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沃土十分,康原道獨占三成。
北固郡位于康原道核心腹地,有江水環繞,可北望無盡江山,因而得名。
郡城外山水環繞,外有石壁嵯峨,地勢險固,易守難攻,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入內,卻是沃土千里,連綿不絕,號稱天府之國,景色美不勝收。
這一日。
碧空如洗、萬里無云,恰是登高望遠的好時節。
滔滔江水之上,一葉扁舟悠然出現,操舟人歌喉放開,大聲吟唱,豪情四溢。
其聲飄忽變換,別有一番情趣。
一男一女立于舟上,男子相貌俊美、肌膚如玉、氣質超凡脫俗,女子雖然一身丫鬟打扮,卻也難掩天生麗質。
正是出府十余日的郭凡與抱琴。
“侯……少爺,前面就是龍門山了。”
抱琴舉目遠眺,美眸閃動:“龍門寺與少林寺同時而立,只不過龍門山地勢險要,寺廟難以擴張,因而歷來名聲都不算大。”
“姑娘,可不能這么說。”
操舟人聞言開口:“龍門寺有十八禪院,還有枯榮圣僧坐鎮,名聲可是一點都不小。”
“而且那里有千年禪林,據說極為靈驗,只要天氣好,不少人都會上山參拜、游玩的。”
“嗯。”
郭凡隨意點頭,目光朝前望去:“老丈,前面停下吧,我們上岸。”
“好嘞!”
操舟人大聲叫好,手上用力,小舟就如一道利箭般直沖碼頭。
看得出,此人修煉過一定的武藝,筋骨強壯。
碼頭處,小舟、烏篷船大小不一,船桅林立,密密麻麻,一時間難以計數。
更有不少人大聲叫嚷。
“老劉頭,今日那么早上工?”
“別提了,昨夜去了趟醉花樓,接過一個月的錢全都打了水漂,不賣力不行啊!”
“哈哈……”
“去了醉花樓,今日竟還起得來,你這老家伙的身子骨不行啊!”
“漕幫的人來了,禁聲!”
漕幫?
郭凡目光轉動,就見一些身著勁裝的精壯大漢正自邁步而來。
大漢人人佩刀,沒有刀鞘的長刀寒光閃爍,一眼看去就知道極為鋒利。
據他所知。
康原道有八幫十會,每一股勢力都不弱,漕幫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勢力圈養私兵,說是合法的商人、工會,暗地里卻沒少做違法勾當。
就如這漕幫,販賣私鹽、偽造鹽引,占據他們收入的大頭。
劫掠江上客商的事,也沒少做。
就連碼頭上的操舟人,每月都要上繳一定的保護費,若不然免不了遭到報復。
“少爺。”
“漕幫幫主趙無咎武功高深莫測,據說已是內力圓滿,一手斷情槍名震一方,很不好招惹。”
“在內,漕幫圈養私兵,霸占康原道諸多碼頭,有十二處分堂;對外,漕幫與不少朝廷官員關系緊密,朝中幾位宿老年輕時更是得了漕幫資助。”
“總之,關系盤結,當年鎮武司權勢最大的時候,都不會輕易招惹。”
抱琴雖是侯府女婢,卻也在鎮武司掛了名,平常也會整理天下各方勢力的資料。
因而對漕幫有些了解。
“嗯。”
郭凡默默點頭。
八幫十會之一的漕幫就已如此難纏,其他勢力即使有所不如,也非易于之輩。
這些江湖勢力,天下太平時仗著自身實力,吞并百姓營生慢慢壯大。
待到天下大亂,就是一方霸主,隨時都能舉起反旗,追逐皇權。
“康原道占據天下三成肥沃土地,上繳的稅銀卻不足總數的一成。”
“哼!”
“甚至連地勢偏僻、瘴氣滋生的嶺南道都不如,就是因為有這些勢力存在。”
“盤剝百姓,卻無益朝廷、無益天下,與那些權臣亂黨有何區別?”
“該殺!”
郭凡雙眼微瞇,心中殺機上涌,不過他很清楚,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
“走!”
下了舟,前行不多遠,就是一條長長的街道。
街道南北走向,長達百余丈,街上建筑鱗次櫛比,大都青磚綠瓦、外掛大紅燈籠,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街上有不少小攤位,售有香料、胭脂、水鏡之類的女兒家用品。
這些東西,看的抱琴雙眼大亮,腳下就是生了根一般不愿離開。
她雖然出身侯府,見多識廣,但與李長生一樣,從未出過遠門。
何曾見過這等誘人場景?
如此走走停停,待來到一處酒樓之時,已經過了將近半個時辰。
“兩位客官,里面請!”
小二熱情招呼,抬頭看清兩人,表情不由一呆。
面前的女子嬌俏可人,一身幽香,若非一身丫鬟打扮,說是富家千金怕也沒人不信。
而男子……
俊逸非凡,宛如天人。
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好似畫中圣手,精心雕琢而出的最美畫像。
小二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妒忌。
小白臉!
當下把頭一低,聲音也變得有些疏遠:“兩位,一樓還是二樓?”
“二樓。”
抱琴應了一聲,小心讓郭凡先行:“少爺,您慢點,這里人多有點臟。”
“無妨。”
郭凡搖頭。
我們這里是北固郡最干凈的地方了好不好?
小二暗自撇嘴,但想到對方的容貌、氣質,又不禁無奈嘆氣。
與這人相比,酒樓確實是臟了點。
這等人,只應該出現那些府衙之中,品茗觀景,以美人相伴才是。
“砰!”
剛剛上了二樓,就有醒木重重落在桌上。
“諸位,且聽我說。”
說書先生通透又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江湖之大,人才輩出。”
“不過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湖高手雖多,卻總有個排序。”
“要說現今天下大名鼎鼎的頂尖人物,當屬一道二僧五霸主了!”
“何為一道二僧五霸主?”
一個清脆之聲適時開口問道。
“問得好。”
說書人再次一拍醒木,道:“所謂一道,自是天師道張道真張天師。”
“張天師乃天庭神人下凡,法力無邊,可呼風喚雨,自是當世第一人。”
“呵……”
郭凡聞言輕笑,目光轉動,邁步朝二樓一處靠窗的位置行去。
抱琴急忙上前,細細擦拭凳子、木桌,才讓他坐下。
同時朝小二吩咐:“隨便上幾碟清淡小菜,還有,再來一壺酒。”
“是。”
小二應是退下,下意識再次掃過郭凡面頰,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抱琴在一旁坐下,把嘴一撇:“少爺,這說書先生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是胡言亂語。”
“蠻有意思的,聽聽。”
郭凡輕笑。
說書先生白須飄飛,倒是好面相,一個妙齡女童立在他身旁,不時接個話頭。
至于那張天師法力無邊,這自是無稽之談,不過當今天下武功之最。
張道真當之無愧!
“一道之下,就是二圣僧。”
說書先生輕捋胡須,道:“二圣僧分南北,北有摩柯寺法顯圣僧,南有龍門寺枯榮禪師。”
“這枯榮禪師,列位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
妙齡少女在一旁點頭:“龍門寺枯榮禪師,咱們這里有誰不知?”
“我還見過他老人家哪,果真跟傳言中的一樣,身似枯榮、心懷慈悲。”
“哈哈……”
說書先生聞言大笑:“你這丫頭,那是爺爺受邀前去龍門寺說書,你才有幸見到。”
“對。”
妙齡少女嫣然一笑:“爺爺您名聲廣大,就連龍門寺的高僧都請您去,所以……”
“呃?”
說到此處,她的目光恰好落到郭凡臉上,口中聲音當即一頓,面色也微微泛紅。
這人好漂亮!
“咳!”
“咳!”
說書先生見情況不對,急忙大聲提醒。
這時候應該用自己的名聲跟客人討錢才對,怎么中途僵住了?
郭凡適時開口:“老先生說的不錯,抱琴,賞。”
“是。”
抱琴點頭,取了二兩碎銀子拋了過去。
“謝公子賞!”
這可是二兩銀子,他每日說書說的嗓子嘶啞,最多也不過三錢而已。
這位公子不止人長得好看,出手也是闊綽。
“二圣僧之下,自是五霸主了。”
“絕情仙子衛離、金針渡厄苗一譜、南海刀王何自放、五毒教主顧鳳凰、江上飛花左境山。”
“這五位,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五霸主了!”
“爺爺,不對吧?”
妙齡少女回神,雖然面頰猶紅,依舊習慣性接口:“這五位雖然名頭很大,但武當清靜散人、少林真慧禪師,似乎也不比他們差。”
“你說的不錯。”
說書先生點頭,道:“這兩位也確實不差,但他們都是世外高人,不染俗世,極少在江湖露面,而且……”
“既然是霸主,自是一方勢力之主,需有王霸手段才可名列其上。”
“就如這絕情仙子衛離,身為魔門門主,心狠手辣,曾盡屠昆侖派,當日的場景簡直是……慘不忍睹。”
“哎!”
說到此處,說書先生連連搖頭,面上也不禁露出驚恐,好似親眼所見一般。
“魔門?”
妙齡少女眉頭皺起:“既然是仙子,為何要身在魔門,而且又有誰會把自己的門派起做魔門?”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說書先生搖頭晃腦,道:“魔門門主乃是許久以前的人物,本是出身少林,其后卻由佛入魔,創出了那人人畏懼的天下第一魔刀。”
“其人不知姓名,在世之時,恒壓一方,讓天下豪杰無人抬得起頭。”
“一柄魔刀,已是非人間之物!”
他聲音變換,有著一種神奇的感染力,讓聽者好似都回到整個江湖都被黑暗籠罩的時代。
“當然,魔刀傳承三代,卻遇到了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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