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組在公司最偏僻的角落。
椅子挨著椅子，空間非常擁擠。硬生生從第一研發中心，擠出來個地方。
中間有兩根柱子，柱子之間有些綠植，把他們和第一研發中心的主力隔開。
蘇清越走過去，只覺體感的溫度有明顯升高。
大家基本都收拾妥當，坐好了。
他看到王欣杰桌上擺著個《星球大戰》黑武士達斯維德的人偶。
連筱雪的電腦，桌面是一張《怪物獵人》的宣傳畫。
田之中看到蘇清越，對他很認真地點了下頭，蘇清越注意到他的工位還比較整潔。
大家的表情說不清是開心還是混沌，總之很氣氛很微妙。
估計大部分員工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就已經到了新項目組。
蘇清越和大家微笑著打招呼。
隔著兩根柱子，沒進項目組的人竊竊私語，發出的笑聲清晰可聞。
進了組的年輕人垂頭喪氣。
蘇清越想，世態炎涼不只存在于日理萬機，也存在于雞毛蒜皮。
不過對于位置，他倒是有個不同的看法。這個地方和第一研發中心在視線上隔開，形成了獨立的封閉角落。不過秦少峰卻撇撇嘴，自言自語了一句：“過分！”
蘇清越皺眉，發現他氣鼓鼓的。
小聲問了一句。
秦少峰隨即說道：“老大，你知道他們為什么笑嗎？”
“你說。”蘇清越隱隱意識到可能其中有什么隱情。
“這地方是公司公認的‘死亡角落‘，有人也管這里叫流放之地。”
秦少峰這么一說，蘇清越明白怎么回事了。
剛剛他路過那根立柱，就覺得熱乎乎的，看來這里到夏天根本沒法待。
他語罷，站到窗前。發現這里不僅是西曬問題，而且緊守平臺，中央空調的風機在拼命轉動。真正的夏天有熱氣，冬天有冷氣，絕對的冬冷夏熱。真想說李霖一句，這樣的安排，格局太低。
想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道：“沒事，我來解決。”他說，又看看四周，兩根立柱正好可以掛個白板，角落一側又有大會議室，可以隨時開會。
蘇清越覺得，這至少滿足了項目組的需求。
想著回去和陳婷說說，和物業溝通一下加個空調外機，應該問題不大。
剛走沒兩步，田之中忽然叫他：“蘇總？”
蘇清越回頭看他：“怎么了？”
“剛安頓好，和你說一下團隊的事。”他說。
話音只是剛落，眾人目光便全都聚攏過來。
像是看個怪物。
仿佛在說，剛才不還要離職嗎？
現在變身了嗎？
秦少峰完全愣住。
劉宇明瞪大眼睛看著。
工位上有人小聲說：“這怎么回事？”
王欣杰懟了回去：“好好干工作，哪那么多怎么回事。”
他語罷，蘇清越笑起來。
和田之中說道：“去我辦公室吧。”
他們轉身回去。
蘇清越坐下來，先讓周子友沏兩杯茶。
又讓田之中稍等了幾分鐘，他先和陳婷提了空調和風扇的需求。
后者馬上回道：“我現在去看，周末之前肯定搞定。”
蘇清越回了句謝謝，收回視線，對田之中說：“田老師辛苦了……”
“是我謝謝你，我女朋友接到電話了。”
“好。”蘇清越點頭，沒多說話。
下一刻，田之中拿出打印出的人員名單：“咱們開始吧？”他說，先做了個總結，“之前我和你講，這團隊我不看好并不是基于程序方面。因為這方面的人和工作，我很了解。他們雖然年輕，可能力上還是不錯的。”
他說著，周子友推門進屋，把兩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田之中又道：“你比如王欣杰，你別看年輕，似乎是缺少經驗，但他天賦很高。”他用手指指王欣杰的名字：“他客戶端與服務器端兩個方面工作都可以做，很靈學習能力很強。”
“明白。”蘇清越點頭，感覺放松很多。
又聽他繼續：“兩個女孩兒，大家對她們有些誤解。”
“誤解？”
“女程序員很少，一直以來很多人對理工科的女生有錯誤的認識。”田之中回應。
“我倒沒有這方面的看法。你談談這兩個女生的情況吧……”
“其實和性別無關，程序員最重要的還是學習能力、思考能力和編碼能力。”田之中說道：“她們兩個是我招進來的，科班出生、基礎扎實。”他接著介紹：“連筱雪小學接觸編程，寧澄也是。雖然天賦不如王欣杰，經驗也不足，但是假以時日，絕對能獨當一面！”
介紹完，田之中很認真地點點頭。
蘇清越明白，這是他對兩個女孩兒的肯定。
田之中又繼續介紹其他人。
“陳涵，客戶端。”他說：“別看也是剛招的大學生，可實際上工作能力很強。”
“明白。”
過了一會兒，蘇清越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些我清楚了。可是你剛才說，我們的團隊問題不在程序，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問，隨口田之中接道：“策劃方面。”
蘇清越往椅背上靠了靠，說道：“什么問題？”
“焦點的問題就是策劃，我們的技術其實沒問題。”他說：“焦點在游戲方面的技術能力和儲備，在行業里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蘇總來焦點之前也有所了解。”
這點蘇清越同意，他稍稍點頭。
田之中繼續說道：“我們的策劃不行，主要是兩個原因造成的：第一，就是不重視，技術的慣性思維就是技術能解決一切問題；第二是水平有限，全都偏執行，并且是單機過來的，既有思維誤區也沒學會傾聽聲音。”
他這么說，蘇清越看看策劃的人員名單。
田之中補充：“這個團隊里不管是高士賢還是其他兩個人，他們都是這個問題，很努力但是工作不得法。”
蘇清越很清楚，策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網絡游戲推廣看美術，開服看程序穩定性，后期主要就是策劃和數值。
蘇清越點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能再找個策劃嗎？”
“可以是可以，但他得達到三個要求。”田之中說，蘇清越聽著：“第一，用心；第二有想法，對行業了解對游戲了解，而且能對癥下藥；第三，我認為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貼近用戶，能做到一切方案都是從用戶出發。”
聽他這么說，蘇清越皺了下眉。
忽然想起《客服簡報》。
這個時候田之中說道：“如果您能找到一個人，符合這三個條件，那就太好了。”
“你知道《客服簡報》嗎？”蘇清越忽然問。
“知道。”田之中說：“我早對李霖提起過，可是他就是春風過耳。”
“你覺得這人怎么樣？”他說，打開客服簡報，把屏幕轉給田之中：“我看了他半年來發的東西，覺得很認真很有想法。他能在每一次的客服回饋中，找到問題并且總結出解決方案。”
“可是他有個問題。”
“沒做過策劃？”蘇清越說。
“對。”田之中解釋：“我們的時間很短，來不及培養他技術操作層面的工作。”
“但能不能讓他提供一些方向。因為這是我們在有限條件下，可能最好的解決辦法。”蘇清越說。
“我覺得可行，就讓他先做測試吧。這樣能參與具體的研發，也能在具體工作中慢慢了解具體的研發流程。”
“好，我來和他談談。”
蘇清越其實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支撐他這么地鍥而不舍。
過了一會兒，他們談完。
田之中卻不肯走，看看蘇清越，忽然說道：“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個飯。”
“你不用那么客氣。”蘇清越笑起來，說道：“我請你們大家吧。”
立刻叫來周子友，吩咐他安排好所有事。
本想讓他去叫那位發簡報的客服來談談。
但田之中隨后說道：“我去叫他吧，這樣比較好。”
沒有再客氣，他們說好了，項目組今晚一起吃飯。
五分鐘后，蘇清越辦公室響起敲門聲。
他抬頭說道：“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