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大刺刺道:“什么將領不將領的,不過是鎮北邊軍一個小小七品校尉而已。”
宋先橋不信道:“七品校尉?”
“據我所知,七品校尉怕是沒有閣下這樣的身手。”
黃三鼻子輕哼道:“你愛信不信。”
酒客之中有人悄悄低笑道:“廢話,黃三爺要不是得罪了上面,被貶了軍職,又怎么會只是一個七品校尉?”
其他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黃三又指著莫塵道:“人是我打的,跟這位小兄弟沒有關系,你們先放他走,咱們的事情,慢慢再說。”
宋先橋道:“這恐怕不行,這個少年人,我飛魚宮要帶走!”
飛魚宮剛才已經在落日鎮找了一圈,其他相貌年紀相當的少年人,已經證明全都不是冒名與拓北接頭的那個。
這時張天成說到,酒館里還有一個,宋先橋才急匆匆帶人過來。
看到莫塵之后,宋先橋立時便覺得,這個少年各方面特征,與拓北口中說的那個人都極其吻合。
好不容易找到正主,怎么可能讓黃三一句話就給放走?
黃三見這家伙居然一點不買賬,也面色一沉,冷然道:“我倒是不知道,這落日鎮,什么時候輪到飛魚宮來作主了!”
宋先橋也針鋒相對道:“閣下既然是軍中之人,卻在此飲酒作樂,難道不是違反軍紀?如果再打架生事,就不怕被軍法處置嗎?”
黃三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嘲弄之意。
轉頭對身后的幾個大漢道:“軍紀?聽見沒有,他跟我們說軍紀?”
后面的幾個大漢頓時一通暴笑出聲。
鄭斜眼叫道:“軍中要是有軍妓的話,我們還會出來找女人嗎?”
楊四貴學著黃三的模樣一巴掌拍了過去,“他說的軍紀,不是那個軍妓!”
鄭斜眼跳了起來,“我這是幽默!幽默懂不?”
“你個大老粗!”
黃三看向宋先橋,神色傲然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講什么軍紀?”
“榮少威都不敢跟我講!”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落日鎮不是你飛魚宮的地盤,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滾!”
宋先橋本不欲多生事端,尤其是與軍方結怨,帶來的后續麻煩會非常大。
但是這少年事關與血靈神教的交易,于飛魚宮關系重大,他今天一定要帶走。
是以神色也變得肅然起來,“閣下這番,便是要用強了?”
宋先橋語氣一變,他身后的張天成、朱正合兩位堂主與諸弟子立即亮出兵刃,擺開架勢。
那幫大漢們看到飛魚宮這般模樣,也毫不示弱,長刀出鞘,眼神驟亮,血色戰氣如火焰般燃遍全身。
黃三眼神凜然,陡地暴出一聲怒喝。
“血武!”
身后的大漢轟然響應。
“破軍!!!”
他們不過數人而已,但這一聲呼喝,竟然有如雷霆之威,震得酒館的梁柱都微微顫動。
而在一聲口令過后,幾人的血武戰氣同時齊齊上沖,在半空凝聚出一頭數丈長的血色怒牙猛虎。
那猛虎筋骨堅實,怒目圓睜,驀地發出一聲虎嘯,無邊戰意如潮水般涌出。
隨著虎嘯聲起,黃三與身后的大漢身體竟是又增大了一圈。
原本已是強健如山的漢子,現在個個如同下山猛虎,威勢更勝先前。
而對面的飛魚宮弟子,卻在聽到虎嘯之后,竟無端生出一種莫名的心悸之感。
酒客們齊齊往后退去,眼神之中驚訝不已,又充滿敬慕之色。
“……血武戰魂呵……”
“有多久沒有看到了……”
宋先橋眼看雙方已然勢成水火,今天看來是無法善了,咬牙一揮手,“上!”
兩名堂主坐鎮陣眼,飛魚宮弟子結成劍陣,齊齊向對方攻去。
黃三身形一挫,口中長嘯一聲,迎著劍陣直沖上去。
“血武!”
大漢們隨之跟上。
“破軍!!!”
雖然僅僅只有數人,卻依然保持著一個非常完整的戰斗隊形,攻守合宜,相互之間絲毫不亂。
刀劍相交,叮當作響,飛魚宮組成的劍陣劍氣噴吐,鋒銳縱橫。
這幫如虎大漢則長刀在手,刀光如雪,劈砍撩斬。
黃三一馬當先,最是驍勇,而從戰氣來看,他也明顯比其他人強得多。
飛魚宮的劍氣一遇到對方的血紅戰氣,便滋滋消退,無法保持凌厲之意。
而那頭血色怒牙猛虎,則不斷發出聲聲虎嘯。
每一聲嘯聲,都使這些大漢們戰意更加高漲,出手更為勇猛。
反倒是飛魚宮弟子們,在這嘯聲之下,心神搖曳,甚至生出想要轉身逃跑的沖動。
不過幾個回合,飛魚宮的劍陣便生出散亂的勢頭。
莫塵看著眼前這一切,忽然明白了。
“原來這便是軍隊的戰法。”
“軍中的士兵,將無上戰意融入氣血,化作戰氣。”
“又匯聚眾人戰氣,凝聚為戰魂。”
“不僅大幅提升本方戰力,還對敵方有威懾之效,。”
“加上這種戰氣對元氣術法還有壓制作用,所以他們單打獨斗未必最強,但凝出戰魂之后,威力比一般修行者的陣法都還要厲害。”
更恐怖的是,黃三這邊現在不過七八個人,凝聚出來的戰魂便有這般氣勢。
如果戰場之上,成千上萬將士齊聚戰魂,那將又是何種模樣?
想到這里,就連莫塵也不禁覺得熱血翻涌。
“怪不得,這片大陸上的修行者雖然眾多,強者也是不少。”
“但軍隊,依然是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
宋先橋沒有想到,自己手下兩個堂主加這許多弟子,居然連對面幾個人都壓制不了,當即眼神一凜,便要上前助陣。
一直在旁邊沒有動靜的慕容清月忽然橫跨一步,封住了他所有去路。
清冷如水的眼神靜靜看著他。
“想動手?”
“先過我這一關。”
慕容清月一開始只想帶走莫塵,并不想跟這幫人動手。
但是看到他們始終盯著莫塵不放,一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莫塵的樣子,慕容清月心頭便漸漸開始有些惱意。
行走江湖數月,慕容清月早就已經知道,現在修行界關于莫塵的各種傳言甚囂塵上,也知道這天下有許多人都在四處找他。
有些人一腔熱血,想要除魔衛道。
有些人抱著私心,想要除掉莫塵,一舉揚名立萬。
還有一些人,則是為了莫塵身上,傳說中可以直達魔皇的魔神鼎。
但不管他們抱有何種目的,若是想要傷害莫塵,她便絕對不能允許。
今年見飛魚宮如此作派,慕容清月便以為這些人也是存著與那些人一樣心思。
只是她還沒有出手,黃三就已經跳出來先跟對方杠上了。
雙方越鬧越僵,倒是把她和莫塵給晾在了一邊。
但既然黃三是為莫塵出頭,才與飛魚宮的人打了起來,慕容清月就勉強先將他列入本方陣營。
說是勉強……因為賭酒脫衣的那碼子事,后面還得另算……
所以眼見宋先橋想要加入戰圈,慕容清月便立即將他攔住。
宋先橋此前從未見過慕容清月,皺著眉頭打量一番,忽然眼神一縮,“難道……你是……”
飛魚宮不像青峰谷那般封閉,對于修行界的傳聞,自然也有所耳聞。
眼前這女孩的裝束、容貌、氣質,都非常符合……
未等他說出下一句話,那邊飛魚宮的劍陣卻已經支持不住,被黃三一群人沖散,數名弟子已經摔倒在地。
黃三一眾漢子立時如同虎入羊群,沖上去便是一通暴打。
所幸他們終究還是手下留情,沒有痛下殺手。
不然的話,這酒館里,只怕已經血流成河了。
直到一幫飛魚宮弟子再也爬不起來,黃三才將右手一舉,握指成拳,大喝道:“退!”
眾大漢齊齊收手,列步后退,戰氣收斂。
血色怒牙猛虎緩緩消失。
黃三這才凜然看向宋先橋,“還要再打嗎?”
宋先橋臉色一片青黑,握劍的手都不禁微微發抖。
面前的這個女孩兒如冰山一般橫亙身前,他已經失去了出手的先機。
現在對方氣勢正盛,即便這女孩兒此時放手,他也沒有把握能對付得了這一群如虎軍士。
特別是那個黃三,戰力之強,根本就不似一個普通校尉。
但他畢竟是飛魚宮宮主,門下弟子遭遇這番大敗,他難道就此一走了之?
那他將來,如何在飛魚宮服眾?
一時之間,宋先橋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進退。
“嘩啦!”
門外忽地響起整齊的腳步落地聲,一個身披戰甲的軍官手持馬鞭,施施然走了進來。
那軍官面色微白,一身戰甲擦得锃光瓦亮,幾乎可以給女子當作鏡子用。
一身軍袍也是纖塵不染,襯得整個人威風帥氣。
只是看年紀也不過三十出頭,肚腩卻已經有些微微凸起。
細看之下,雖然皮膚比較白凈,眼圈卻帶有明顯的酒色痕跡。
軍官一步三搖地走進來,同樣先在酒館里的人群中一掃,看著灰頭土臉的飛魚宮弟子和滿地狼藉,眉頭一皺。
眾位酒客先前對飛魚宮的人一點不感冒,現在卻似乎對這位軍官有一些忌憚意。
那軍官鼻孔里噴出一股輕蔑的冷氣,將手中馬鞭對著黃三一指,道:“黃宗林,你又私出軍營,違禁飲酒,還打架生事。”
“難道就不怕軍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