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安靜不說話的時候，從頭發到腳指甲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質，抱著書眉頭微蹙，仔細研讀。
許青就撐著下巴看著她，研究許久，才發現那氣質來源于她的姿勢，姜禾并不是如常人一般雙肘搭在桌沿上低頭啃書，她的肩膀很正，腰也挺得筆直，許青忽然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狀似無意地伸出手指在她腰間捅一下，姜禾就像屁股底下坐著彈簧一樣，咻一下站起來。
“你做什么？”
“嗯……”許青看著自己的手指，想了想起身道：“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吃飯再回來。”
姜禾不知道他出去與戳自己一下有什么關系，伸出手指想戳回來，猶豫一下還是放棄，感覺很幼稚的樣子。
下午時分，烏云聚集在江城上空，這時候的天氣說變就變，只是云層沒那么厚，看來只是陰天一下，如果下雨的話要等到明天去了。
風吹動著小區里的樹嘩嘩作響，許青獨處出了門，腳步一轉就進去另一棟，來找秦浩。
“大姐常說人間好
男耕女織度光陰～”
秦茂才打開門，桌子上的大手機里正放著黃梅戲，咿咿呀呀的，隨即被秦茂才把聲音調小，許青左右看看，只有陽臺上的雄霸是第二個活物。
“他又出去了？”
“中午吃了頓飯就又跑了。”
“早上不是才下班嗎？”
“誰說不是呢，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
秦茂才撓了撓頭發，一副隨他去的樣子，說實話是真羨慕許青，天天啥也不干，就到處遛逛。
特么神仙過的日子啊！
“這個小破站好玩吧。”
“不錯，真挺有意思，什么都有，你看我這個……”
許青看秦茂才在那兒擺弄，樂了一下，道：“您看著開心就行，就是別天天和我爸在我視頻下面抬杠，你倆都快成一景兒了。”
他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杯茶，繼續道：“我爸用九宮格打字，您這拿手指劃拉劃拉手寫，也比不過他呀。”
“他非得和我杠，我這……”
秦茂才一尋思，還真是，人劈劈啪啪打一排字，他這兒寫半天才能回一句話。
虧的慌。
“你在微訊上和他語音互相發，這就妥了。”
“……你擱這兒拱火呢？”
“沒有沒有。”
秦茂才拿著手機比劃比劃，放下手機起身去柜子前。
“你那女朋友呢？”
“在家看書呢。”
“那咱爺兒倆喝點，我弄了一瓶泡著蛇膽的，這玩意好啊……”
“別，喝了酒女朋友不讓親。”
大下午的，許青坐著喝了兩杯茶，幫秦茂才關注了幾個好看的知名up，免得經常閑的沒事跑去和許文斌抬杠。
“做這個視頻挺輕松吧？”秦茂才看許青的那些剪輯感覺很容易一樣。
“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關鍵看有沒有人喜歡。”
“我就挺喜歡的，還有那個……那個……聽小耗子說你要做盔甲？”
說起這個，秦茂才就興奮了，找出許青做的那個鎖子甲視頻，一條袖子已經做出來被掛到衣架上擺著。
“這做好了能穿不？”
“肯定能啊，不然我做它干嘛？”許青朝身上比劃著：“就這樣套頭進來，整個做完應該有二三十斤的樣子，走起路來帶著聲，很威武的樣子。”
“做好了給我穿一下試試？”秦茂才兩眼冒光。
“您……”許青無力吐槽，不愧是父子倆，秦浩跟秦茂才一個個都想穿身上試試。
也不嫌重。
“骨架太大，估計穿不進去，我是按我這身材做的，再寬松一點。”
“哦……”
秦茂才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看著手機想了一會兒，忽然道：“我也做一個。”
“啊？”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改天我也做一個，咱倆一塊穿著上街去！”秦茂才不失望了，忽然變得興致勃來，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以前想玩的時候沒條件，只能趴地里玩泥巴，現在都讓這小年輕的玩去了，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一副鐵甲穿在身上，簡直是男人的夢想。
“這東西穿著上街……你去吧，我不去。”許青猛搖頭。
“擱古代您這就是準備造反，現在也不得了……小心耗子給您抓起來。”
“他敢？”
和許青閑聊扯淡一會兒，秦茂才盯著許青做的視頻準備學習，明天就去買材料。
“你找小耗子有什么事？等他回來我告訴他。”
“沒什么，有事我就給他打電話了，就過來逛逛。”
許青起身離開，拜別了秦茂才，回到自己家，姜禾已經從書房出來，坐客廳和周素芝聊天。
兩人相處甚歡，臉上都帶著笑意，也不知道談了些什么……在許青不知道的地方，姜禾已經學了太多東西。
“回來了？”周素芝看一眼進門的許青。
“嗯，回來了。”
“找到小耗子了沒？”
“沒，和秦叔喝了會兒茶。”
周素芝搖了搖頭，許青和許文斌都沒那么多話說，偏偏秦浩過來能和許文斌聊到一塊兒，許青過去能和秦茂才聊到一塊兒，真應了那句話，父子都是上輩子的仇人。
“你要是和小耗子換換，你爸和老秦都能樂飛了。”
“那不行，你呢？”
“我？我看哪個都不好，一個天天不著家，還那么危險，一個天天悶屋里不出門，都不正常。”
“嘿，這就是命。”
許青一屁股坐沙發上，片刻后又拉著姜禾起身，招呼道：“我倆回去了。”
“不吃晚飯再回？”
“不吃了，我們還有點事來著。”
“阿姨再見。”
倆人一道出門，沒有留下吃晚飯，準備回去自己做。
吃完晚飯再回去的話，時間就太晚了，把姜禾的商業大計給耽誤了。
姜禾還沉浸在和周素芝聊天的氛圍里，拉拉家常，說說許青小時候的屁事，還有江城這些年的菜價發展，林林總總，很絮叨，但她并不抵觸。
看許青現在的模樣，很難想象他小時候被大鵝追著滿街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啕大哭。
“你看我做什么？”許青覺得姜禾表情怪怪的。
“你習武要打猴子，要打鵝，還要打什么？”在姜禾眼里，許青從小到現在就是一部被動物欺負的歷史。
哦，肯定也被狗追過。
“還要按著女俠打屁股。”
姜禾眼神驟然變得危險起來，左右看看，馬路上行人還是有一些的，只好放棄按住許青讓他嘗嘗什么叫武力值壓制。
回到小區，大門口處趙叔正仰在椅子上打瞌睡，小孫子趙宇拿著皮球顛顛玩耍，看到許青倆人過來，瞪大了眼睛盯著姜禾。
“會飛的姐姐。”
“不，姐姐不會飛。”
“我看見了。”
“那叫跳。”許青很耐心地解釋，“人是不可能學會飛的，像奧特曼什么的都是假的。”
趙叔醒來的時候就見趙宇委屈巴巴地看著自己。
“爺爺，許哥哥說奧特曼是假的。”
“他放屁，我見過活的！”
幸好許青沒在這兒，不然非得讓他承認連喜羊羊都是真的。
許青已經回到家里，正準備把自己的寶貝鐵環和鉗子拿出來，繼續制作鎖子甲，免得到時候被秦茂才給比下去，那邊做好了這邊還沒弄好。
轉身松開姜禾的手，卻松不開，被姜禾緊緊抓著。
“你剛剛在路上說什么？”
姜禾抬頭瞪著他，因為沒有許青高，兩個人又站得近，只能仰著頭，這樣子的姿勢讓她感覺自己少了些威勢，低下頭左右看看，右腳一勾就把旁邊的小凳子勾過來，然后踩上去居高臨下看著許青。
許青感覺到姜禾按著自己的手腕在往上抬，掙扎一下也掙不動，只好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至于說什么……明顯就是想讓他重復一下然后借題發揮嘛。
最終兩條胳膊被舉上去壓在墻上，許青抬臉望著踩在凳子上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姜禾，正打算勸她不要搞事，就被姜禾撞過來。
一番唇槍舌劍。
“這個就叫壁咚。”
許久后，姜禾抬起頭來對許青道。
“呃……我只是想打你屁股，不用這么狠吧？”許青懵懵的道。
雖然不知道壁咚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懲罰，但他盡量配合此刻居高臨下很有女王風范的姜禾。
“哼！”
姜禾努力板著臉，伸出手指幫許青抹去嘴角的口水，然后才從凳子上下來，再用腳挑一下把凳子歸復原位，才轉身去冰箱那里準備翻東西做飯。
有些事只要給他一個威懾就好，說多了反而掉了氣質。
陰天的時候夜色來的很快，客廳里亮起燈光，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許青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掰鐵環，時不時看廚房那邊一眼。
看來這個女俠終于意識到情趣是什么東西了。
晚飯是蒜苔木耳，還有個苦瓜肉絲，中午周素芝做的苦瓜一點味道都沒有，全剩調料的味道，姜禾覺得不過癮，回來又自己炒一遍，苦苦的，吃起來才舒服。
酸甜苦辣都是味道，分什么高低貴賤。
“好吃吧？”姜禾嘗了一口，接著抬頭瞧著許青。
許青用力點頭，他也是喜歡吃苦的，所以當初姜禾剛學著做的時候才沒教她怎樣弄的不苦。
姜禾很開心。
“我是不是要把這個菜的步驟寫下來，苦和不苦都記上，然后教別人做的時候他們喜歡什么就可以學什么？”
“嗯……這個還要寫嗎？”
“我怕我忘記了，那樣就麻煩了。”
“那你就寫吧，反正好幾個筆記本。”許青沒再問她為什么學會了還能忘記。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都寫下來還可以起個名字，叫姜氏菜譜，聽起來就高大上。
“你在準備教做菜了？美食主播？”
“我一直在準備呀。”
“什么時候？”許青驚訝，不是在做玩游戲的嗎？
“我要做菜，做好了再吃……之前不是和你說了？現在先試試打游戲熟悉一下，等我掌握了以后就做菜吃菜，對了，還要賣我的咸菜。”
許青沒話兒了，原來自媒體生態圈一直在計劃里，打游戲只是試試水，開始啟動她計劃的第一環而已。
“加油！”
“會的。”姜禾拱了拱手，“到時候再把你的視頻加進去……”
“停停停，不用這樣，你那個計劃已經很完美的閉環了。”許青差點把自己嗆到。
原來商業版圖里還有他的一份。
他仿佛看到一顆商業之星正冉冉升起……個鬼啊！
晚飯結束休息一會兒，許青活動活動胳膊踢踢腿，準備為做背景板做準備。
紅了背景板比不紅要好，總之觀看的人多，總有人發現姜禾的厲害之處，穿著一身破爛不緊不慢地把對死，這份悠閑姿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其他人都是一臉緊張，劈劈啪啪恨不得拍爛了鍵盤，還時不時鬼喊鬼叫一下……也許這也是紅了背景板的一部分原因，姜禾太不搶眼了，坐在那兒如果不是偶爾胳膊動一下，沒人能看得出來屏幕上是她在和人激烈的pk。
七點整，電視機打開，直播間就緒，許青面無表情地擺起架勢，伴隨著新聞聯播的開場音樂，立樁而起，姜禾把直播間的背景音樂調得大聲一點，開始一臉嚴肅地血洗決斗場。
倆人一黑一白，活像兩個黑白雙煞，再配上猙獰的鐘馗，這個小小的直播間到處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胡蘿卜須抓住鼴鼠，拋向天空
然后盯住它
盯住它直到手腳折斷，抽搐翻滾
腦袋也開花～”
打開電腦的王子俊剛進來直播間想看看許青在搞什么鬼，背景音樂配上詭異的氛圍頓時讓他腦袋上多了幾個問號。
還是許青會玩兒……
剛想打賞兩個天空之翼，想起許青的話，他動作慢下來，接著看到屏幕上飄過的字樣。
故大桐樹贈送盛典之杯X1。
榜一被人拿了？
王子俊愣了愣，鼠標咔嗒點下去。
玩物喪志的王大少贈送天空之翼X10。
姜禾的游戲人物晃了一下，被人抓到破綻一套連招。
“這個……是送給我的嗎？”她忍了片刻沒憋住，小心翼翼地開口。
胡大桐樹：「后面那哥們兒加油！」
玩物喪志的王大少：「葵花寶典牛批！」
姜禾捏了捏拳頭，盯著屏幕繼續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