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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鄢陵侯,大魏任城王。
曹彰同時肩負雙重身份,一直在抑郁中艱苦度日。
身為曹操的兒子,他何嘗不想保衛大魏江山,痛擊漢軍。
可他現在能看出,大魏已經積重難返。
大量的鮮卑遷入中原,就算把大漢打跑,難道這些人都會心甘情愿回到草原上繼續放羊?
就算是破敗的關中,跟草原比也是物華天寶,鮮卑就算能打跑大漢,也一定會放手大掠,占據關中,讓這些百姓給自己當奴隸,導致極其慘重的后果。
曹彰不敢想象要是這件事真的成了,日后的歷史上會如何評價他們一家人。
思來想去,他還是披掛上馬,率領一群匈奴人與南下的鮮卑展開激烈的戰斗。
也只有戰斗能讓他暫時不去考慮這些煩心的事,他每天想的只有盡力殺死敵人,保存自己。
這就夠了。
匈奴五部的軍司馬都是漢人,他們怎能沒聽過曹彰的大名,聽說曹彰要以大漢鄢陵侯的身份反擊鮮卑,也都竭力支持。
匈奴人的單于呼廚泉還在鄴城當宅男,見曹彰意氣風發,頗有雄姿,也都愿意追隨曹彰作戰,跟鮮卑人斗上一斗。
在平陽駐扎的馬謖給他們送來了不少鐵甲和鋼刀,讓曹彰臨時拼湊起來的匈奴兵總算有跟鮮卑硬碰硬的實力,雙方交戰,一時竟不分勝負。
素利這次南下是帶著打獵的心情來的。
他知道中原要有惡戰,所以才特意避開,將目標對準關中一線,準備以威脅劉禪后方的名義展開劫掠。
劫掠一陣,看看劉禪的防備如果不嚴密,他就趁機打進關中再搶,
如果能搶到足夠的人口和財富,他的勢力將得到急速的膨脹,說不定能跟軻比能正面掰掰腕子。
前提是軻比能不要搶來太多的東西。
只是素利萬萬沒想到,他們奉大魏天子的命令到來,還沒進入關中的范圍,就已經遭到了魏軍的堅決阻擊。
曹彰統帥的匈奴五部客氣地表示曹叡的命令都是亂命,他們是堅決不會執行,
素利大怒,
來都來了,不搶一把就走,回了草原讓別人聽說,還不是當場就把人活活笑死?
匈奴是什么戰斗力素利很了解,他立刻命令大軍向曹彰發動進攻,雙方大戰一場,雖然曹彰竭力作戰,還是因為手下的戰斗力太弱,被素利打的節節敗退。
可素利也沒有沾到太大的便宜,
他手下的騎兵不太熟悉地形,本來能把曹彰包圍的作戰最后因為迷路無功而返。
雙方陷入了短時間的對峙。
僵持難下時,曹彰派人去平陽詢問馬謖的破敵之策,
而馬謖也立刻做出回應。
他指出鮮卑現在能憑借的,也只有他們的戰馬,而茲氏、介休一代有汾水和九澤這樣的水網,非常不適合騎兵展開。
如果能利用鮮卑兵的驕橫,將他們騙到河網縱深處,讓他們放棄戰馬,一定能將他們殺的大敗。
曹彰對馬謖的指導頗為佩服,他立刻遵照此法執行,第二日主動出擊,故意敗給鮮卑。
之后他率軍南逃,擺出一副放棄戰馬,全軍爭渡的架勢,而素利也果然中計,上頭的他也下令全軍下馬,尋來漁船,渡河追殺曹彰。
而劉豹率領人馬,趁著素利渡河,將素利的戰馬盡數遷走。
渡河一半的素利發現戰馬丟失,這才意識到中計,
他趕緊調頭回來,慌不擇路逃跑,可沒有戰馬的鮮卑人完全亂了方寸,轉來轉去數次迷路,大軍也慢慢逃散,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又陰差陽錯碰上了常雕的部隊。
常雕部衣甲鮮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魏軍追來,素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命令手下人埋伏在周圍的房舍中,趁著常雕靠近突然發動襲擊。
只可惜沒有戰馬的鮮卑人作戰能力實在是低的發指。
一千多鮮卑兵在步戰中擋不住身披鐵甲的三百魏軍精兵,素利也莫名死在了常雕的手中,成為笑柄。
曹彰哈哈大笑,用力與常雕把臂,激昂地道:
“太尉此番立下大功,當受曹彰一拜,來來,今日我等不醉不歸!”
匈奴左賢王劉豹也帶領眾人上前朝常雕下拜,樂呵呵地道:
“聽聞太尉戰無不勝,乃大魏第一英雄,今日一見,果然不錯。”
常雕虛弱地笑了笑,尷尬地看著周圍那些匈奴人善意的目光,心中微微有些警惕。
不對啊,
曹彰很早很早之前就被俘了,
他是怎么跑到這來的?
而且他居然還能號令匈奴五部,在此對抗鮮卑。
匈奴這些人打仗沒什么本事,可平素都暴虐的很,如果他是自己逃回來的,憑什么能指揮這些人?
這么說……
“任城王。”常雕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護衛離自己的距離不遠,低聲道,“任城王是不是已經投效大漢了?”
曹彰頓時臉色一僵,劉豹也露出一臉驚恐之色,他盯著常雕,緩緩將手放在刀柄上,看來是做好殺人滅口的姿態。
常雕這下立刻明白,不只是曹彰投靠了大漢,這匈奴也投靠了大漢,所以他們才在此處跟鮮卑為難。
曹彰緩緩吸了口氣,固執地道:
“并非如此。
只是曹叡亂命,我不愿令關中父老蒙難,所以才在此率領眾軍,抵抗鮮卑。”
曹彰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心虛。
如果說為了防備鮮卑,那現在素利已經死了,
常雕素來對大魏忠心耿耿,又是曹仁的結拜兄弟,肯定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
如果他以大魏太尉的身份我率大軍南下進攻大漢,我又該說什么好呢……
曹彰一時陷入了迷茫。
他見常雕的嘴動了動,似乎有些激動,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做好被噴死的準備。
常雕的故事他聽過許多,一個外臣能為他們曹家的事業肝腦涂地在所不辭,這樣的義士若是噴自己,他可不敢絲毫還口。
可沒想到……
“任城王大勇大義,常雕佩服。”
沒想到,常雕聽聞此事,居然立刻抓住曹彰的雙臂,用力搖了搖,激動地道:
“我大魏以仁義立國,武皇帝、文皇帝在時,仁德廣播,四海平靖,四夷皆奉大魏為共主。
可當今奸臣把持朝政,迫害忠良,這才令海內……呃,海內什么來著?”
這有的沒的都是當時聽顏盛說的,只是當時顏盛說地時候常雕在一邊笑而不語,也沒完全記住顏盛具體都念叨了什么。
但不妨礙。
“任城王大義大勇,身率義軍對抗強敵萬眾,不為一家之私,而為天下百姓,常雕佩服!
大魏有任城王,真乃天下萬民之福也!”
常雕深沉地緊緊攥緊曹彰的胳膊搖了搖,又拍了拍他的肩頭,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讓曹彰這個粗豪的漢子渾身一震,頓時熱淚盈眶。
終于……
終于有個人懂我了。
現在曹魏唯一的生機就是指望大量的鮮卑兵發揮能擊退大漢的進擊,
說起來曹彰已經是與大魏為敵,
縱然他心中有無數的念頭,縱然他有各種各樣的理由,
但后世史書,他肯定也免不了被人詬病,免不了被人說是大魏的叛逆。
是他背叛了曹操曹丕的事業,
向大漢搖尾乞憐,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榮華出賣自己的家人和侄子。
曹彰心中十分痛苦,
他知道曹魏的敗亡已經不可避免,只想在最后時刻爭取一些東西,讓后世人評價的時候不至于一邊倒辱罵他們勾結鮮卑,踐踏中原。
也能至少保全一點大魏的骨血,在日后對父親和諸位兄弟有個交代。
好兄弟馬謖是了解自己的,可他畢竟是漢臣,是大魏的敵人,
敵人越覺得自己好,豈不是越坐實了自己是大魏的奸佞。
可現在……
大魏的第一純臣、太尉常雕居然鼓勵安慰自己,支持自己的所作所為,這真讓曹彰淚如雨下,一時有些哽咽。
男人之間許多豪言壯語不用說的太明白,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也就懂了。
常雕看著曹彰的模樣,心里不住的冷笑。
他心道曹彰這貨真是又當又立的典型,
一邊想給大漢效力,一邊又想保持住大魏純臣的身份,
這種人我們一般稱之為……
自己人。
除了徐庶,終于又有一個大漢純臣跳身份,讓常雕總算感覺自己不孤單了。
兄弟我懂。
都是為太子效力,都是準備干掉大魏,
都是想給大漢效力,又想保持住大魏純臣的人設,在千載之下留下一段佳話。
我懂,
我熟,
我了解。
他突然想到之前曹宇那個很有誘惑力的提案。
干掉曹叡身邊的人,立曹彰為帝,
然后借口為了天下蒼生倒戈投向大漢,最后……
嘿嘿嘿嘿。
要是曹彰這樣有分量的宗親支持我,干掉曹叡,主動向太子投降,日后我獨木難支被迫歸降大漢的名聲也能永載史冊。
不過,這個人應該跟我一樣好面子,直接跟他說去奪位他又不干。
嗯,不如這樣。
常雕正色道:
“現在朝中奸佞橫行,迫害生靈,任城王何不回朝主持大局,就算朝中有什么不測,也不至于讓奸佞將我朝置于水火之中。”
曹彰何嘗不想回去,
他思念自己的母親,思念自己的兄弟,只是現在以他的身份……
他輕輕咬住嘴唇,嘆道:
“我乃被俘之人,喪師辱國,哪有面目回去見故人老小……”
常雕虎軀一震,怒道:
“臣當日被蜀賊關平所辱,寧死不屈,關平無奈,故意編出臣搖尾乞憐之事,只有先帝與大司馬對臣信賴非常,頻頻以重任托我。
為何大魏的忠良都要靠上陣廝殺證明自己,倒是那些奸邪鼠輩可以坐鎮后方,任意褒貶我等?
這公平嗎?”
“只要我等問心無愧,行得正站得直,也不算對不起昊天上帝了。”
常雕字字鏗鏘,句句啼血,曹彰眼淚滾滾,一時竟無語凝噎。
他緊緊抓住常雕的雙臂,已經是泣不成聲。
常雕趁熱打鐵,道:
“朝中奸佞,現在正力勸大魏北征異國……”
“什么?”曹彰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征哪里,高句麗?”
高句麗雖然兵力不算強,但這么遠的距離,想要保證后勤,最少也需要七八萬的民夫。
現在大魏集中精力做最后一搏都有些不足,還要遠征?
這不是胡鬧嗎?
這要有多少好兒郎埋骨異鄉?
要不是常雕說起,曹彰是決計不信……
“任城王!”常雕嚴肅地道,“跟我回去,主持大局,
大魏當年勇猛無比橫掃天下,便是敗了,也不能讓后世人小覷了我等,在青史留下惡名啊!”
曹彰仰天長嘯一聲,也伸手和常雕緊緊握在一起,昂然道:
“好,太尉不棄,某愿與太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