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人攻城不行,吳軍如此稀松的防御,如果換作是魏國的軍隊,恐怕分分鐘城池就得失守,但山越人并不擅長攻城,就連最為普通的云梯都建造不出來,所以他們根本就不能給守軍帶來了什么壓力,吳軍那怕在軍心渙散幾乎一盤散沙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守住城池,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但華仇和洪基顯然不會這么善罷干休,攻不破城池,他們就干脆放棄了攻城,在城外扎起了連營,死死地將建安團團圍困住,打算長期地耗下去,城池里面又不能種糧,只要他們長久地圍困住建安,城內的糧草遲早都會耗光的。
沒有糧草,再堅固的城池也是形同虛設,華仇洪基他們則不會擔心食物,因為山越人的士兵在這兒打仗,后方會有源源不斷地食物給送過來,以保證他們的供應。
華仇相信,耗他們個一年半載的,不信吳人不出城投降。
果然還沒有到兩個月的時間,吳人就已經是扛不住了,孫皓一天到晚醉生夢死,當然不會清楚建安城的存糧還能堅持多久,但做為建安太守的留平,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如今的糧草,已經不再派給城內的居民和山越奴隸了,可就算是這樣,也最多堅持不會再超過十天的時間了,一旦斷糧,后果不堪設想。
軍無糧自亂,那怕紀律再嚴明的軍隊,如果出現糧草短缺的問題,軍心渙散那也是鐵板釘釘的事,因為沒有人能扛得過饑荒,沒有衣穿,只要天氣不太寒冷,那咬咬牙就可以堅持下去,但沒有飯吃,那怕就是金剛轉世,也扛不住啊!
勤王之師恐怕是所有人最后的期望了,如果等不來勤王的軍隊,憑借建安城的守軍,遲早完蛋,留平打瞧這形勢,暗忖這勤王之師恐怕是來不了。
孫皓稱帝時日尚短,而且并非是直接從先帝孫休那兒繼承來的皇位,而是丞相張布和濮陽興在吳亡國之后才新立的,其合法性值得商榷。
而且孫皓稱帝之后,并未得到各地官員的朝賀,雖然有路途遙遠訊息不通的原因,但這么多的地方官員都不上賀表,這能說是正常嗎?
所以,別看孫皓的詔書一封封地發了出去,但卻是有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這么多天了,連半點的回音也沒有得到,隨著建安城內的糧草逐漸耗盡,這種悲觀而絕望的情緒在建安城中蔓延著,堅信援兵會到來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留平當然不敢把希望全部建立在虛無飄渺的勤王之師上面,他必須要組織人馬,趕在糧盡之前實施突圍,離開建安城,否則,一旦糧盡,城池陷落,所有的人都會落入到萬劫不復當中。
山越人的殘暴在黑風峽之戰中體現的是淋漓盡致,吳軍被困在黑風峽內的七千多人,盡遭山越人的屠戮,無一生還。可以想像的是,一旦建安城陷落,山越人便會進行屠城,城中無論男女老幼,恐怕是無一人可以幸免。
現在看來,只有突圍才是上策,至于突圍之后的去向,留平也已經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打算。
前往交州?路途太遠,他們又缺少糧草,恐怕到不了交州就得餓死;前往荊州?這恐怕也不太現實,畢竟荊州那邊與魏國交壤,建業失守之后,魏軍很可能會將戰火燃向荊州,此刻他們再去荊州的話,無異于是引火燒身。
同樣的道理,豫章、廬陵這些郡也都會被戰火所波及,這些地方的安全程度遠不及建安,遷都到這些地方,同樣也是自取滅亡。
如此看來,真想找一個可以安頓下來的地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留平顯然是有過深思熟慮的,他知道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就是條件會稍微的艱苦一點,如果說建安郡已經算是荒涼偏僻了,那么那個地方只能用茹毛飲血的蠻荒之地來形容。
沒錯,這個地方就是夷洲,與建安郡隔海相望的一個島嶼,那個島可比建安郡那些沿岸的島嶼大多了,差不多有半個建安郡或者是一個會稽郡那么大,島上有不少的土著居民,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
三十年前,孫權曾派衛溫和諸葛直率領一支萬余人的船隊,前往夷洲和亶州,亶州沒找到,但衛溫和諸葛直卻抵達了夷洲,并且在夷洲居住了長達一年的時間,和當地的土著建立了良好的關系。
后來因為疫病橫行,士卒死亡無數,衛溫和諸葛直才被迫返航,回到建業之后,孫權惱怒,以違詔無功的罪名將衛溫和諸葛直下獄處死。
雖然這次征討夷洲成為了一樁賠本的買賣,孫權此后也再沒有派官方的人員前往夷洲,但民間和夷洲的聯絡卻變得緊密起來,許多的商人似乎從中嗅到了商機,他們便大陸這邊販運過去鐵器、瓷器、陶器、衣料、藥材等物品,從土著人手中換取珍珠、珊瑚等寶物以及島內的土特產。
這幾乎是一種一本萬利的買賣,一件鐵制的農具鋤頭,在夷洲能換到一斛的珍珠,一件普通的衣服,也能換到半人高的一株珊瑚,更別說那些島上俯首即拾的土特產了,廉價到讓人無法想像的地步,這種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讓那些往來與建安和夷洲之間的貨商賺得是盆滿缽滿。
留平身為建安太守,自然知曉夷洲那邊的情況,夷洲和建安郡隔海相望,有著幾百里的路程,如果坐船的話,快則三五日,慢則十余日才能抵達。
吳國有著發達的造船業,所以往來于兩岸之間并不是什么難事,如今有無數商人開辟出來的航道,讓前往夷洲也不再成為什么難事。
更為重要的是,夷洲遠在海外,如果他們可以逃離建安,前往夷洲,別說是山越人了,就算是魏人,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所以前往夷洲,在留平看來,是最為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