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初上,清江的夜也分外的安靜。
清江市二醫院周圍屬于老城區,破落的房子早已經禁止重建,街道也十分的老舊,狹窄。
和喧鬧的主干道比,這里真的是安靜的出奇。
清江市是最早禁止鳴笛的城市。
二醫院的新大樓沒多少病人。
也許,這棟新大樓就是二醫院被壓倒的最后一根稻草,新添債務兩個多億,每年利息都是上千萬,這可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在大樓的天臺上,有3個人,圍坐在茶幾周圍。
李強還是代理院長。
他的位子應該是坐穩了,今年之內,上面承諾了,不會派新院長,他至少可以做一年的代理院長。
至于今后做不做院長,那不重要,因為,二醫院將被托管。
托管的醫院是安泰醫院。
這種托管基本上就是無償劃撥,都是公立醫院,就沒有買賣,只需要一個文件就行。
當然,這種結局是有先決條件的,市里必須放棄十幾個億的利益。
市里經過慎重考慮,他們最終同意了。
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覺得應該把二醫院賣給安泰醫院。
但是,有人反駁,安泰醫院為什么要撿這個包袱?
二醫院是一個包袱。一個不小的包袱,每年市里都要丟進去一兩千萬,關鍵是,他們嫌少了,欠的債也越來越重,合計,他們已經欠債接近4個億。
4個億,對于一個地級醫院來說,本身并不是很大的負擔,但是對于二醫院來說,這個負擔難以承受。
有人覺得,有人把二醫院接管過去就是一個天大的好事,你還要人家安泰醫院花錢?
他們要是不要呢?
他們完全可以不要。
他們在河西買一個上千畝的新院址,十幾個億就差不多了。
最后在省府老楊的過問下,二醫院被安泰醫院托管,在二醫院的所有建設,都是安泰醫院的資產。
“這里8棟房子,除了腳下的新樓,其他的全部拆掉重建。”孫濤指著二醫院的其他房子說。
李強使勁咽了一口口水。
好大的手筆啊!
“這200畝地,上面就只有兩棟房子,新建的這棟占地面積6萬平米,高度50層,總建筑面積300萬平米。這里,將成為清江市的一個標志建筑。床位數12000張。”孫濤心有成竹,他早就有計劃了。
這里是安泰醫院新院,離老院直線距離只有1公里。
市里的計劃,新院的門口將拉出一條雙向10車道的主干大道,3年內完工。
“你們的人,都將成為安泰醫院的一員,不分你我。你李強,雖然不能成為新班子里的成員,但是,你的級別不會變,你將是基建處長。”孫濤大聲說。
李強激動得差點掉眼淚了。
基建處長,幾十個億的基建,我做管基建的處長,呵呵呵,不是開玩笑嗎?
李強是聰明人。
安泰醫院的架構級別是副廳,他李強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做院領導,但是,做一個有實權的中層,是最理想不過了,比現在的二醫院代理院長香得多。
“李強,你放出一點風,過幾天有一個民主測評,同不同意安泰醫院托管,你們必須是高票同意才行。”
孫濤說出來最關鍵的問題。
剛才,孫濤的計劃其實還只是腦子里想的,還沒有正式形成文字,甚至連劉牧樵都沒有點頭。
托管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劃撥。
這是老楊的策略。
輕而易舉就把市里的十幾億資產劃撥給安泰醫院,還是會有不同意見的,先走一步閑棋,成為既定事實之后,再來一個專題會議,把十幾億的資產劃撥給安泰醫院,作為回報,安泰醫院投資80個億,建一個大型綜合性醫院,規模和現在的安泰醫院相當。
為了計劃能夠順利進行,雖然市里已經做了計劃了,還是到醫院做一個民意測定,免得有些人多嘴。
其實,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把二醫院交給安泰醫院,反對的聲音還是不小,特別是一些老人,他們二醫院的情節很深,不愿意二醫院的名稱消失。
作為既得利益者,班子成員中也有不同意見的,他們知道,一旦被托管,他們就得下位。
二醫院也是處級架子,做了副院長大小也是一個副處干部。
“王副院長上班了嗎?”孫濤問。
“上班了,出院就上班了。”李強說。
“他不是還在做化療嗎?”孫濤問。
“是在化療。計劃是做6個化療。”李強說。
王副院長肝破裂,發現有肝癌,在安泰醫院做了手術,出院不久就來上班。
他三周做一次化療,中間休息兩周。
王副院長只要是扛得住,他就堅持到辦公室來,哪怕是干坐,他也要呆在這里。
這種情況不僅僅是王副院長,他們的藥劑科長前年得了肺癌,手術后化療期間也堅持上班,一怕請多了病假扣工資績效,二怕大權旁落。
王副院長顯然擔心的是后者。
“他的態度怎么樣?”孫濤就是擔心這群人。
“他是堅決反對者。他說我是賣國賊。”李強說。
“他周圍的人多嗎?”
孫濤皺了皺眉頭,這個人,今后要好生修理一下。這次凡是反對的,都不會重用,這是原則。
“他周圍的人主要是一個科主任。你知道,現在科主任并不吃虧,或者說他們的收入還可以。他們不太愿意被安泰醫院托管了。托管了,他們就不可能做科主任的。”
這就是孫濤所擔心的。
普通職工,托管對他們只有好處,他們自然會歡欣鼓舞。
但是,科主任不同,他們在二醫院這個平臺上,還是有足夠的油水的,再說,單位越亂,有一部分人越發財,私收費,私自買藥,他們總有辦法搞到錢。
“嗯,李強院長,這個時候,你就要發揮作用了,托管二醫院,對于我們安泰醫院來說,并不是非常大的事。但是,對于你們二醫院來說,就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工作,就看你的了。你應該還記得上次的兩筆款子吧?”
孫濤冷冷一笑,他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劉牧樵。
劉牧樵一句話沒說。
他覺得沒必要操心,這是孫濤該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