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線從屋檐不斷的向下滾落,如同瀑布。
在視線盡頭,那些看不見的雨幕中,隱隱好似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負責職守宮禁的尉遲寶琳握緊腰邊的橫刀,兩眼漸漸瞪大。
直覺提醒他,似乎有什么危險的事物正在迫近。
但他努力搜索,卻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尉遲寶琳下令身邊的千牛衛亮起火把,派幾個人前去查看時。
突然,雨幕中,發出一聲雷爆。
不,那絕不是閃電。
而是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尉遲寶琳只覺得心臟猛地一跳,本能的向下一伏。
頭頂一涼。
下意識回頭,一眼看到身后站立的兩名千牛衛,大好頭顱自項中飛起。
“賊你媽!”
尉遲寶琳嚇了一跳,厲聲高呼:“掌燈!示警!”
一名匆匆跑上來掌燈的千牛衛,手上的火把剛剛點燃,一道黑影閃過,他的身體瞬間跪倒在地。
上半身齊齊消失。
前方的雨幕突然停滯,時間,空間,好像在這一刻不存在了。
雨幕從中分開,大股濃黑如墨的黑霧翻涌而出。
“詭異!”
尉遲寶琳的聲音有些艱澀。
他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發苦。
混沌中,突然亮起無數盞燈。
那血紅的燈籠,乃是一雙雙詭異的眼睛。
詭異出巡。
出現在宮內!
一支火箭射上半空,旋即被雨水澆熄,一閃即滅。
“從西內苑過日營門,再入右銀臺門,能入大明宮的內侍別省。那里有一條近道,可迅速前往明義殿、含象殿,前往紫宸殿。到了紫宸殿,離內宮就近了,到時大唐皇帝和他的皇后,都將在我們的掌握。”
胡巴轉身,沖緊跟在身后的一幫胡人死士叮囑著。
見到大家都點頭應命,他發出指令。
駕車的御手揮動著馬鞭,口中發出低叱。
車輪轆轆,向前疾馳。
若是往日,他們斷難混入宮中,但此次不同,有貴人相助,他們得以裝成向宮里敬送木炭和鯨油的力者。
同樣的馬車,同樣的運送貨物,但目地卻完全不同。
一但闖入大明宮,距離成功就完成一半了。
程處嗣推了推頭上的金盔,伸手敲了敲身邊一邊微微打盹的衛士:“醒醒。”
那名金吾衛手忙腳亂的捧住自己的頭盔,睜眼看到是程處嗣在敲打自己,沒好氣道:“我只是瞇一下眼睛,干啥?”
“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奇怪?”
被他敲頭盔的蘇慶節,兩眼微微一瞇,眼中透出銳利的光芒。
大唐一直有軍功貴族或官員長子入宮職宿的慣例。
蘇慶節從征吐蕃回來后,休整半月便入宮輪值。
今日正好與程處嗣輪到一班。
蘇慶節的目光向四周掃了一圈:“除了雨,我沒發現別的。”
“就是這樣才奇怪啊。”
程處嗣呸的一口,吐掉口中嚼的東西。
這是最近長安流行之物,名為“口檀”,據說能清除口氣,令口頰生香,還能提神醒腦。
程處嗣無意中吃了一次,頗為上頭。
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他很懷疑,這東西是不是阿彌搞出來的。
這些年,蘇大為的發明創造,為長安增色不少。
聽說阿彌剛回,等今日輪值完,找一天休沐,得與阿彌聚聚。
搖了搖頭,收回散亂的思緒,程處嗣道:“你久不在長安,不知宮中輪值規矩,按例,每半個時辰,得有一支巡邏的金吾衛從咱們職守的右銀臺門過。
但是現在,時辰已經過了,還不見人來。”
“會不會因為下雨耽誤了。”
“有這個可能。”
程處嗣又剝了一枚口檀塞入嘴里,一邊咀嚼一邊道:“可能很大,待回頭,我再好好收拾這幫兔崽子。”
他也沒把金吾衛的巡邏耽誤時辰太當回事,又取了一顆,遞給身旁的蘇慶節:“嘗一顆,提提神,順便跟我講講,你們征吐蕃和天竺的事。”
“不了,我受不了這味,阿彌說這玩意和檳榔差不多,吃了爛牙。”
“呸,哪有這么邪乎。”
程處嗣自是不信,用力咀嚼著,越嚼越上頭。
就在此時,蘇慶節的臉色忽然閃過一絲訝異。
“有動靜!”
“什么?”
“有馬車過來了,有馬蹄和車輪聲。”
“我怎么沒聽見。”
程處嗣才一開口,忽然醒悟過來,蘇慶節是異人,聽力遠超過常人。
這個時間,有馬車過來?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思索。
用力狠嚼了幾下口檀,提高聲音向職守銀臺門的一幫禁軍兄弟大聲道:“都精神點!有馬車過來了。”
昏昏欲睡的禁衛門,立時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個個挺起胸膛,或者拍打自己的臉龐,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前方的雨幕,隱隱看到燈光。
待到近時,終于聽到從雨幕中傳出的馬蹄和車輪聲。
再過片刻,終于看見,那是一共十幾輛馬車,排得齊整向右銀臺門而來。
程處嗣看了一眼一旁的蘇慶節:你聽對了。
“站住!”
早有金吾衛迎了上去。
勒令馬車減速停下,接受查驗。
宮中每日所需的柴薪、鯨油和各式米面肉菜,還有宮中貴人所需的香料、首飾、綢鍛每日都要由外面源源不斷的送進來。
所以對這種馬車,倒也談不上多意外。
“送什么的?”
“給貴人們送柴薪和鯨油。”
為首駕車的是一名突厥人。
看他寬面闊耳,一臉笑容可掬。
伸手入袖中取出令牌交給上來的金吾衛驗看。
伸手間,不動聲色的將一塊小碎銀,塞到金吾衛的手中。
后者心領神會的一笑。
“頭兒,沒什么問題。”
簡單的驗看過后,負責檢查的金吾衛向程處嗣和蘇慶節揮了揮手:“這是常往宮里送柴薪的胡人,我們都熟悉,令牌也對。”
隨著大唐的擴張,草原上的一個個部落,包括突厥都臣服,被納入大唐。
在長安,有不少胡人從事各種職業。
包括向宮里輸送物資。
所以并不算稀奇。
聞言,程處嗣略微緊繃的心情放松下來。
側了側腦袋:“沒問題就過去吧。”
“等等。”
就在此時,蘇慶節突然出聲,打斷了程處嗣的話。
“怎么?”
程處嗣吃驚的看向他。
蘇慶節輕輕握住橫刀刀柄,目光冷冽的在駕車的胡巴,及他身后的那些馬車逐一掃過去:“什么時候,給宮中送柴薪,也用到這樣的好馬了?”
這話,令程處嗣和一幫職掌門禁的金吾衛均是一驚。
而馬車上的胡人,則不由同時臉色微變。
駕車的胡巴心里暗罵一聲,百密一疏,沒想到在這里卻露了破綻。
心中雖驚,但他面上一點不露,從馬車上跳下來,向著程處嗣和蘇慶節的方向,叉手行禮道:“幾位貴人,請容稟……不怕貴人們笑話,小人以前在突厥,也是個小頭人。
現在歸入大唐,家里沒有別的余財,也就是有些良馬。
自從做了這運貨的生意,就把家里的馬用上了,也省得它們白吃草料。”
胡力安從另一輛馬車上跳下來,以手撫胸道:“我們的馬不僅拉車,也拿到西市上賣,幾位貴人如果有意,可以去西市尋我們家,家里還有不少好馬。”
這番話說出來,令原本緊繃的氣氛緩和下來。
程處嗣看了一眼蘇慶節,主動踱步上去,用刀柄挑起馬車后的貨廂,逐一看過一遍。
他甚至還伸手拍了拍車上的貨桶。
聽了聽聲音。
“確實都是柴薪和鯨油。”
“嘿嘿,咱們給宮里已經供應半年了,斷不會出錯的。”
程處嗣看了一眼蘇慶節,微微點頭,轉向馬車揮了揮手道:“走吧,放行。”
“謝過幾位貴人。”
胡巴和胡力安笑逐顏開,一齊行禮。
胡力安上前,不動聲色的將一件東西塞給程處嗣。
“貴人還請笑納。”
程處嗣伸手推拒。
這些給宮里做生意的,往常會有些“孝敬”,這一點程處嗣自然清楚。
不過以他的身份,平常那些三倆碎銀,一點銅錢的,還不放在眼里。
再多了,這些生意人也拿不出來。
程處嗣自矜身份,犯不著拿這點灰色收入。
“程頭,這是西市上好的口檀,知道你好這一口,兄弟特地孝敬。”
胡力安低聲道。
程處嗣的眼神微微一動,伸手捏了捏,隨即笑起來。
點頭道:“有心了。”
“放行!”
“程頭說了,放行!”
守著宮門的金吾衛哈哈笑著打著招呼,絲毫沒有因為夜里的大雨,而影響心情。
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送入宮的車,多少是會留下一些好處的。
多來幾趟,意味著大家能多分點。
哄笑聲中,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眼看著宮門打開,胡巴有些激動的揚起馬鞭,催促著戰馬迅速通過。
他心里已經可以想像到,穿過此門,就入了大明宮的腹心。
若是點上火,驅趕著戰馬瘋狂前沖,可以一直沖到李治的寢宮里去。
到那時,就算是天可汗,大唐的皇帝,也一樣要在自己的腳下匍匐顫抖。
想到那個場面,胡巴感覺渾身都在顫抖。
那是興奮,是腎上腺素在瘋狂的分泌。
隆隆隆
馬車快速通過。
胡巴的心越發激蕩。
就在頭前的幾輛馬車穿過宮門時,另一頭的尉遲寶琳突然抽出橫刀,厲聲道:“攔住他們!這些人有問題!”
幾乎就在他吼出來的同一瞬,蘇慶節已經冷笑著撲向第一輛車的胡巴。
他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只是礙于程處嗣是主官,不便逾矩。
如今既然程處嗣開口,正是求之不得。
“你們……”
胡巴大吃一驚。
回頭望去,寬敞的宮門被兩輛馬車并排擠著,后面的車上不來,前面的車又勢單力薄。
瞬間便落入被分割的窘境。
“這是個圈套?!”
胡巴的心頭,閃過一個令他恐懼萬分的念頭。
眼角突然被電光刺痛。
他看到,先前第一個開口質疑的唐將,一身細鱗軟甲,身形奔突如豹,雙手帶著雷電的光芒,猛撲上來。
電光中,一切都纖毫畢現。
蘇慶節頭上的鬢發根根豎起,如狂獅一般。
轟隆!
胡巴的馬車,從后方猛地爆裂。
一個人,從車底沖出。
這個場景,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特別是程處嗣。
先前為了穩妥,每一輛馬車后面的車廂,他都檢查過,如果藏了人,斷無沒有發現之理。
只有一個可能。
這人之前一直藏在車下。
就如同壁虎一樣,牢牢吸附在車底。
這種身手,這種隱忍,絕不是普通的賊人!
程處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邊大聲呼喝,令屬下示警,一邊撲向最近的馬車。
那些馬車中,如變戲法一般,突然鉆出許多黑衣人。
他們身手矯健,速度奇快。
還不等守衛宮門的金吾衛反應,便被殺翻數人。
高手!
程處嗣眼角一顫,拚命抬起橫刀,將刺向自己的兩道黑影格開。
一聲爆響。
巨大的力量沖得他的身子向后踉蹌。
還不等他站穩身形,那黑影又撲上來。
風聲、雨聲,俱被一聲凄厲呼嘯所掩蓋。
勁風撲面。
程處嗣發出一聲怪叫,腳下踩到雨水浸濕的石階,猛地一滑,險些一字劈叉下去。
劇痛從兩胯之間傳出。
卻也險之又險的避開那道黑影。
耳中聽到叮地一聲響,頭盔一震,然后一輕。
伸手摸去,駭然發現頭盔頂部被齊齊削去。
連帶著自己的發髻也不見了。
賊你媽,這豈非是倭國的禿頭發型?
程處嗣大怒。
他這輩子還沒吃過這樣的虧。
單刀在地上一點,不顧兩胯間鉆心的疼痛,咆哮一聲,雙手執刀,猛地向黑影劈砍。
天策八刀。
劈字決。
滿天的風雨,仿佛被他一刀劈開兩邊。
雨幕裂開,有一種波分浪裂之感。
借著這一瞬間的刀光,程處嗣終于看見面前的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個看似人形,實則怪異無比的怪物。
一雙血色的眸子,在面具下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怪物?詭異?”
程處嗣心中一凜。
他的身手雖然不錯,但距離異人和詭異,只怕還有不少距離。
但此時容不得有半點猶豫。
長刀狠狠劈落。
就見那怪物將手一揮。
一條手臂猛地伸長,宛如柔若無骨的長鞭狠狠抽過來。
方才就是這東西在偷襲他。
程處嗣不閃不避,大喝一聲,橫刀落下,與對方長鞭般的手臂碰撞到一起。
噗地一聲悶響。
仿若劈在厚厚的牛皮上。
橫刀向一側滑開。
程處嗣眼角看到那人的手臂如蟒蛇般,怪異的一個扭動,變了一個方向,向自己抽來。
殺機撲面。
他大叫一聲,狠狠一個一字馬下去。
喀嚓!
頭盔整個飛出。
一縷熱流從頭頂淌下。
若是他反應慢了半分,只怕現在已是身首異處。
“賊你媽!哪來的怪物,這般厲害!”
程處嗣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四十多歲了,不知多少年沒練過拉筋的功夫。
這一下大劈叉,差點弄個雞飛蛋打。
但他卻顧不上這難言之痛。
只覺心頭寒意大盛。
對面的怪物,宛如死神敲門,再一次沖上來。
右相府中。
李敬玄端坐于房內,面前的茶幾,擺著一碗茶,一碟豆。
在做右相之前,他性情狂放風流,文才斐然,可在成為右相后,他就像是變了個人。
變得極為隱忍、沉穩,喜怒不形于色。
一個人,是絕不可能變化這么大的。
唯一的可能,這兩副面孔中,有一個是他的“人設”。
鯨油燈的光芒照亮了李敬玄的臉龐。
瘦長而俊逸,頷下三縷黑須。
襯著他細長的眼眉,總有一種陰柔之感。
而他的眼里,卻有著一份與這陰柔相反的殺伐之氣。
“查清楚了嗎?”
李敬玄手指輕撫著茶杯。
跪在堂下的仆人,低頭道:“阿郎,外面很亂,好像是……有叛軍。”
“叛軍?”
李敬玄低頭琢磨了一會:“哪來的叛軍?”
“這……不知。”
“那他們在做什么?”
“在……在強闖宮門。”
李敬玄撫摸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似乎是聽到什么笑話,薄薄的唇微微翹起:“打宮門?他們瘋了嗎?這是誅十惡不赦之重罪,謀逆,要誅九族的。”
“他們好像已經闖入宮了。”仆人聲音透著一絲怪異。
“嗯?”
李敬玄兩眼微微一瞇:“有趣。”
“外面亂的很,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叛軍……阿郎,要不要湊齊人手去……”
“去做什么?”
“護駕?”下人試探著問。
不料李敬玄卻冷笑一聲:“護駕?護什么駕?你覺得陛下需要我們這種人做什么?你看看長安那些駐軍有動嗎?他們不動,咱們也不動。”
“那……”
“你再去探,有確實的消息,再報與我。”
“喏。”
待下人退去,李敬玄手里端著杯子,久久不動。
直到有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敬玄兄在想些什么?”
“朋友來了,無以招待,請你喝一杯茶吧。”
李敬玄仿佛并不奇怪。
那聲音像是從他的影子里發出的。
他身后的影子在扭動著,緩緩有一個人形自其中浮現。
“就一個杯子,如何請我喝茶?”黑影問。
“此事容易。”
李敬玄對著茶杯輕輕一劃。
那一個原本完好的瓷杯,立時從中分開兩半。
最詭異的是,每一半都帶著茶水,卻不見有一滴茶水濺出。
李敬玄自己拿了半杯,又將剩下的另半杯往前推了推。
“請。”
黑影中,有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捏住半杯茶,發出嘿嘿的笑聲。
“你倒是沉得住氣。”
“沉不住氣又如何?今晚的事,總會有個結果,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還能更壞嗎?”
“那可未必……”
黑影舉杯,將半杯茶喝掉:“弄不好,大唐會天翻地覆。”
最后一個字說完,李敬玄的眼瞳里,寒芒一閃。
雨水漸漸匯聚成了溪流。
蜿蜒著流淌。
水中,帶著絲絲血紅。
一具具尸體倒在宮門前。
又或者是入宮的小道旁。
血水從這些尸體上涌出,被雨水沖淡。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血腥氣。
最后一名金吾衛的身體被拋到一邊。
魏三郎抹了把臉上的液體。
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又或者是敵人的血。
“三郎。”
一旁張敬之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我們殺了這么多人!”
“你怕了?”
魏三郎掃了他一眼,冷笑道:“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我孤家寡人一個,怕個甚,你和牛七郎都是有家口的,才有顧忌。”
“沒什么顧忌。”
魏三郎沉默了一瞬:“我們今天的拚命,是為了他們有更好的前程。”
說著,他甩了一下刀,將上面的血珠子甩掉。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把事做完。”
僅剩的數百名甲士,在幾名身份神秘的太監帶領下,向著禁宮匆匆奔去。
僻靜的院落中。
古松蜿蜒向天,如五爪金龍。
紅色的院墻里,單獨的一間宅子,顯得格外安靜。
一條蜿蜒的石子路,直通向宅前。
一名老太監正執著拂塵,守在門前。
忽然,他面上濃白的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察覺到什么,抬頭看去。
在小徑的盡頭,有數名太監打扮的宮人,率領著一幫甲士,殺氣騰騰的涌過來。
老太監抽了抽鼻子。
他嗅到空氣里血的味道。
花白的眉頭微微揚起。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似笑非笑之色:“有趣,居然真有不怕死的,敢闖這里,不怕驚擾了圣人。”
在他說話的同時,安靜庭院各處,不知何時站出十余名太監。
這些,便是保衛大唐皇帝的緹騎。
真實身份,乃是皇家欽賜的異人。
根本不用任何招呼,這些異人涌上去,殺入那些帶著血腥味的甲士中,大開殺戒。
“這些人,是來送死的嗎?”
老太監皺起了眉,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對。
用普通的武卒來沖圣人靜修的院落。
連那些異人緹綺都沖不過。
為何要做這種自殺的事。
除非……
老太監心中一動。
就聽雨夜里,傳來幾聲陰沉的笑音。
這笑聲似人非人,音波滾滾。
帶著浠浠瀝瀝的雨絲,都像是停滯住了。
滾滾的黑氣涌動,如大江大河般,奔涌而來。
老太監古井不波的臉上,第一次微微變色:“詭異出巡?”
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為何會在宮里的這個地方,出現詭異出巡?
是巧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