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著急的跳出來，左右得罪，弄成眾所矢之，豈不是得不償失？
譚進忠突然想到，今早鐵虎曾問過他的那句話，“若是我當真起兵，你又當如何？”
鐵虎這話，其實問得非常突兀。
但因鐵虎于譚進忠有大恩，所以當時譚進忠并未多想，直言若是鐵虎起兵，他必誓死追隨。
現在想來，鐵虎問這話，絕非無因。
“難道大統領出山之時，便已經打定主意，要將這天下，取而代之？”
所以受命于五皇子，只是一個幌子。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鐵虎是五皇子座下，無論他與鳳瑤、太子怎么翻臉，這筆賬都會被算在五皇子名下。
而鐵虎只要將西北軍權牢牢控住，或是更進一步，將鳳瑤也踢出西北，獨掌西北大局，那無論如何，五皇子都一定會保住他這枚“重要的棋子”。
如此一來，五皇子成了明面上擋槍背鍋之人，鐵虎卻能在暗中毫無顧忌地放手發展。
譚進忠背后不禁冒出一陣冷汗。
“大統領的思慮，竟然如此之深！”
轉頭看向鐵虎，只見他黝黑的面容上，線條如斧鑿刀削般堅硬，眼神之中沒有絲毫閃爍。
譚進忠漸漸平靜下來，心中默默道：“大統領，無論你要做什么，進忠都與你共同進退！”
洛琪兒長弓在手，遙指鐵虎，氣勢咄咄逼人。
此時，鳳瑤已經飛身落入場內，但看著突然出現的洛琪兒，一時又變得有些猶豫。
西北之事，莫塵諸多表現，讓鳳瑤其實對他還是有些看重，不然也不會與他定下合作之策。
當鐵虎對莫塵痛下殺手時，鳳瑤終于決定出手阻攔，究其所想，還是希望保下莫塵，繼續聯手對抗血靈神教。
但是，鳳瑤沒想到，洛琪兒竟然在此時橫空殺出，更帶了數千人馬氣勢洶洶趕到。
那些人身上所著的碧藍鎧甲符光流動，與從前大不一樣，應該就是洛家新改良的符云戰甲。
洛琪兒敢如此明目張膽帶著洛家私兵前來阻截鐵虎大軍，說明她所說的太子口諭，恐怕不是作偽。
鐵虎當場否認洛琪兒的話，未必就是不信，而是另有圖謀。
如此一來，鳳瑤這邊的立場，就有些微妙了。
雙方正僵持不下時，另一邊的滿天塵土中，卻傳來異樣的聲響。
那處卻是方才林晉所在的位置。
洛琪兒飛速趕到時，情急之下，只攔下了射向莫塵的爆元箭。
而射向林晉的爆元箭則幾乎悉數命中。
林晉當時受噬靈血魘的影響，似乎根本就沒有什么防御的動作。
此時，那一片爆元箭爆炸產生的塵土逐漸散開，所有人都漸漸看清了塵土下面的模樣。
方圓數十丈范圍的整個地面，就像是被生生削去了厚厚一層，而且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大坑。
林晉原先站立的地方，更是深深陷了下去，像是一個丈量好后挖出的大坑洞。
很明顯，虎嘯營的弓弩手們射術極精，射向林晉的箭矢幾乎都沒有什么偏離，全部都集中在林晉當時所在的區域內爆發。
如此集中且威力強大的爆炸只用于對付一個人，按理說，林晉應該被轟得連渣渣都沒剩下。
可是，一些古怪的聲響正是從那個深深的坑洞之中傳出來的。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坑洞之中。
林晉，還活著？
深陷的大坑之中，一個無比怪異的身影用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慢慢走了出來。
果然！
如此打擊之下，林晉竟然還未死。
可說是林晉，但幾乎都已經快認不出他的樣子。
他的身體變得零散又古怪。
說他零散，是因為他的身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爆元箭的爆炸沖擊太大，整個變成了一條條一塊塊的骨骼碎肉，東一條西一塊，完全看不出是個什么形狀。
說他古怪，是因為就是這些零散的骨骼皮肉，也看起來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樣子。
那些慘白慘白帶著血絲的骨骼，或長或短，或粗或細，或彎或直，卻沒有一根能與人正常身體中的骨骼對應得上。
那些條條塊塊的碎肉，也都像是胡亂堆在他身上一般，甚至還在不停地蠕動，看上去又是可怖又是惡心。
就連林晉的臉，除了小半張還有依稀認得清原來的模樣，剩下的也都像一堆腐肉。
林晉行走的姿勢，也因為身體的怪異形態，而變得詭異無比。
幾乎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還能算是人嗎？
但隨著林晉一步一步從深坑之中走出來，他身上的那些說不出怪異的骨骼像是面條一樣，開始不停地變化著形態，條條塊塊的碎肉附著在骨骼上，也在不斷蠕動融合。
骨骼重新架構，組成了人類的骨架，碎肉爬上骨骼，合攏在了一起，慢慢的，又化成了人類的身體。
甚至，連身上的衣衫，都重新以血肉化成。
走出深坑的林晉，重新變成了他原來的模樣。
除了雙眼漆黑如墨，瞳孔冒著血色光芒。
其他的地方，與從前幾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連剛才席卷翻涌的血海之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眼前的林晉雖然看著是原來的樣子，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林晉了。
那雙漆黑中透著詭異血光的眼睛，根本沒有絲毫正常人該有的情感與氣息。
從那雙眼睛里，只能看到冰冷至極的殺意，映襯著此時的林晉，恍如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晉大佬……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天界之上，糟老頭子臉色一片卡白，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天命大勢，怎么會偏離得如此離譜？”
看到林晉形如煉獄的惡魔，糟老頭子根本難以接受，手指微微一動，不禁又看向了天命輪盤。
雖然逆轉輪盤會受到天道懲罰，可作為天界執事，這上神入世的天命大勢又經由他之手，糟老頭子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看著這天命大勢走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眼看糟老頭子仍不死心，柏楊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桑百，別再堅持了，這天命大勢，已經崩了！”
糟老頭子心有不甘道：“說不定，還有希望……”
“喀嚓！！！”
天命輪盤上猛地爆出一聲脆響，一道又深又長的裂紋從林晉的星位之下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