧這中氣十足,又不減孩子氣的模樣,離大好不遠矣。得出此論的張大夫,亦不管這對曾祖父與曾孫子之間的機關,退至一旁佯作整理藥箱。
陸扶桑與陸若木得了秦雪暗下的囑咐,哪里敢茍同曾祖父的提議,尤其是陸扶桑,年歲日漸增長,有幾分外甥似舅之感,肅著一張小臉,與秦昭世還是真像了個十成十。
此時的他肅著臉與陸逢年說道:“曾祖父,舅母離開之時曾說過,你近來三日不能食肉,需得慢慢回轉過來,方才可以,否則腹中又會生病的。”
還真別說,這有模有樣的,陸逢年還當真被鎮住了,不過一剎那的一事,在陸若木崇敬的說道:“大哥,你好厲害呀。”
陸逢年立刻拍板道:“腹中能有甚病,人食五谷,方才是長久之策,如何不能教我食肉了。我不管,立馬去吩咐,晚膳老太爺要食肉。”
著急起來的陸逢年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連老太爺的稱呼都搬出來了,豈非是以勢壓人也。一時間眾人沒了動靜。
便在此時,房門外傳來一道清越的嗓音,在室中眾人的耳中,聽來如同天籟,當然陸老太爺除外,聞聽此聲,面色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