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大抵是林拓的回答太果斷，以至于在場幾人都有些怔神，海瑟薇兩只短短的胳膊岔開，身體前傾，盯著他。
“你很意外？”林拓笑了下。
海瑟薇噎了下，揮揮手，道：
“才沒有……就是，我想著你就都不好奇的嗎？
不只是節省時間的問題，你就不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也許過去還能撈到好處。”
林拓輕輕嘆了口氣，說：“第一，節省時間當然重要，但相比于可能咋偶的危險，適度的繞路是可以接受的。”
“第二，我當然很好奇，不過我更清楚，什么時候可以好奇，什么時候不可以。”
“好吧，”海瑟薇攤了攤手，精致的臉蛋上忽然浮現一個上揚的弧度，歡欣道：“其實你不說我也想勸你繞路的，我膽小。”
“沒看出來。”林拓翻了個白眼。
旋即便清楚地察覺到搜捕艦開始調整方向。
玻璃幕墻上的某塊用以顯示“星圖”的區域，代表戰艦的小點也偏離了原本的直線，嘗試從波紋的邊緣劃過。
“對了，剛才你說戰艦可以在真實宇宙中航行，有多快？能達到光速嗎？”將視線從星圖收回，林拓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怎么可能？反正就很慢的，”海瑟薇解釋道，“在靈界內，戰艦可以緩慢從四周汲取能量，并借助周圍環境的自然擾動加速
可一旦進入物質界，它的速度也就和地球現有的火箭推力相仿，而且，它也不是奔著在物質界飛行設計的。
能源的消耗會格外劇烈，我之前想的是，如果你堅持要進入物質界，直線前行，那我就嘗試下利用引力彈弓加速。”
引力彈弓……林拓微微一怔，想起了這個名詞的含義。
簡單來說，就是宇宙中的飛行器受限于體積，難以攜帶太多的燃料，所以往往會利用途徑的星球引力，實現對自身的二次加速。
人類向太陽系外發送的探測器，就是如此。
因為要朝著遠離太陽的方向探索，所以會受到來自太陽的持續不斷的拉扯，自身的速度會持續降低，所以想要獲得加速，就需要在靠近一些大型天體的時候，嘗試切入星球軌道，并于速度最高點點火，實現加速脫離。
林拓以前看電影流浪地球的時候，就曾疑惑地球干嘛非要經過木星……不會躲著走，其實就是為了利用木星來給自身加速。
“也就是說，帝國人的技術同樣存在偏向性，他們點亮了靈界躍遷這條科技樹，在真實宇宙航行能力上，還處于一個與地球相近的階段？”林拓垂目總結道。
他隱隱覺得這是個很重要的情報。
“不好這么說吧，也許是這艘戰艦偏科呢。”花溪想了想，說。
林拓搖頭道：
“說不通的，搜捕艦執行遠途探索任務，怎么想都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短板。”
說著，他搖頭自嘲道：“這還沒到人家地盤上呢，就開始胡亂分析起來了。”
旁邊黑發，黑眸的西奈山安靜地站著，很感興趣地看著林拓等人交談，通過這半個月的接觸，她對林拓等人的心態也從敬畏轉變為了親近。
說話間，戰艦已繞行到了發生災難的星球側方。
也是最近的一個點。
海瑟薇突然道：“你們要不要滿足下好奇心？”
“什么意思？”林拓問。
她道：“戰艦其實有個探測的功能啦，可以在不離開靈界的前提下，對物質世界進行短暫的窺探，很安全。
唔，起碼系統記錄中很安全。
這艘船原本的隊伍就經常性地利用這個功能。之前離得太遠，也看不清，現在的話，雖然還是很遠啦，但好歹能看到了。”
還可以這樣？林拓想了想，說：“可以試試，如果有危險，立即中斷。”
“好勒”
下一秒，正在靈界中穿行的銀白戰艦中央，那根天線輕輕擺動了下，戰艦一側，兩根蝸牛觸角般的小型天線探出。
漆黑的靈界內，驀然撕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玻璃幕墻上，也呈現出了一幅畫面：
在一片陌生，卻同樣寂靜的真實宇宙內，星海之中，一顆蒼白的星球正遵循著既定的規定徐徐轉動。
蒼白星球的對面，有一顆格外明亮的恒星，如同燃燒的火球。
也就在眾人看到這顆星球的幾秒鐘后，驀然間，林拓心中警鐘大作！
“關閉！”他喝道。
“啪嗒。”畫面瞬間熄滅，撕開的那個口子也重新愈合。
休息室內，一陣寂靜。
沒有人開口。
維修隊的月族人們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花溪挑起眉頭，下意識按了下加速跳動的心口。
西奈山額頭有一滴冷汗滑落。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她隱約感覺到，那顆蒼白色的星球似乎“活”了，并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這是……”
“別管它。繼續走。”林拓面無表情道，海瑟薇嗯了一聲，星圖上，戰艦也迅速遠離。
“快看！”突然，西奈山指著玻璃幕墻左前方道。
只見，靈界內，竟鋪開著一片虛幻的海。
是的！
一片無根浮萍般的，半徑約莫千米的湛藍海洋漂浮在虛空中，海面上，一個龐大而古怪的身影正做出趕路的姿態。
似乎在朝著那顆星球的位置前行，卻因為波紋的緣故，移動速度堪比蝸牛。
它的上半身近似于人形，膚色青黑，長發飄舞，不辨男女，下半身則是一條條類似章魚一樣的觸手，在海洋中，模仿著車輪，輪番奮力往前劃動……
而在它的周圍，海水中還游曳著一些低等級的靈界生命。
這一幕詭異又滑稽。
隨著戰艦飛來，它驀然停止了撲騰，扭頭望過來，手中浮現兩柄短短的鋼叉。
顯得極為警惕。
“靈界領主……”花溪驚呼道，“它是奔著那顆星球去的？”
“看樣子是的，”林拓表情古怪，腦海中聯想起了單眼巨人……記得那貨就是發現了祈愿蠟燭的異常擾動。
所以忙不迭地千里迢迢趕去了二號沙箱送了經驗……眼前這貨，八成也是。
“我們怎么辦？它盯上咱們了！”海瑟薇一邊降低速度，一邊說。
林拓想了想，道：“正常行駛，做好戰斗準備，我出去看看。”
說著，他閉上雙眼，沉入識海。
借助“靈界之門”離開了戰艦。
以神魂的形態穿過能量罩，引著戰艦飛行，同時望向那只“八爪領主”，用精神力傳話道：
“你要去吞噬靈性？”
在靈界內，精神力傳音的距離極遠。
對面，泡在一片海水中的領主看到林拓出現，眼神動了動，顯得有些疑惑，愈發警惕，道：“你要和我搶？”
林拓否定道：“我只是路過，你應該看得出來，如果我要過去，不會朝這個方向過來。”
“八爪領主”看了他過來的方位，似乎認同了這個說法，眼神中敵意稍減，卻仍舊警惕道：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正有此意，”林拓笑了笑，旋即眼神閃動了下，說，“不過我想提醒下你，那顆星球很危險。”
“八爪領主”皺眉，似乎不習慣林拓的好心：“等我到了，就沒危險了。”
它指的是，等它過去，那件毀滅了文明的禁忌物品將會徹底喪失以太，從而無法施展能力，就像拔掉了牙齒的老虎。
林拓秒懂，這個單眼巨人說過。
然而他卻仍然正色道：
“我指的是，即便失去了以太，它可能還是危險的，剛才我們嘗試遠遠窺探了下外面，我覺得很不安。”
“八爪領主”眉頭皺的愈發緊了，似乎有些不確定面前這個和高等文明攪合在一起的領主級強者的意圖。
想了想，它慢吞吞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嘖……良言勸不住想死的鬼……林拓無奈，他是真覺得那星球不對勁，不過既然人都這么說了，他也懶得廢話，點頭道：
“好。”
然后裝作隨口般問道：“哥們，打聽個事，你近期遇到別的飛行器沒有？類似我身后這樣的？”
“……”八爪領主沉默了下，似乎對林拓的稱呼相當不適應，想了想，搖頭簡短道：
“沒有。”
說完，它主動駕馭海水，將路讓開，意思是催促林拓趕緊走。
行吧……想打聽點信息都不成……林拓嘆了口氣，只好自靈界之門返回。
大休息室內，等林拓重新睜開雙眼，就見花溪等人都用一副古怪的神情望著自己。
“看我干嘛，走吧，人都給咱讓路了。”林拓說。
“哦。”海瑟薇意味不明地應了聲，沒說啥。
很快的，兩者錯開，迅速遠離，不多時，那只八爪領主以及蒼白星球都被遠遠拋在了身后。
幾個人也沒繼續聊這個話題，林拓只是讓海瑟薇將這個坐標記錄了下來，想著以后如果有機會，順道再看一眼后續。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活著從帝國回來。
一段小插曲過后，航行重新變得安穩單調了起來。
此后的半個多月再沒有出現問題。
直到5月15日。
當林拓再次走入大休息室，就得到了海瑟薇激動的通知：
“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