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并沒有聽從郭淮的建議,前往長安養傷,而是在臨晉關短暫地休養了幾日,便動身南下前往了潼關,再從關洛道返回了洛陽。
郭淮對司馬懿的傷勢極為的關心,特意地從長安調來最出名的醫匠,用最好最貴重的藥材為司馬懿調養,按醫匠的話,司馬懿這一箭并未射中要害,只需將養數月,便可痊愈,最好是避免鞍馬勞頓,靜心休養即可。
但司馬懿歸心似箭,似乎并不愿意在這里多呆,郭淮也是無奈,只好送他東去,而且讓長安的醫匠隨同前往,負責這一路之上的病情,回到洛陽之后,自然有宮中的太醫為司馬懿診治,到時醫匠便可返回了。
司馬懿急著返回洛陽,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辦,盡管他當著郭淮的面,已經宣布將權柄交給了司馬師,但這僅僅只是私人的交誼,司馬懿還需要回到洛陽之后,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地完成這個交接。
畢竟司馬師還比較年輕——其實這是司馬懿認為的,事實上司馬師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甚至都快到知天命的年齡了,真得不算年輕了,只不過,在父母的眼中,兒子再大也是長不大的——領軍打仗的經驗不足,治國理政的能力也有所欠缺,需要他扶上馬,再送一程。
司馬懿對司馬師并不是十分的放心,盡管他在諸子之中已經是最為出色的了,但距離司馬懿的要求,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如果說司馬懿象平定王凌令狐愚那樣,將他司馬家敵對的勢力統統鏟除掉,司馬懿也就可以放心地將大業交到司馬師的手中了,但偏偏曹亮的橫空出世,成為他司馬家執耳天下的攔路虎,這次的并州之戰,就足以證明曹亮絕對是可以威脅到司馬家生死存亡的強敵,曹亮一日不除,司馬懿死也難以瞑目啊!
只可惜曹亮正當壯年,他比司馬師還要小上幾歲,司馬懿卻是古稀老者,行將就木,拼年齡的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優勢可言。
雖然說曹家的人長壽的不多,曹丕四十歲就死了,他的兒子曹叡更是一個短命鬼,只活了三十六就到九泉之下陪曹家的列祖列宗去了,司馬懿正是用他比別人長得多的生命線,狠狠地把曹家三代人都甩到了后面,才有機會爬上權力的巔峰。
但爬上巔峰也無法意味著可以笑到最后,因為站在權力的巔峰時,司馬懿要面對無數的敵人,有些敵人對他來說算不得什么威脅,但有些敵人,卻讓他夜不安寢,食不甘味,如果除不掉,那么在他身死之后,便會給繼任者留下天大的難題。
以司馬師的能力,去對付曹亮,確實是有些勉為其難的,司馬懿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這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隱憂。
現在趁著司馬懿還有點氣力,把自己的位子傳給司馬師是在恰當不過了,一方面也可以讓司馬師熟悉一下執政的環境,展現一下他的治軍理政的能力,同時也讓司馬懿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長處和短處,能幫著他取長補短,真正地成為司馬家的中流砥柱。
這次司馬師在司馬懿受傷之后,代行指揮之權,表現的還是可圈可點的,雖然說司馬軍的傷亡非常的大,但在那種騎兵部隊遭到全殲,只剩下步兵隊伍的時候,這種仗其實是最難打的,就算讓司馬懿親自來指揮,都未必能有司馬師這般的出色。
一共有五六萬的軍隊完成了渡河,從河東勝利逃入到了雍州,接近半數的將士,得以保全了性命,這一點司馬懿也是自嘆弗如的。
這無疑顯示了司馬師這些年的成長,要知道以前司馬懿帶他出征,多是打打邊鼓,點計策,干些跑腿傳達的事,但這次不同,司馬懿負傷之后,是司馬師挑起了大梁,在整支軍隊生死存亡的時候,帶著這支軍隊最終走出了困境。
正是因為司馬懿對司馬師的表現比較贊賞,所以才會出現司馬懿主動交權的事。
司馬家的大權能夠完成順利的交接,才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
離開了潼關之后,沿著這條司馬懿最為熟悉的函關大道,一路緩緩而行,這里已經遠離了并州戰場,所以司馬懿也自然不用再擔心什么。
他現在乘坐的,是郭淮給安排的一輛駟駕的馬車,車內外的奢華程度足以令人嘆為觀止,當然外表的奢華并不重要,司馬懿現在需要一輛舒適的馬車來供他養傷,以避免長途行軍的顛簸。
司馬師每日早晚必登上馬車給司馬懿請安,看得出,郭淮給司馬懿尋來的醫匠醫術確實比較高明,在他的調理之下,司馬懿的氣色已經是大為地好轉了,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些許的紅潤之色,讓司馬師看得十分的高興。
現在司馬懿的健康與否,是司馬師最為關心的事,他們一路東行,已經過了舊的函谷關,距離洛陽城已是不遠了。
“父親,前面就是谷城了,距離洛陽也只有一天的路程。”近鄉情更怯,司馬師難免有些許的激動,也許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吧,尤其是經歷了那種生離死別之后,這種回家的感覺更加地彌足珍貴。
司馬懿卻是一臉的平靜,茫然的眼神之中似乎帶有一絲的空洞,完全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那怕是臨近回家了,都難以讓司馬懿激動起來。
“噢,快到洛陽了?回來了,能活著回來,確實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只可惜那十幾萬的將士,從此將長眠于并州之地,為父無能啊,就連他們的尸骨,都沒有機會帶回故土。”司馬懿黯然而嘆,言辭之中,多有自責之意。
落葉歸根,其實許多人一生飄泊在外,都想著可以死后安葬在故土,但此次并州之戰陣亡的將士,卻根本沒有機會將尸骸帶回故土,只能是客死異鄉。
最后的三國2:興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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