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從太微上,肆覲虛皇尊。騰我八景輿,威遲入天門。既登玉宸庭,肅肅仰紫軒。敢問龍漢末,如何辟乾坤……”
騎著青牛的通天道人在南海上游走,手中敲打漁鼓之余,也是縱聲高歌,其音清遠遒亮,通透仙道理念。
歌詞正是昔日玉宸以上清之名云游南海之時,頌念之詞。
四周三光寶華之上,自然生出笙、管、簫、磬、笛、鐺、镲、木魚、云鑼、大鼓等樂器虛影,同通天之聲相伴,使其聲更加空靈,神圣,宛如有人在空里誦經。
青牛聽得是搖頭擺尾,掃動周圍元氣,讓那青蓮寶華微微顫抖,凝聚其上的甘露,一一落下。
四周匯聚而來的生靈吞服甘露,生出靈性,圍繞著通天翩翩起舞。
一時之間,南海上空,仙道氣象大盛,但此地兩大圣地,卻先后封閉道場,一副退避三舍的姿態。
也是在這時候,南海長洲青丘山中,青丘芷桑登上高臺,遙遙觀望著,看著那敲打漁鼓,在清光寶蓮、樂器生靈環繞下,向著南海內陸前去的通天道人,眼神有些迷離起來。
當年,她和玉宸第一次見面,似乎也是這樣。
“芷桑你這小妮子,在看什么,難不成是思春了?”一聲略帶笑意的聲響從青丘芷桑身后傳來,她轉頭看去,便見到自家好友甩著大尾巴,笑臉盈盈的向著自己走來。
青丘芷桑目光斜視,手指輕點唇角,眼中含情,沒好氣的回了句:“見到通天真人,你不喜歡?”
青丘芷桑說出這話,做出這動作的時候,氣質同一般青丘狐女無窮魅惑下的野性并不完全相同。
類似于一種仙道天人合一,以及妖狐野性魅惑的集合。
見到他的人,就好像是在路途中,突然見到的一朵野花,一塊青石,一株草木,無關乎好壞,也沒有什么特別,就是讓人見到后,突然心生歡喜,忍不住想要親近。
那原本想要笑話她的狐女見狀,頓時羞紅了臉,而后回憶了一下通天,不由感慨道:“能壓得長洲和炎洲,什么也不說,主動退讓的人物,你去族里問問,誰不喜歡。”
對于好友的回答,青丘芷桑并不意外。
長洲青丘一系,不同于中土涂山氏,雖然擅長窺探人心,模糊真假,扭曲物質,但其本心本性還是帶著獸類弱肉強食的特性。
簡單來講,青丘狐族非常慕強,對于那些肉體,或者心靈強大的生靈,最沒有抵抗能力。
通天道人根本沒有入長洲和炎洲,就逼得南海兩大仙道圣地,自我封閉,此等氣象,自然容易引起青丘一脈狐女的愛慕。
她笑著上前同好友嬉戲道:“那你還說我?”
二者鬧了一陣子,方才停下。
那狐女看著青丘芷桑,正色道:“好了,我不和你玩鬧了。芷桑,你實話告訴我,你不會對那通天道人動心了吧。”
“說什么呢?我雖然和他見過一次,卻也清楚此人身份特殊,此刻正是中土王朝更替,天人兩道相沖的重要角色。”
“如今,他前往內陸,恐怕還要和人族帝君和陰世鬼神斗上一場。雖此舉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卻也得罪了不少大神仙真,日后能否活下來都兩說,我又哪里敢拿我等青丘一脈,去賭他的未來?”
“真的?”狐女看著青丘芷桑,好似隨口的問了一句。
當年青丘狐族嫡系一脈,為什么全面退出中土,轉入南海長洲,明面上是因為人心詭秘,常年窺探,容易墮入魔道,借助長洲仙道氣象,穩定自身。
實質上,青丘一系的狐女都清楚,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多的原因,在于青丘狐女能夠為愛做出一些非常瘋狂的事情。
比起涂山一系,只需要著重注重修行天狐之法的嫡系,青丘一系,可是要注重全族所有男女。
誰也不能夠保證,其中會不會有哪一位突為愛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青丘芷桑見狀,立刻猜出對方的想法,立刻道:“那是自然。”
“希望如你所言。”狐女說完,轉身離去。
青丘芷桑則是再次登臺,遙遙望著通天消失的方向,長嘆一口氣。
并不小的長洲發生之事的通天,在路上和龜仙碰了一面,簡單交流一番,便直奔下一處要地。
不過,在半路上一道青氣自地上升騰而起,化作一片云光,攔住青牛腳步,云光之下,又有青煙成團,似是邀請。
通天一看,便知道來人身份,拍了拍青牛,指著下方一片竹林道:“又是一位故人,且下去吧!”
青牛順從的落下,帶著通天入了一方竹林,就見林中有一尊神女,穿帝女服飾,站在林中,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通天見狀,眼中浮現出一縷青光,也沒下牛,一邊洗練手中漁鼓,一邊直言道:“那些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你攔著我的去路,想必是你父神的意思,直接和我說說就是,我趕著去下個地方。”
這竹林神女聞言,面色微變,雖不明白通天為何如此,卻也知道對方不打算和自己套近乎,便將帝舜交代的事情盡數告知。
“F…帝父讓我告訴真人,陰世之中的鬼神,他會幫忙攔下。還有,帝付讓我謝過真人,在中土商國一事,施加的援手。”
通天聞言,握著漁鼓的手,頓了頓,隨口道:“且不說我和商國的淵源,便說幫助商國,也是幫助自己,擔不起帝舜的感謝。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帝舜陛下是否愿意封閉兩界通道兩三年時間?”
竹林神女皺眉道:“且不說帝父乃是昔日人族共主,不會傷害人族,就說當今中土天災戰亂不斷,若是封禁兩界通道,那些亡魂怎么辦?”
“封禁可以專門正對道境天神一流,斷絕此等存在出入,并不影響亡魂進入陰世。再說了,當今中土的亡魂,真的有機會回轉陰世嗎?”
通天這話說的可謂是相當不客氣,竹林神女勃然色變,怒道:“真人這是什么意思?”
通天放下手中漁鼓,非常平淡道:“我的意思,應該是非常明確的吧!帝舜作為昔日人族共主,應該知道在其位謀其職,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他既然要攔截陰世鬼神,那就好好攔截,中土那么大的一個陰世血海邪神是怎么上去的。別告訴我,帝舜不知道。”
竹林神女聞言,解釋道:“那是因為人間有人指引,以血祭在陰陽邊界上開啟了一個縫隙。”
“只是一個縫隙?那位邪神的身上應該還有這地母的封禁,若是帝舜真的有心,那家伙出得來?說的難聽一點,哪怕帝舜一開始不知道,事后就不能填補縫隙,制造阻礙?這話說出口,你信嗎?”
通天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瞪圓,一股劍氣在身上涌動,看的竹林神女不斷后退。
四周竹林搖晃,竹葉之上升起微微水汽,化作一片水霧,護住她的周身,但下一秒,霧氣散開,鋒芒直指神女眉心。
“哎!”一聲嘆息響起,神女雙眸化作金色,淡淡微光浮現,一片虛空扭曲,無窮帶著陰世氣息的神力,引動四周元氣向內坍塌,在通天和神女之間分出一條界限。
同時,神女本身所在的竹林也是發出微微光輝,生死氣息交互,化作通道,引渡更多的神力,加持在身上。
“總算出來了?不過,沒想到依附在這丫頭身上的,竟然不是帝妃娥皇女英,而是帝舜陛下啊。”通天說著,繼續把玩起手中的漁鼓,清圣氣息涌動,向著四周擴散。
其座下青牛立刻低下頭,一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模樣。
帝舜沉默了一會兒,道:“真人對我似乎有些誤會?”
“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么誤會,你降臨在這丫頭身上的神力,已經接近一位道境修士了。我有點好奇,你又這么多力量,為什么不去阻攔血海中的那個家伙。”
帝舜非常平緩的開口:“阻攔陰世鬼神,已經消磨我等太多力量,我實在是有心無力。”
“我記得帝丹朱也在陰世幫你吧,兩位帝君級的大神,攔不住一群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神?我記得,他們是鬼神,不是道境修士吧。”
帝舜又一次沉默了下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地母坐下大神并不在少數,我必須要留有一定的力量,疑犯萬一。比起地母可能影響人間,血海中的那位,反而算不上是大問題。”
通天再次放下手中漁鼓,幽幽道:“可我記得,地母現在應該也難以動彈吧。那些大神也有一些需要守護在地母身邊,能夠動手的應該不算多。比起他們,你不認為血海中的那位,威脅更大嗎?”
說完,通天沒有給帝舜回答的機會,直截了當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現在,我只想問一句,帝君能夠封禁陰陽兩界的通道?”
通天說出這話的時候,已經將碧玉瑤光如意拿在手中。
“若是封禁了兩界通道,雖然可以阻礙血海那位對人間的影響,但……”
對于帝舜的回答,通天直接打斷道:“封禁兩界通道,是否會影響到人族大局,或者威脅到人族在陰世之中的整體利益?”
帝舜沒有回答,通天笑道:“帝君沒有回答,想來封禁影響的是你個人的利益,而我想要讓帝君封禁,也是為了自家利益。這么一來就成了個人的想法和個人的想法碰撞。”
帝舜問道:“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
“若是為了大局,我可以說服自己,但若是個人對個人,那我覺得還是一視同仁比較好。或許帝君的想法,以及思索的問題,遠比我想得多,想的遠。但這些東西,我不想懂,也懶得理會,那是玉宸思考的。”
“現在,他既然沒有阻攔我,顯然是默許了我的舉動。就好像,過去他對你沒有阻攔血海邪神,不聞不問一樣。還請,帝君不要讓我為難才是。”
如意頂端清光浮現,化作黑白二色轉動,竹林四周陰陽生死氣機顛倒,一切現象都是出現了奇特的變化。
依托竹林神女的帝舜,微微皺眉,察覺到玉宸氣息的鎖定,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他和通天對視了一下,緩緩道:“我若是不同意,你還能強行封禁陰陽兩界的通道不成?”
“雖然麻煩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行。”
通天繼續把玩手中如意,嘴角嘴角微微勾起:“只是,此舉恐怕會有傷帝君的權柄。”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帝舜說著,緩緩退去,通天見狀瞳孔之中浮現出淡淡的清圣氣息,透過大地,注視著陰世的氣息變化。
通天看到了陰世之中帝舜的神宮,也看到了帝丹朱的神宮。
其中帝丹朱的神宮之上,神光略顯暗淡,顯然神主不在宮內。
而帝舜的神宮之上,神光璀璨,分出去的力量,還不到整體的三分之二,顯然還留有很大的余地。
通天仔細觀察了兩三次,確定這些神力真實不虛后,面色微肅,緩緩抬起手中如意,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浮現。
生死、陰陽、陰世、冥土……
種種屬于陰世的道則法理,在通天的手中匯聚,在如意頂端締結,化作一點微弱的淡紅色神光。
卻是玉宸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凝聚了一項虛幻的陰世權柄。
恢復自由的竹林神女看著通天的舉動,面色微變,道:“真人,你這是想要做什么?你便是凝聚出一個虛幻權柄,也只能真實調動小范圍的陰世的力量,可神力權柄不如青色,對于陰陽兩界的封禁根本沒有用。”
“是啊,不入青色無法涉及整個世界的陰陽兩界封禁問題。那么只要讓我手中這項虛幻的權柄,達到青色神力一級便可。”
話語之間,通天道人手中的權柄虛影,已經大半生出金色,他望向陰世,遙遙開口道:“帝君,開弓沒有回頭箭,我若真的出手,雖然也能夠達成目的,但必然會損傷你的權柄,還請你再考慮一下。”
“正如你不打算考慮我的建議,你我便手底下見真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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