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樵是有辦法看到病歷的,他對醫院很熟悉。在傍晚時分,他偷了一件工作服,堂而皇之進了醫生辦公室。
他進來就很理直氣壯拿起37床病歷看了起來。
看完紙質病歷之后,有些影像學資料在電腦里,沒有醫生賬號與密碼是進不了電腦看電子病歷。
他有辦法。
他走過去,在一個年輕醫生身后停下來,“你把37床資料調出來。”
聲音并不大,但是很堅定,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住院醫生本能就打開了電腦里37床的資料。
化驗結果全在里面。
劉牧樵快速瀏覽了一下,接著把影像學資料打開。
這是劉牧樵主要要看的東西。
他必須把這些資料裝進腦袋中,明天jon來了,自己肯定會要幫他把手術做完。
劉牧樵認真看著核磁共振片子。
這時候,幫他打開電腦的住院醫師才反應過來,“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
劉牧樵頭也不回,說:“小張啊,我,你不認識?心內科醫生,來會診的,前天才從協和醫院進修回來。”
他說話一點遲疑都沒有,張醫生連懷疑的機會都沒有,只好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的名字,我們醫院真大。”
省立醫院是青省最大的醫院,床位有3000多張,人數也是3000多人,互相之間不認識完全是可能的。
好在醫護人員都帶胸牌,認識人的速度也快一些。
“我看你看核磁共振這么認真,你真的會看?”住院醫師小張認真地問。
“你問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你不會看嗎?核磁共振片和ct片都是醫生的基本功,你不會看怎么行?”
劉牧樵入行是醫學智慧系統直接給他的,他從來就沒有一個從不會到會的漸進的過程,他只有會與不會。
而別的醫生,都有一個介于會與不會之間。
這個張醫生就是這樣的,朦朦朧朧,對影像學片子似懂非懂。
現在聽劉牧樵說得這樣堅定,有些不好意思,說:“我也不是一點都看不懂。我看你看得這樣認真,似乎是大行家,我就有些搞不懂了,我們專科醫生,是不是要鉆研得很深?”
劉牧樵裝作老大哥的樣子說:“小張啊,這么說吧,你是搞脊椎外科的,那么,本專業的影像學知識,你必須比影像學專科醫生還厲害。他們發現不了的問題,你必須能發現!”
“這個可能嗎?”
“怎么不可能?但是,不能因為難就不學。越是難,越要鉆研,你才能嶄露頭角。我跟你說,這張片子,核磁共振室的醫生就有兩處錯誤。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過分相信我們醫院的影像學醫生,他們的水平比我差遠了。你看,我不是脊椎外科,但我就發現他們的報告有兩處錯誤。”
劉牧樵真的發現了兩處錯誤。
一是脊髓損傷的程度估計不準,實際損傷程度比報告的更嚴重。二是腦干也有輕微損傷。
腦干輕微傷問題不大,可以不處理,再說,也沒有好辦法處理,用保守治療,加上安泰醫院那套治療方案,基本上可以恢復。不過,影像學醫生應該報告。不報告說明你沒有發現。
劉牧樵講給這個住院醫生聽。
住院醫生看了半天,似懂非懂,“你確定?”
他見劉牧樵年紀也不大,還是比較懷疑。
“這很簡單,你不信的話,可以把這張核磁共振片送到核磁共振室,找他們最厲害的醫生,請他看一下,如果他也沒看出來,你就適當提醒一下他。你就會知道,我的水平是不是吹的。”劉牧樵笑著說。
“不好吧,我拿片子去給主任看,不會顯得有些寶氣嗎?”
住院醫生還是知道自己的地位的。在醫院里,除了實習生,地位最低的就是住院醫生,他們頭上有三座大山: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有時候,資格比較老的護士都可以欺負他們。
“什么寶氣不寶氣!在知識分子單位,要露頭,就必須展示你的才能,你不展示,人家就說你無才無能。特別是年輕的時候,正是人家看不起你的時候,這個時候不擼幾下,你什么時候露?我跟你說,你也別說是我說的,就說你發現的,有了這一次,今后你的日子就比較好混了,都會說你張慶國厲害,我估計,未來的科主任就是你的了。”
劉牧樵這幾句話,把張慶國住院醫生說得心里癢癢的,露一手的沖動其實早就有了,每一次病例討論,他都會非常認真準備,看書、查資料、翻文獻,想在發言時一鳴驚人。
誰知,每一次都無功而返,還有很多次鬧出了笑話,原因不是別的,還是水平不夠,根本就沒有說到點子上。
我真的試一試?
又不敢。
劉牧樵見他猶猶豫豫,笑著說:“你只管去問,錯了算我的,對了算你的。我真的想幫你。我在進主治前,就是因為一次發言,語出驚人,被我說中了,從此后我在同事們心中的地位大增,所以我提前進了主治,屬于破格。”
住院醫師越發心里癢癢的。年輕人,沒什么社會經驗,他等劉牧樵離開后,果然把核磁共振片送到了核磁共振室。
一個女的,科室副主任,主任醫師,是省立醫院最厲害的人物。
“有事嗎?”
“我是脊椎外科的張醫生,想請教你一張片子。”
“嗯,拿來。”
“這不就是脊髓損傷的嗎?報告上都寫得很清楚了。”
“可是,我認為,你們發的報告有點錯誤。”
“有錯誤?誰說的?”
“我。”
“你?你會看核磁共振片?你不覺得好笑嗎?”
“您看看唄,這里,這里,這兩個地方不對。”
“呃……嚯……這個,可以不報的,再說,也沒有特殊的意義。我們作為專業影像醫生,也可以選擇不報。不過,要是我負責發報告,我還是會報告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張慶國。”
“張慶國?你不錯啊。能看到這么細致,你有幾分天分啊。不過,我懷疑,應該不是你發現的,一定是你們主任。”
“我起誓,絕對不是我們主任發現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