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元覺臉上露出的表情,張洞微就知道自己剛才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二十五歲二十五歲”
張洞微低聲自語著這個年齡。
當初,他三十二歲晉升圣覺境界,已經自認是千年來最年輕的圣覺,歷史上再找不到比他更年輕的存在,一直引以為豪。
并且,從周元覺的實力來看,很顯然不是剛剛晉升圣覺了,以自身之“炁”勾動自然之力,這是資深圣覺才能夠做到的事情,當初他獨自探索,也是到了接近三十八歲的時候才堪堪到達了那個境界。
而周元覺,如今只有二十五歲,也就是說他晉升圣覺的時間還要再早一些。
不到二十的圣覺?
在數千年的東華歷史之中,都沒有這樣的人物存在,也難以想象如此年輕的人如何能夠領悟生命真諦,達到這個境界的。
時代的變化也太快了一些。
“現在這個時代,圣覺都已經這么年輕了么?”
張洞微詢問道。
“也不是,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年代,圣覺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不過世界之大,上百億人口之中臥虎藏龍,如我一般年紀晉升圣覺的有多少,我也不太了解。”
周元覺搖了搖頭,他印象中老牌圣覺年齡似乎都不小了,和他年紀相仿的只有一個姜九善,不過現在那家伙還躺在醫院里,處在某種寂滅狀態,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
“上百億”
聽到這個可怕的數字,張洞微稍微恍惚了一下。
對于那個年代的他來說,這樣數字的人口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或許,這就是我所等待的時代啊”
張洞微感嘆的說道。
“你所等待的時代?其實我很想知道,為什么你似乎沒有受到不死藥的影響,現在的你,究竟還是不是以前的你,亦或者只是占據了你以前記憶的天魔?”
周元覺皺著眉頭說道。
張洞微聞言微微沉默,最終嘆息著說道:“你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服用不死藥么?”
周元覺微微搖了搖頭。ぷ999小説首發ωωω.999χs.cΘмм.999χs.cΘм
“我從小就天賦異稟,得高人看中,那個時候,武道并不是修煉一途的主流,修道才是。”
“內家丹道,真火百煉,鑄得金丹,成就陸地神仙。修道之人隱居山中,閑云野鶴,不問世事,各家各派掃帚自珍,自認是神仙中人,脫離世俗。”
“此時凡間之武學,只不過是簡單的體魄鍛煉,氣血搬運,強身健體之法,很多方法,甚至損害身體,自損命格,凡人沒有超脫之途徑,圣覺之奧秘,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我師說我天生是修道的種子,一往無前,心無旁騖,道心堅定,后來我修道有成,三十三歲,突破生死關隘,步入圣覺之道,成就陸地仙神。那時,我自認前無古人,雄心勃勃,要走出前人未曾走出之路。”
“可惜從古至今,圣覺之后,就仿佛到了極限,上古圣賢,佛陀菩薩,似乎都是此等境界,那些擁有奇特力量,被稱為仙神遺族的異類倒是能夠更進一步,但他們依賴的是異類的力量。我們普通人走到這里,前方就仿佛已經看不見道路。”
“圣覺之人,兩百年甚至三百年一出,就連想要與人交流,都找不到對手,實在是高處不勝寒。”
張洞微緩緩的說道。
周元覺點了點頭,有些理解張洞微的心情,剛剛晉升圣覺之時,他同樣有著一種茫然,從有限到無限,前方似乎一片開闊,但又像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該往哪走,若非有烈洪山指點,他想要領悟自然磁場的奧秘,達到現在的實力,需要一個極其長遠的路程。
這就是與人交流的好處,有了前人的經驗,后人就能夠少走彎路,如果自己探索試錯,那耗費時間和經歷更是難以計算。
而張洞微那個年代,對于他來說,不僅前方沒有了路,而且連一個能夠平等交流的對手都沒有,對于一名求道者來說,這是一種極大的悲哀。
“我在黑暗之中摸索,大量經卷,對于在我之前的普通圣覺來說,圣覺之境就已經是人世的巔峰,再往上,進無可進,就只能尋求功德,脫離肉身,羽化登仙。”
“但我不這么認為,我始終覺得,人并不僅僅只有現在的程度,那些異類能夠做到,我們亦可。”
“在探索中,我總結了前人之所以在圣覺之境就無法再前進的原因。”
“一是圣覺之人難以身處同一個時代,道路漫漫,無同行之人,僅憑個人智慧,無法激勵意志,勃發氣血,看到更遠。”
“但修道之語錄晦澀艱辛,對資質悟性要求極高,有資質修道的,終究只是少數。而武道,天下眾生皆可修行。所以我下山之后,隱姓埋名,二十年間,尋遍世間武學,結合丹道之內功,創造了內煉之武道,此法亦可通往圣覺,就是希望為這世間種下求道的種子,甚至培養出圣覺之人,方可兩兩論道,縱談古今。”
“于是,武道傳遍東華,天下布武。”
張洞微繼續述說,周元覺聽得神色一振。
天下布武
原來當年張洞微奠定如今武道拳法之基礎,竟然是出于這樣的目的。
潛心學習,開創道路。
天下無有能與我論道之人,那我就開世之先河,再造一名圣覺。
這是何等龐大的氣魄,恐怕也只有這在東華武道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之人,才能有這樣的氣魄。
“可惜,我失敗了。天下之大,可能夠成就圣覺的,又有幾人?當我百歲壽辰的時候,卻仍未有圣覺之人再現。”
“我分析其中原因,發現了一個事實,天下雖大,但又有幾人能夠練得起武?一味草藥,跋山涉水,尋訪一年半載,是十分常見的事情,到了我這樣的境界,日食斗米,啖一牛,尚且僅夠溫飽。”
“我逐漸意識到了一個可悲的事實,這是時代的限制。”
“我能夠超越自我,但卻無法超越我所身處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