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雅醫院的神經內科非常厲害，并且是一直都很厲害，它是8年制《神經內科》教材的主編單位。
救護車進了醫院大門，直接就安排進了CT室做掃描。
此時，劉牧樵已經在神經科手術室里看電腦。
電腦與CT室是聯網的，直接就在電腦上看片子。這樣更全面，看的東西也更多。
吳安樺已經去了CT室，他和120的運送人員在一起。
劉海教授站在劉牧樵身后，低估了幾聲：“出血量超過100啊，破入腦室，中線偏離，有幕上疝，危險！”
劉海是湘省的卒中方面的老大，大名叫劉運海，現在任湘省卒中學會主任委員，絕對的大佬，在全國也是副主任委員。
過去，湘雅神經科把安泰醫院神經科丟得老遠，影子都看不到。
誰知道風水輪流轉，現在劉牧樵坐在那里看片子，劉海則站在他后面站著看。
“只怕要開顱減壓。”劉海在估計病情。
這位患者的出血量很多，現在第一要務是要解除幕上疝，否則隨時都可能斷氣。
劉牧樵聽見了，“不要開顱，趕快穿刺抽出血腫。還來得及。”
劉牧樵和劉海的處理迥然不同，劉牧樵對嚴重的病人，多半主張開顱減壓，因為，穿刺減壓很難到位，腦組織回位就是一個問題，很多患者就成了植物人。
劉海則是什么有利就用什么法子，救命第一。
這是考慮的方面不同。
劉牧樵總結出來的經驗，劉海他們還沒有完全接受，這不是觀念的問題，而是穿刺術本身效果的差異。
“考慮到患者的身份，盡量保守點比較好。”劉海對劉牧樵說。
這是有道理的。這種考慮，是考慮到了患者身份，救命才是第一位的。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再考慮效果。
“不不，做植物人，還不如賭一把。”吳安樺進來了，他注意到了他們不同意見。他是支持劉牧樵的。
劉牧樵見吳安樺來了，知道病人也馬上到。
“老吳，我就直接做穿刺術了。談話的事，你們負責。我只管技術這一塊。”劉牧樵隨身攜帶的黑色金屬箱，他拿出來，用酒精把外面清洗了一下。
他根本就不和劉海討論哪種術式了。
病人進來了。
不錯，病人已經在救護車上理光了頭發，皮都已經備好。
劉海的學生問了一句，“做減壓術還是穿刺術？”
雖然這句話本身并不嚴謹，他的意思是開顱還是穿刺。開顱就要請神經外科的醫生主刀，穿刺術，劉海他們就行。
很多醫院，血腫穿刺是放在神經外科的，醫學上，一般常規也是這樣分類的，穿刺術歸類在神外。
但是，一些厲害的神經內科，穿刺術被他們拿過來了。
這并不違背相關法律。
醫師法，神經內科醫師是內科執業范圍，神經外科是外科執業范圍。而穿刺術，你說是外科也沒錯，說是內科也沒大問題。
有人打過類似的官司，告神經內科醫生超范圍執業，做了腦血腫穿刺，最后官司輸了。
有一個很簡單的類比法就很能說明事實，胸穿、腰穿、腹穿、盆腔穿刺、骨髓穿刺，屬于哪一科？
沒有具體的歸類！它們就和護士靜脈穿刺是一個道理。
所以，糾結血腫穿刺屬于神經內科還是神經外科，其實是沒必要的，都可以。
“血腫穿刺。”劉海沒有再猶豫。他本來是第一負責人，但他選擇
了聽劉牧樵的。
“請劉牧樵教授親自示范。”
劉海這句話實際上是程序上的一種授權。因為，劉牧樵的職業地點是在安泰醫院，而非湘雅。劉海授權了，那就執業合法了。
不需要打麻藥。
患者已經處在深昏迷，對疼痛沒有反應。
劉牧樵在頭皮上做了一個記號，“在這里鉆孔。”
劉海的博士很快就用電鉆鉆了一個小孔，劉牧樵開始穿刺。
很準確就把穿刺針送到了血腫的底部，抽血。
有腦疝。
減壓要注意腦幕的移動。最好是一次性就讓腦組織復位。
并沒有什么特殊，和既往做過的許許多多的一樣，劉牧樵把淤血抽出來，最后回注了一些普通的西藥成分。
腎上腺素，糖皮質激素，七葉皂甙鈉和醒腦靜。
這是經驗方，并沒有做太多的對照實驗，劉牧樵感覺有效。雖然不嚴謹，但臨床經驗本身就沒有嚴謹之說。
經驗就是經驗。經驗與理論不同，理論是要經過嚴格論證的。
所以，劉海絕對不會問劉牧樵，你這個配方的根據是什么？
“我估計腦組織已經回位了。”劉牧樵把針管抽出來，打了一個補巴，算是給劉海他們交差了。
劉海還是不放心，讓學生把患者又送回了CT室，再次做CT。
CT室很快就出結果了，絕大部分淤血都抽干凈了，要不是有前面的檢查，否則，很難注意到顱內出過血。
劉海不得不對劉牧樵佩服不已。穿刺出血竟然和掃地一樣，干干凈凈。
劉海自己也做過數百例腦溢血的穿刺抽血，可以說，還沒有一次抽得這么干凈。
這就是差別啊。
劉海本身的水平，在全國都算頂尖人物，并且可以說是卒中方面的超級大佬。
他根本沒有想過，顱內穿刺引流沖洗術竟然有人弄得這么干凈。
不僅是血腫沖洗干凈了，而且，中線回歸得很好，幾乎沒有什么偏移。
不需要懷疑，患者很快就會清醒，只需要給幾次甘露醇脫水，患者的神志就會恢復過來。
這種預測很快就兌現了，患者直接從深昏迷變成了嗜睡狀態，再過了一會，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吳安樺。
“吳院長，謝謝你啦！”老張說。
“您運氣真好，剛好，劉牧樵在這里，他親自幫你做的血腫穿刺書，你腦袋里的血液被抽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也不會有什么后遺癥。”吳安樺安慰他。
“劉牧樵？劉牧樵是誰？”老張當然不知道劉牧樵。
“他是部屬醫院安泰醫院的劉牧樵院長，治療卒中，他那里全球領先。我們湘雅過去是治療腦卒中的好手，現在落后了，安泰醫院才是全國第一，也是世界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