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通貫為橫,南北相連則縱。
《太陰符》在他人手中,在座諸人又做不出明搶暗奪的事,得物蹤跡,便默契的揭過不提,待日后有機會再一觀之罷。
見下最重要的,仍是蘇季后來到底做了甚事。
哦?徒有合盟之實,卻無合盟之名,這蘇季還能有甚新鮮的詞?
洛子嬰豎起了耳朵,待蘇季出他的抗強秦法子來。
洛王葉與洛子嬰果真是親父子也,在其準備認真聽蘇季之法時,洛王葉便開口問道:“蘇季公子可是有甚妙法破此局耶?”
蘇季并不否認此法之精妙,微挑眉稍,道:“蘇季確保此法能破眼下之局。且還有一事,洛王想必未曾注意過。”
見洛王葉極是認真的傾聽,復又接著道:“想必洛王未曾注意,洛國之所以安穩居于國中,不受秦國及諸侯國的侵擾,乃是因為趙國這座大山,在洛國的南向為洛國撐起了一道屏障。而且將來若是秦來伐洛國,則需戰于千里之外也;而趙國若是伐洛國,百里便可揮兵直下。洛王不憂心眼前的百里之患,而因世子之事,重遠在千里之外的秦國,此乃洛王決策之大謬也。”
“若是洛王愿與趙國相親,二國為一,則洛國定無后患之憂也。”
洛王葉深以為然,止不過仍有疑慮,問道:“蘇季公子此法之意,及其名目,本王不甚明了。”
蘇季并未立時回復,而是四下尋摸。
正好在停留在無饒幾案前,案上有一些東西。左不過尋常的待刻竹簡,還有一應刻刀,刻刀從第一把起,至最后一把,鱗次櫛比,叫人一目了然。
刻劃之后,還有一旁的黑墨,等待著主人,將其著落在刻劃好之后的竹簡之上,仔細望去竟還有一卷半成的文章。
洛王的愛子之心,由此可見一斑也。
蘇季與洛王告罪一聲,上前將其折卷了起來,歸攏在一處,便指著幾案道:“洛王所言,季便以此為答復。”
又道:“洛王你瞧幾案之上的物什,是否季可隨意顛覆拿捏?”
洛王葉瞧著那未成的文章,有些不自在的別過了眼去,當真是花團錦簇,一無是處呀,索性眼前的蘇季并未過于著眼于文章之上。
蘇季見洛王葉別過了頭去,還以為是其不忍見世子遺物。不由得再次感慨洛國王室之中的真情感人呀。
洛王葉覺得這樣別過頭,過于無禮,復又轉過頭來,望著幾案上,蘇季所指之物,點頭道:“蘇季公子此言有理,止不過若是懦弱兒,豈非搬起來,砸自家的腳也?”
案上的刻刀瞧著便鋒利無匹,若是不懂之人,伸手拿過,很容易傷著已身;松墨亦是如此,若非懂得之人,細細研磨,只怕不得其法也;竹簡更為簡單了,刻刀與墨都不會使,如此能作出一手好字來,便是你有大志文章,字跡若是過于丑陋,亦是影響觀賞性的。
蘇季回道:“洛王所言并無不妥,止不過見下擺在眼前的,并非懦弱兒,而是季這般有力量的血性男兒也。眼下的秦國亦是如此,季觀其君臣,皆已成長,若是當初合盟之時,任是一國,拼盡國力,便可下之,如今非一國之力能下爾。”
又道:“諸君便如幾案上的刻刀、松墨、竹簡,若是分開,季便能輕易取走,一一擱置在自家案頭。可若是合在一處,季并不能一力下之,更遑論將整張幾案挪走了。”
言罷,試著一力將幾案一并帶走,蘇季雖有習武的根基,然幾案過于笨重,輕松帶走,決非易事。
連番動作之下,蘇季薄皮之下,竟透出幾分調皮的紅暈來。
瞧著便是帶了幾分激動所致,蘇季一時竟停不下來,又繞著政事廳中轉了一圈,又尋著一物:沙盤。
沙盤乃是少年君王秦昭世所制,用在秦國軍士行軍之時,提前演練所用,被列國探子探得,傳回諸國,竟紛而效仿之。
秦國見下如日中,而列國在其光耀之下,漸漸淡去了光芒,蘇季心中一時晦澀難明。
蘇季指著沙盤道:“洛王且看這沙盤,季隨意便能拿起一把,吹散了它們;可若是整盤放在一處,季需吹至何年何月也?”
洛王葉同樣指著沙盤道:“本王遣人用鍬將其快速鏟出,蘇季公子又如何應對?”
蘇季淡然一笑,道:“自是著人從另一頭,不斷的往里添沙了。此時拼的便是洛王的人與季的人,誰人先力竭也。”
又道:“秦國亦是如此,秦人若是盡全力撲滅一國,余皆五國齊擁而上,定能將其退去,且撕咬下來一口,知曉痛了,便不敢隨意再犯。”
洛王葉點頭,道:“如此,蘇季公子便將問題回了原處,合盟一事,諸國若是不滿,將與先前一般,化為泡影。”
確是如先前一般,止在教六國合盟,一齊下秦也。
止不過這并非蘇季之意也,他道:“洛王謬也。當初合盟,乃是六國分秦,如今乃是六國式微,六國抗秦也。若是有一國不愿出力,諸君皆有傾覆之危。洛王可好生細想一下,這當中細微的差別,仔細比較起來,卻是差地別。”
又道:“此時六國尚有余力,可能合在一處,一國有難之時,五國皆援,彼此守望相助,與先前的利益糾葛又有所不一。若是不愿合在一起,便是方才季所舉之幾案、沙盤一般,很快將會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鄭”
洛王葉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不知不覺間,秦國已成長這般強大,彼時食其肉者,如今反被食也,且動輒便有傾覆之危。
日影早已沒在了云層之下,換上了月影,幾束月影與銅燈交織,正好踱步至一暗處的洛王葉此時神情難辯。
他道:“蘇季公子之意,便是指六國如今乃是弱,而秦國乃是猛虎,六國必須合在一處,方才有可能在這場博斗之中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