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龍石中,一縷金光化作龍形,在空中搖頭擺尾。
它仰天長嘯,龍吟聲回蕩不止。
李淳風見狀冷笑一聲道:“陳碩真,虧你還是天衍神術傳人,卻不知十二地支神鏡的真正用途,并非是為了鎖住金龍,而是為了預防有朝一日,有人前來破壞。
天下大勢,又豈是區區一條金龍可以破壞。
而今天子圣明,人心思定,絕非你一人能夠動搖。”
十二地支神鏡光芒大盛,一道道紫色氤氳化作十二道光,唰的照定了鎮龍石發出的那道金光。
金龍被那十二道光鎖定,變得有些不穩。
陳碩真見狀,抬手抖衣袖,就見從大袖中飛出三十六道符紙,化作三十六個侍鬼,撲向李淳風。而李淳風也不驚慌,眼見侍鬼撲來,他手中又出現了一面八卦銅鏡。
李淳風大袖在鏡面拂過,那鏡面中頓時放出如驕陽一般熾烈的金光。
“此鏡名為秦鏡,是當初修建大明宮時,魏公偶然得來。
其有正大光明之效用,可破除天下邪崇詭異。你道當初孫道長何以敢把鎮龍石取出送給先帝?就是因為有這秦鏡在手,再配合十二地支神鏡,足以鎮壓一切。”
秦鏡中如驕陽一樣熾烈的金光,照在侍鬼身上,侍鬼立刻慘叫一聲,化作青煙消散。
陳說著這一次,終于變了臉色。
“秦鏡,這世上果真有秦鏡嗎?”
她喃喃自語,不過片刻后,又恢復了平靜。
“李淳風,就算如此,你也休想阻止我。
你道我只是想放走金龍嗎?哈哈哈,放走金龍,還有諸多方法,最直接的就是……”
她停頓一下,翻手掌中就出現了一把鐵如意。
“我把金龍擊碎,一樣是放走金龍。”
說完,她抬手就擲出鐵如意,狠狠拍在了鎮龍石上。
鎮龍石在半空中一顫,整個宮殿,甚至整個龍首原,也都隨之顫動了幾下。
轟隆,宮殿的一根梁柱墜落,差點就砸在了李淳風的身上。李淳風瞪大了眼睛,厲聲道:“陳碩真,你可知道擊碎金龍的后果嗎?”
“我當然知道,就怕是是你并不清楚。”
陳碩真說著,大笑起來。
她雙手掐了一個印訣,鐵如意再次狠狠擊打在鎮龍石上。
那鎮龍石頓時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金光顫抖不停,發出了一連串猶如哀鳴的聲音。
“陳碩真,你找死!”
李淳風這一次,是真怒了。
手中秦鏡一翻,一道金光照向了陳碩真。
可陳碩真卻不躲不閃,操縱鐵如意第三次打在鎮龍石上。
鎮龍石,碎裂了!
金光哀嚎,大殿顫抖。
陳碩真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大笑道:“李淳風,金龍散去,關中必亂,這一次看你怎么挽回。”
她說著話,甩手飛出一張符紙。
符紙蓬的化作一團青煙,待青煙散去,陳碩真已不見了蹤影。
李淳風臉色難看,收起秦鏡,調動天地元炁。十二地支神鏡錯落有致落在了大殿的地面上,就聽一連串的龍吟傳來,一股無可匹敵的元炁從地面噴涌而出。
大殿,轟隆倒塌。
天空中,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元炁奔騰呼嘯,迅速消散于天地之間。
李淳風有些狼狽的從大殿廢墟中走出來,臉色極為難看。
“十二靈官!”
“卑職在!”
“金龍逃散,必將引發元炁異變,詭異暴動。
爾等各持一枚地支神鏡追蹤金龍,務必要將金龍重新聚攏。
記住,金龍共化生八十一道變異元炁,把它找回來……我去找熒惑星君,請他出面安撫詭異。”
“喏!”
十二個人影在周圍出現,十二地支神鏡,也落入他們手中。
李淳風也顧不得太多,手持秦鏡,在原地消失。
而那十二靈官,在李淳風離去之后,也都消失不見……
無可匹敵元炁,彌漫龍首原。
由于龍首原地處高地,所以那元炁如奔騰潮水,呼嘯著撲向了長安,并迅速蔓延。
萬年縣,宣陽坊西里。
一個在巷口擺攤殺豬販肉的屠戶,正和街坊們聊天。
屠戶姓朱,在這里擺攤販肉已是三代,可說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
崇圣寺的變故,也傳到了宣陽坊。
宣陽坊內,已開始戒嚴,坊丁和武侯都手持兵器,在街頭巡邏。
不過對那些百姓而言,他們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猜測著。
“剛才我遇到了唐味道,他說長安縣那邊又出事了。”
“是嗎?長安縣最近怎么回事,總出事呢?”
“這個嘛,就不清楚了。
唐味道也沒說清楚,只說現在外面已經全部戒嚴,兵馬都在向長安縣集合呢,估計比較嚴重。”
“那肯定嚴重,否則又怎會調動兵馬?”
朱屠戶站在一旁,沒有插嘴,只一邊聽著八卦,一邊磨刀。
突然間,他臉色變了。
“朱大郎,你怎么了?臉色怎如此難看?”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話,朱屠戶轉身就走,腳下踉蹌著,直奔巷口。
就在他快要到巷口時,突然撲通摔倒在地上。口中發出一陣痛苦的吼叫聲,他雙手撐著地面,似乎想要站起來。
“朱大郎,你沒事吧。”
有相好的街坊見狀,忙快步上前,想要過去攙扶。
可是沒等他走進朱屠戶,就聽道一種如同野獸嘶吼一樣的聲音,從朱屠戶的口中傳出。
緊跟著,朱屠戶的身體迅速膨脹,衣服被瞬間撕裂開來,露出一身漆黑的鬃毛。朱屠戶也隨之站起身來,化作一頭一丈高的豬頭人,仰天一聲長嘯,雙手狠狠砸在身前的院墻上,把那堵夯土筑成的院墻砸倒了一半,然后回身發出吼叫。
“朱大……”
街坊看到這一幕,頓時愣住了。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驚恐喊道:“不好了,朱大郎變身了!”
他撒腿就跑,沒想到朱屠戶的速度更快,眨眼間就到了他身后,一只利爪透胸而出。
朱屠戶吼叫著,把尸體甩開,再次向其他人撲去。
不僅在宣陽坊,其余各坊中,都接連發生了如朱屠戶異變的事情。
只片刻功夫,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混亂起來。
到處是哭喊聲,人們四處奔逃。
與此同時,駐守各城門的守軍也覺察到了不妙,紛紛趕來。
只是他們很快發現,那些在城中肆虐的怪物實在是太厲害了,各有神通,兇殘無比。
有的刀槍不入,有的噴吐炎流。
有點力大無窮,還有的快如閃電。
就連崇德坊內,也不可避免受到了波及。
好在這里聚集了大批兵馬,所以反應極為迅速,和那些突然走出來的變異詭異,展開了殊死搏殺。
長安,縣衙。
桂建超正在屋中逗弄聶蘇,忽然間就變了臉色。
“呂操之,張海林。”
“星君,你沒事吧……”
“廢話,我當然沒事,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元炁如此古怪,而且變幻莫常?”
“喏!”
呂操之和張海林連忙跑了出去,桂建超則抱起了聶蘇。
“鬼叔叔,怎么了?”
聶蘇瞪著一雙眼睛,好奇看著桂建超。
而桂建超則微微一笑,邁步走出房間,站在屋檐下,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勢。
“聶蘇,一會兒不管發生什么變故,都躲在屋里,不要出來。”
“好!”
桂建超說完,把聶蘇放下來,示意她回去。
他站在屋檐下,向外看去,沉聲道:“李淳風,出來吧。”
“星君果然高明!”
雨勢,突然一頓。
李淳風從滂沱大雨中,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道袍很干,絲毫沒有被大雨淋濕。
手里,托著秦鏡,遠遠朝桂建超一禮道:“星君,別來無恙。”
“屁話,前些日子才打了一場,別在這里虛頭巴腦。
說吧,是怎么回事?元炁何以變異如斯?你們太史局又在做什么?就不怕鬧出亂子嗎?”
李淳風走到了屋檐下,目光向房間了掃了一眼。
他看到了躲在門后,正偷偷向外觀瞧的聶蘇,不過并沒有在意。
“陳碩真,打散了金龍,引發龍首原元炁變異。”
桂建超聞聽一愣,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當初老夫就告訴過宇文愷,不要鎖龍。
呵呵,龍脈乃天地元炁所孕育,擅自妄動,會引發大變故。
可是宇文愷不聽,還找了江南陳天師來協助,最后逼死了陳天師……慢著,讓我猜猜看,陳碩真不會就是那陳天師后人吧。哈哈哈,這還真是有趣,一飲一啄,乃天注定。
你們這些人類啊,自以為聰明,是天地主宰,到頭來卻害了自己。”
李淳風露出赧然之色,但迅速就恢復了正常。
“星君,我不是來和你談這些,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元炁變異,我怎么幫你?
你應該很清楚,長安十萬詭異,雖然與人類已交融一處,但詭異本性仍在。五品以上詭異,尚可抵御這元炁變異帶來的后果,可五品以下詭異,根本不可能抵御。
而十萬詭異中,五品以下占居多數。
我可以答應你,保證五品以上詭異不會亂來,但五品以下的詭異一旦產生變化,就非我可以控制。李淳風,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該如何解決,還要靠你自己。”
李淳風的臉色微微一變,嘆了口氣,朝桂建超稽首一禮。
“星君仁厚,能有星君如此保證,李某已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