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笙在靖寧侯府簽了賣身契,如今不過是靖寧侯府的一個下人罷了。
見多了世間百態,嘗盡了人情冷暖,他倒是挺羨慕江清婉單純的性子,也感激她毫不參假的心意,不過這貴府之間的彎彎繞繞,他隱約知道一些,也不敢跟江清婉明說。
說了江清婉也未必能懂。
這位江大小姐實在過于單純,被老夫人隨意說兩句便哄的暈頭轉向了。
流云笙與江清婉說了一會兒話,再三保證并沒有生氣,江清婉這才放下心,跟著帶玉回去了。
路上,帶玉想到剛才趙元朗的態度,就越想越氣,對江清婉道:“小姐,不如咱們回去吧,呆在這兒做什么?那些人當面都敢把話說的那么難聽,背后指不定怎么想你呢?”
江清婉也有些猶豫。
她以前在靖寧侯府住著,人人都捧著她,從未有人在她跟前說過這些帶著羞辱的重話,她自然覺得開心。
可是如今趙元朗那么一說,她心里便堵得慌,便不開心了。
“帶玉,你說,他們是不是在背后都這么說我?說我不要臉什么的”
江清婉眼睛紅紅的,整個人都有些蔫。
帶玉看著自家小姐這幅委屈的模樣,有些于心不忍,但她還是道:“有可能的,小姐,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這府里的少爺都這么說了,下人們肯定也會這么想。”
江清婉蔫噠噠的回了屋子,半天沒說話。
帶玉看著把自己關在屋里的江清婉,猶豫半天都沒進去安慰,自家小姐性子過于單純,但是人其實不笨,這些連她一個奴才都能想通的道理,小姐肯定也能想明白。
只是需要時間去消化罷了。
天色不早,靖寧侯府的下人們送來了晚膳,帶玉將飯菜擺上桌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她狐疑的問那小丫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份不是我們小姐的吧?”
那小丫鬟撇撇嘴,道:“就是這份,沒有弄錯。”
帶玉皺眉,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沉默了一會兒。
往常都是五個菜或者六個菜,今日卻只有三個菜,這事以前從未發生過。
帶玉心知這不是自己家,對這些丫鬟婆子都要帶著三分客氣,當下也不敢發脾氣,只是緩和了臉色問:“怎么今日飯菜減了?可有說是什么原因?”
那小丫鬟將空食盒收回,瞥了一眼帶玉,敷衍的說:“我不過是一個送飯的小丫鬟,上面什么意思我又怎么會知?今日飯菜便是如此,只能委屈表小姐了。”
說完,她便帶著送飯的另外兩個下人,一道出門去了。
帶玉被她氣的不行,憋了一肚子氣。
心中卻也疑惑,昨日還不這樣的,那小丫鬟也不是第一次送飯菜過來,以往的態度也沒今日這般差。
也不知道這突然是怎么了?難道真是受到了趙二公子的影響?
這才多久,趙二公子與江大小姐爭吵的事便傳出去了?
帶玉疑惑的想了想,轉身想去叫江清婉出來吃飯,便見她靠在屏風上,眉頭微蹙,看著桌上的飯食發愣。
帶玉走過去:“小姐,用晚膳吧?”
江清婉臉上沉默著,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走到內室去洗手。
江清婉一整晚都沒怎么說話,悶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帶玉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想著之前少夫人交代的事,便給少夫人遞了信。
她想著小姐與其在這兒看這些人臉色,還不如早點回家去,若是少夫人愿意派人過來接,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這邊封藍柚收到信后,看了信上的內容,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小荔在一邊問:“小姐,咱們要去接江大小姐回來嗎?”
封藍柚點頭:“接,不過還不到時候,再等兩日吧。”
小姑娘未經社會的毒打,還不知道那些人內心的丑惡,就讓她在靖寧侯府多呆幾日,嘗嘗社會的鐵錘,不然不長記性。
江研這幾日被關了禁閉,連院門都出不去,在屋子里氣的砸了許多東西,然而那些看守院子的嬤嬤和丫鬟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打碎了就上前打掃干凈,也不給換上新的。
如此砸了幾次,屋子里連個能砸得東西沒有了。
江研氣悶的不行。
簪花也愁的很,她問江研道:“小姐,也不知道這少夫人要關我們多久呢?”
這個少夫人明顯針對她家二小姐,這次關禁閉也不說個期限,擺明了要將二小姐一直關下去,這眼看著就年底了,小姐又長一歲了。
江研如今沒了外祖家可以依靠,又沒有定下親事,這往后可怎么是好呀?
簪花想到這些,都要嘆氣。
江研又何嘗不著急,聽說陳表哥被判了絞刑,舅舅一家被流放,如今已經出京了,她今后又能依靠誰呢?
江研嘆氣道:“若是能聯系上趙二公子就好了。”
簪花一聽,有些猶豫:“小姐,那個趙二公子好像風評不太好。”
江研不以為意道:“這京城的公子哥,風評好的才幾個?江風儀以前的名聲夠差吧?如今一進了軍營,什么成就都沒做出來,世人對他的看法就改觀了,男人啊,到底比我們女人容易。”
簪花聽著這話,仿佛是有些道理:“但是,聽聞趙二公子在外總喜歡沾花惹草的”
見到個好看的姑娘就湊上前去喊姐姐,看到好看的書生也喜歡湊上去喊弟弟,總之沒個正形。
又因著府中老夫人們的驕縱,脾氣也不太好。
江研自然也知道這些。
“但是簪花,你說這京城各個貴府中的公子,脾氣好的又有幾個呢?”
江研道:“我大哥,在京城也算是數一數二了吧?你看他脾氣好嗎?小時候隔壁家有個小少爺,推過他一次,過了幾年之后,就被從軍營歷練回來的大哥打的鼻青臉腫,全家都搬走了,至今我都沒想起來那家人姓什么。”
上次他回來,守門衛就因為不認識他,沒讓他進門,就被他罰去喂豬了,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指望調回來。
此種事件,多得數不清。
說到江世子,整個京城的人都要比著大拇指夸上一夸,但誰又知道他私底下不僅小氣記仇,還頗為自負,這府里,誰敢觸他眉頭。
江研:“這些公子哥,一出生便被眾人捧著,錦衣玉食長大,有些古怪脾氣總是正常的,你總不能讓他們跟那些寒門學子一樣,彎腰駝背的,見了貴人,說話都不敢大聲,脖子都跟伸不直了似的,這番行為,叫人如何受得了?”
簪花點點頭,覺得自家小姐說的有些道理,她問:“小姐是想給趙二公子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