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村的咆哮與隆隆腳步之聲遠遠傳送出去，村外的兩大軍營，都聽到了聲勢震天的嘯聲。
譚進忠看向百里村的方向，對鐵虎道：“大統領，聽這聲音，這百里村開始操練起來了？”
鐵虎神色冷峻，目光沉穩如常。
“那個叫莫塵的，確實有幾分本事。”
“能夠將這些人的斗志激發到這種程度，也算得上是一個人才。”
“不過，這些人空有斗志又能如何？”
“兵法操行，需要日積月累的訓練與打磨，僅僅這一點時間，烏合之眾不可能成為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不過是困獸猶斗而已。”
譚進忠也點點頭。
虎賁營一直都在他的手里，他自然非常清楚自己底下這五萬軍士的戰力如何。
精良的裝備加上嚴格的訓練，配以不同兵種的協同作戰，虎賁營一向都是大衛國軍隊最強戰力的代表。
鐵虎沉吟一會兒，道：“虎嘯營應該也快到了吧？”
譚進忠看看天色，道：“估計還有兩三個時辰就到了。”
鐵虎微微頜首：“傳令下去，各部列陣，準備開戰。”
“是！”
與虎賁營相對的軍營之中，一杯清新芬芳的清茶正擺在鳳瑤的面前。
銀月向營帳外望了兩眼，道：“公主，虎賁營應該很快就要開始清剿行動了。”
“我們現在作何打算？”
鳳瑤端起茶杯，淺飲一口茶水，淡然道：“不需要做什么，我們等著就是了。”
銀月不解道：“兩不相幫？”
“如果鐵大統領將百里村剿滅，我們也沒有落到什么好處啊……”
鳳瑤看著她道：“不然呢？”
“幫鐵虎，還是幫莫塵？”
銀月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發現似乎確實都很難選擇。
幫鐵虎，那百里村的清剿就會更加順暢。
但是鐵虎顯然不會因此記鳳瑤的人情，更不會把手中的兵力讓出來。
所以幫助鐵虎基本上是一個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
幫莫塵？
就更難辦了。
鳳瑤手中只有三萬兵力，加上百里村一萬多人，也才四萬，兵力數量上依然處于劣勢。
而且鳳瑤的三萬兵力，以步卒為主，輔以輕騎兵和弓箭手。
但虎賁營光是符紋重甲兵都有兩萬。
鳳瑤手中并沒有能夠克制符紋重甲兵的兵種，也沒有強機重弩車這樣的強力破甲裝備。
所以如果鳳瑤選擇與鐵虎一戰，結果可能會相當慘烈。
至于百里村的那一萬多人，銀月實在不認為他們能表現出多么強的戰力出來。
此前鳳瑤一千精騎對兩千多名異化者的戰斗結果，已經足夠說明很多問題。
異化者的人數明明多出一倍，結果被騎兵一個沖鋒就給沖得七零八落。
如果不是莫塵力挽狂瀾，硬生生以一己阻住了上千精騎，光是那些異化者，只需要幾個來回就會被騎兵完全沖垮。
鳳瑤輕輕拂去茶面上的茶沫，道：“鐵虎為南境大統領，負責整個西北境內軍事行動。”
“我雖然宣布進入戰時狀態，但要就此分離鐵虎手中的兵力，光憑一句話還不夠。”
“好在這一次，血靈神教也在此間有所布置。”
“刺殺鐵虎的行動已經使這次的事件升了一個級別。”
“如果在清剿過程中，血靈神教的人也同時出手，我就能有足夠的理由，認定這次晉元城的事件超出了境內管轄權限。”
“那個時候，依照朝廷下達的任書，我為主，鐵虎為副，我負責節制調度，他負責統兵作戰。”
“雖然這個主帥只是名義上的，但我當然要把這個名頭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通過調度來分散鐵虎手中的兵權。”
銀月雖然覺得鳳瑤的話亦有道理，但是還是擔心道：“但如果清剿行動涉及到血靈神教，那就不是應該屬于是統兵作戰的范圍了嗎？”
“鐵虎如果一直帶著大軍四處清剿，公主又如何節制他的兵力？”
看著銀月，鳳瑤輕輕一笑，道：“清剿行動雖然可以算在統兵作戰里面……”
“但是眼下除了這里，其他地方并無新的獸化人暴動，也沒有血靈神教的間諜行動。”
“所以百里村的清剿行動一結束，鐵虎的統兵作戰也就暫時停止。”
“我畢竟是名義上的主帥，便可以借這個機會，行使調度之權。”
銀月想了想，又有些遲疑道：“萬一，鐵虎拒不交兵呢？我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兩三句話就能說動的……”
鳳瑤語聲一冷，輕哼道：“他如果抗拒，那便給他定個抗命不遵之罪……”
“他定然不會服氣，只要他稍有異動，我便以謀逆之罪論處。”
銀月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公主，你，這不是要逼著鐵大統領造反？”
鳳瑤格格笑了起來，“不逼他造反，你以為我還能跟他好聲商量不成？”
話鋒一轉，鳳瑤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京城來信你也看到了，父皇已經撐不了多久。”
“一旦父皇駕崩，暗潮涌動的皇權爭奪就會馬上演變成你死我活的明面廝殺。”
“所以，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行那些權宜之事。”
“鐵虎已經站在五皇子鳳煜一邊，就算我不逼他造反，父皇一倒下，他的刀尖也一樣會指向我。”
“將我擊垮之后，他就會轉而對付太子。”
“我和太子如果都被他擊敗，他手中的勢力便已經大到足以改朝換庭，鳳煜根本不可能控制他。”
“那時，鳳煜能保命性命當個傀儡皇帝，都算鐵虎大發善心，若是他一個不喜歡，隨時都能把鳳煜一刀砍了。”
銀月聽得眼睛都直了。
“鐵大統領，竟然會變成這樣么？”
鳳瑤冷笑道：“你以為他是什么人？忠心為國的大忠臣？”
“這鳳家的皇朝之中，他效忠的人，在哪里呢？”
銀月低頭想了一陣，竟是覺得冷意漸生。
鳳家皇朝，鐵虎竟是誰也沒有效忠。
他的行事，只是憑自己心意而已。
鳳瑤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舒一口氣，道：“所以我必須在這個時候，逼也要逼出一個謀反的鐵虎。”
“一來，這樣接手他手中的余部，就會名正言順，二來，有了謀反的這個大罪，他的舊部再要跟著他，除了一些死忠之外，其他人終歸會有些顧慮。”
“只要有了顧慮，就是有了私心。”
“有了私心，這些人自然就不會再是鐵板一塊。”
“分化，便再所難免。”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嗚嗚的號角之聲。
鳳瑤輕輕站起身來，看著帳營之外，手指間，卻撥弄著一枚銅扣。
心中暗道：“莫塵，眼下是勢之所趨，你好自為之吧。”
“這一次，你若能殺出重圍，我便支持你，為你手中的異化者提供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