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倉永的這一邀請,緒方也不能拒絕。
畢竟這可是廣瀨藩二把手的邀請。
除了松平源內之外,緒方的最高上司。
再加上——緒方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倉永。
而倉永的這一突然邀請,正是一個當面質問倉永他的種種問題的一個大好機會。
所以——緒方便接受了倉永的邀請。
在前來倉永的府邸之前,緒方也不忘特地繞道榊原劍館,告訴自己的師兄弟們——他今晚會晚些赴宴。
“緒方君,非常抱歉。”
倉永突然俯身朝緒方道歉著。
“我剛才已經聽說了——你今晚還有相當重要的宴席要參加,對吧?”
“因為我的原因,令你不得不推遲赴宴的時間。真的是相當抱歉。”
倉永早在昨日,便從飛猿那得知緒方今夜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宴席。
但為了一己之私,倉永決定按原計劃進行,在今夜召緒方入府,委屈一下緒方,讓緒方被迫推遲赴宴的時間。
緒方無聲地輕嘆了口氣。
“家老大人,您不需要道歉。”
“如果您有什么要緊事欲同我說的話,那便請但說無妨。我會洗耳恭聽。”
倉永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既然緒方君您今晚還有重要的宴席要參加,那在下就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了。”
倉永抬起眼眸。
用極其嚴肅的目光,直視著緒方他的雙眼。
“……緒方君,您愿意做劊子手嗎?”
……
……
這個房間足足在詭異的沉默氛圍中沉浸了好一會后,緒方的一聲“哈”才終于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
“……哈?”緒方用錯愕的目光看著仍舊抱持著一臉嚴肅的倉永。
倉永那嚴肅的表情,宣告著——他剛才的那句話并不是玩笑話,他是相當認真的。
劊子手——這個詞匯對于緒方來說雖然陌生,但他也是明白這個詞匯所包含的意思的。
“劊子手……是要我去殺了誰嗎?”
“沒錯。”倉永點了點頭。
“要我去殺誰?”
“松平源內。”
“……哈?”
這是緒方發出的第2道包含著以錯愕、震驚為主的復雜情緒的“哈”聲。
松平源內是誰,緒方當然知道。
此時的緒方,正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家老大人,您說您想讓我去殺了誰?”緒方用小心翼翼的語調,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這個問題。
而倉永也把他剛才的回答也重復了一遍:
“松平源內。”
似乎是打算讓緒方確信他沒有聽錯,倉永在頓了頓后,補充道:
“我希望您能協助我們合力刺殺廣瀨藩大名、也就是我們的主公——松平源內。”
……
……
廣瀨藩,藩內某處密林中。
“今天運氣真背啊……”
一名臉色蒼白得有些瘆人的青年,用平靜、淡然的語氣說道。
“一天下來,連個獵物都沒有殺到。”
這名青年正坐在一名武士的身上。
這名武士將雙手、雙膝撐在泥濘的地上,讓自己的后背變成“椅子”。
而這名臉色蒼白的青年,便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這名武士的背上。
即使胯下的這名武士已經因勞累而不斷冒著冷汗、雙手、雙腿開始輕微地打顫,坐在他背上的這名臉色蒼白的青年也絲毫沒有要體諒他的意思。
這名青年坐在一名武士的背上。
在他的身前、兩側單膝跪倒著一片接一片的武士。
這些武士都是這名青年的隨身侍衛。
足足有113人。
每次外出打獵,這名青年都會把他的這113名侍衛帶出來,令這113名侍衛在他打獵時,貼身保護著他。
這名青年,正是今日前來打獵的廣瀨藩現任大名——松平源內。
聽到松平源內的這聲因打不到獵物而發出的抱怨后,不少侍衛的臉上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
同時,他們也怕本來就垂著的頭埋得更低了。
這副架勢,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土壤里。
因為他們見過太多遍松平源內因打獵不順,而遷怒于其他人的畫面了……
為了不被松平源內盯上,他們不得不盡可能把頭埋低、把身子縮起來……
“……主公。”
一名同樣也是單膝跪在地上,但卻離松平源內最近的一名壯碩武士出聲道。
“現在天色已黑,今日的狩獵就先到此為止吧。”
這名身材壯碩的武士,正是他們廣瀨藩的第一武士、松平源內的貼身侍衛——七原。
同時,他也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向松平源內提出些許諫言的人之一。
聽到七原的這番話,松平源內抬起頭看了看已經快要黑透的天色。
“……回去吧。”
說罷,松平源內站起身,朝被系在旁邊的馬匹走去。
見松平源內終于打算回去了,絕大部分的侍衛——尤其是那個給松平源內充作“椅子”的侍衛,紛紛松了一口氣……
……
……
“刺殺……松平源內……?”
緒方艱難地將這句話的每個字詞從嘴中吐出。
“……家老大人,容我確認一下——您剛才的這句話是在開玩笑的嗎?”
“我沒有開玩笑。”倉永正色道,“我是相當認真的。”
因受到龐大的信息量的沖擊,緒方現在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漲漲的。
在緒方抬手揉著額頭,舒緩一下遭到龐大信息量的沖擊而有些緊繃的大腦時,倉永說道:
“緒方君,您平日里雖然沒有什么機會與主公接觸,但您應該多多少少聽聞過主公的殘暴吧?”
“……略有耳聞。也曾親眼見識過……”
緒方的腦海中浮現起松平源內巡視倉庫時,一劍把不慎撞到他懷里的井上給殺了的場景……
“雖然您聽聞過、也曾偶然見識過主公的殘暴之舉,但您對主公的殘暴,還沒有過切實的體會——這一點,我敢保證。”
“為了方便跟您述說我決定刺殺主公的動機,我決定先讓您……見個人。”
說罷,倉永頭一偏,朝房外喊道:
“飛猿!”
倉永的話音剛落,一名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青年便拉開緒方左側的紙拉門。
“主公。”被倉永稱為飛猿的青年單膝跪在地上。
“幫我把里吉帶來。”
“是!”
飛猿高聲應和了一聲后,便將剛剛拉開的紙拉門重新拉上,消失在了緒方和倉永的視野范圍內。
沒過多久,飛猿便回來了。
回來了的飛猿,并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來。
而是帶著一名身材瘦小的少年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