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久等了,晚了半個多小時,問題不大,問題不大(手動狗頭)
瑪納克爾又不是笨蛋,他當然聽得出切普克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讓那個名叫真島的和人留在我們村子嗎?”瑪納克爾瞪圓雙眼。
“那個真島的身手有多厲害,你昨晚也見識到了吧。”切普克輕聲道,“如果他成為我們村子的一員,那么即使我們村子現在男丁很少,也能讓其他村子不敢瞧不起我們、欺負我們。”
“但是……你要怎么讓那個和人成為我們村子的一員?”瑪納克爾沉聲道,“用女人留住他嗎?剛才艾亞卡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他和那和人女性是夫妻,他已經有妻子了。”
“……關于這事,之后再慢慢細想吧。”切普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兩邊的太陽穴,“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治好受傷的村民們。”
切普克把自己剛剛從村子里唯一的一名村醫——烏里帕希那得知的“無法治療槍傷”的事情,告知給瑪納克爾。
“烏里帕希治不了……”瑪納克爾因驚愕而瞪圓雙眼,驚叫出聲。
話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門似乎有些太大了一點,連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隨后換成小聲的語調:
“烏里帕希治不了那些被火槍打傷的人?那該怎么辦?”
據瑪納克爾所知,被火槍給打傷的人可不少。
如果這些人都無法救治……那瑪納克爾不敢想象這會是什么后果……
“我剛想到了一條有希望救治他們的方法……”切普克輕聲道,“瑪納克爾,你去叫上……”
切普克一口氣吐出5個人名。
這5人都是仍幸存著的、在村子里頗有地位的人的名字。
“然后再叫上2名懂得和語的人。”
“動作快一些。”切普克接著道,“待會和我一起去找那個叫斯庫盧奇的白皮人。”
奇拿村,村外東面,斯庫盧奇的營地——
斯庫盧奇有個怪癖,那就是極其喜歡睡吊床。
即使是在帳篷里面,他也在帳篷里面系一個結實的吊床,然后在吊床上睡覺。
雖然昨夜發生了相當多的事情,但斯庫盧奇還是睡了個非常舒服的覺。
長年的探險生活,讓斯庫盧奇他養成了“枕戈待旦”的習慣。
即使是睡覺,他也不會脫下自己的衣服、鞋子,永遠將自己的武器放在自己的手能迅速夠著的位置。
睡了個很香的覺,從吊床上跳下后,斯庫盧奇一邊伸著懶腰,一邊緩步走出自己的帳篷。
斯庫盧奇的帳篷坐西朝動。
剛出了帳篷,一束陽光便直直地打向斯庫盧奇。
今日是個大晴天,天空湛藍,陽光明媚,沒有煩人的雪點飄下。
望著這湛藍的天空,斯庫盧奇感覺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一些。
就在斯庫盧奇微笑著、叉腰享受著這清新空氣時,阿夫杰的聲音突然自他的身側響起:
“斯庫盧奇老大,你醒來了啊?”
“哦哦!阿夫杰!早上好呀!看你的樣子,你昨夜似乎睡得很不錯嘛!”
“昨夜晚上好好地運動了一些,睡得當然香,不過……”阿夫杰苦笑著揉了揉自己的右肩,“一覺醒來后,我現在感覺自己的右肩很痛……”
肯塔基長步槍的后坐力并不低。
昨夜使用肯塔基長步槍,進行了不知多少次射擊的阿夫杰,右肩受到了這么多次后坐力的沖擊,在一覺醒來后,右肩感到酸痛是很正常的。
“斯庫盧奇老大,我正打算去拿吃的與喝的,要我幫你拿上一份嗎?”
“不著急!不著急!”斯庫盧奇擺了擺手,“阿夫杰,在剛才的一瞬間,我突然有靈感了。”
“靈感?什么靈感?”
“詩的靈感。”
“老大你還會寫詩嗎?”阿夫杰挑了挑眉,面露驚詫。
他跟隨斯庫盧奇至今,還是第一次聽說斯庫盧奇會寫詩。
“別小瞧我啊。”斯庫盧奇聳聳肩,“我可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博學。要聽聽我剛剛所作的新詩嗎?”
“那就讓我聽聽看老大的詩吧。”
“天空很他媽藍,太陽很他媽暖,今日天氣真他媽棒,活著真他媽好。”
“老大你如果將你的這詩說給那些真正的詩人聽的話,他們一定會讓你向詩這門藝術道歉的。”阿夫杰一臉篤定,像是自己剛才正在說著什么真理、。
“嘖嘖嘖。”斯庫盧奇豎起右手食指,然后向阿夫杰左右搖了搖,“阿夫杰,你只是沒有領會到我剛才這首詩的奧妙而已。”
“我剛才的詩雖然看起來很簡單,但卻用簡單的語句告訴了一個很重要、但卻總是被其他人所忽視的真理——對于一個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活著。”
“我雖然的確是不懂什么詩,但我還是知道的——正常的詩里面,是沒有臟話的。老大你為什么要在你那首詩的每一句話中加個臟話呢?”
“這不是臟話。”斯庫盧奇一本正經地說道,“阿夫杰,難道沒有人和你說過嗎?”
“臟話這種東西,除了能用來罵人之外,還能當語氣詞來用,用來增加說話的語氣。”
“比如‘你好他媽煩啊’,就比‘你好煩啊’要有氣勢得多,更容易將自己的‘嫌棄之情’傳遞給他人。”
“所以我那首詩中的每個臟話,是語氣詞,是用來加強語氣的。”
“能讓讀者更能深刻地領悟到作者在寫這首詩時,天空有多么地藍、太陽有多么地暖、天氣有多么地棒、‘活著’這件事對每個人來說有多么地重要。”
斯庫盧奇的話剛說完,阿夫杰便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我不行了。感覺再聽老大你胡說八道下去,我之后肯定會沒法再直視‘詩’這門藝術了。”
“我要去吃早飯了,待會再見吧,老大。”
說罷,阿夫杰像是逃跑一般,飛快地從斯庫盧奇的身旁逃離。
“真是無趣啊!”
斯庫盧奇沖阿夫杰的背影撇了撇嘴。
“難得今天詩興大發,想和人多聊聊詩呢。”
才剛剛起床的斯庫盧奇還不算太餓。
并不急著去吃早飯的斯庫盧奇,偏轉過頭看向西面,看向奇拿村所在的方向。
因為有帳篷作阻擋,所以斯庫盧奇看不到奇拿村現在的樣子。
但即使如此,斯庫盧奇還是直直地將視線投到西面的天空。
他在昨夜準備上床入睡時,隱約聽到自村子那傳來的吆喝聲與低低的哭泣聲——斯庫盧奇猜測,這大概是奇拿村的村民們清理村子時所發出的聲音。
“……真是慘啊。”遙望著西面的天空,斯庫盧奇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低聲嘟囔道。
“老大!”
這時,一道突然響起的通報聲,讓斯庫盧奇不得不將視線從西面的天空移開,轉到這道聲音的主人身上。
這道聲音的主人是斯庫盧奇麾下的一員普通的部下。
“何事?”斯庫盧奇問。
“來了一伙旁邊那村子的阿伊努人,他們現在正在營地大門外。”這名部下言簡意賅地答道,“他們嘰里呱啦地講了一大通,但我既聽不懂阿伊努語,也不懂日語,所以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斯庫盧奇挑了挑眉。
這名部下所說的“旁邊那個村子”,所指的自然便是奇拿村了。
奇拿村派了一伙人過來——得知此事后,斯庫盧奇僅僅只是挑了挑眉梢,臉上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辛苦你了。”斯庫盧奇夸獎了一下這名前來報信的部下后,便大步朝營地大門走去。
“我去會會他們。”
斯庫盧奇是他們這伙人中唯一會說日語的。
所以只有斯庫盧奇能跟他們溝通。
在營地大門出現在了自個的視野范圍內后,斯庫盧奇便遠遠看見了站在營地門口外的切普克等人。
發現是村長親自帶人過來后,斯庫盧奇的眼中終于浮現出了淡淡的驚訝之色。
稍稍加快了點腳步,來到切普克等人的跟前后,斯庫盧奇都還沒來得及說點什么,切普克便率先一步向斯庫盧奇躬身說道:
“斯庫盧奇,我們昨夜看到了你對我們的幫助。”
“我們不會忘記每一個對我們伸出援手的人。”
“我是來向你道謝的。(阿伊努語)”
昨夜從緒方那得知斯庫盧奇幫助過他們后,切普克向不同的村民求證過。
許多村民昨夜也都看到了待在村外,對他們進行遠程援助的斯庫盧奇等人,證實了“斯庫盧奇幫助了他們”是確有其事。
聽完翻譯的轉譯后,斯庫盧奇認真打量了切普克的臉幾遍后,擺了擺手。
“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你們跟我來吧。”
說罷,斯庫盧奇示意那幾名負責守門的部下放行,然后將切普克等人領向他的帳篷。
一路上,切普克他們自然是惹來了不少的眼球。
斯庫盧奇的部下們,因不知這伙突然到訪的阿伊努人的來意,向切普克投去疑惑、好奇的視線。
雖然知道周圍的這些“白皮人”和昨夜攻擊他們村子的那伙“白皮人”不是一幫人。
但看見這一張張擁有深邃五官的臉以及白皙的皮膚,切普克他們還是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故意不去看周圍的人,只直直地看著前方,看著在前頭領路的斯庫盧奇的背影。
斯庫盧奇的帳篷勉強能容納切普克人站在里頭。
將切普克他們領進自己的帳篷中后,斯庫盧奇便一屁股地坐到了吊床上,面朝著切普克等人。
而切普克等人剛進到帳篷,便再次向斯庫盧奇躬身,用比剛才還要鄭重一些的語調說道:
“昨夜真的非常感謝你對我們伸出的援手。”
“真的非常謝謝你。”
“我們絕不會虧待每一個幫助我們的人。”
“我們村子雖然不富裕,但我們會盡我們所能贈予你們豐厚的謝禮。”
切普克本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切普克突然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
“你們的謝意,我已經收到了。”
“謝禮什么的,之后再慢慢詳談。”
“現在——你們就跟我講講其他的事情吧。”
說到這,斯庫盧奇換上帶著幾分戲謔之色在內的口吻
“你帶著這么嚴肅的眼神和表情過來,應該不只是為了向我道謝吧?”
斯庫盧奇的這句話雖是疑問句的句式,但語氣卻是肯定句的語氣。
見斯庫盧奇精準道出了自己的意圖,切普克的臉上閃過幾分尷尬。
但他還是迅速重整好了臉上的表情。
“……我此次來找你,除了是想當面向你道謝之外,的確是還有其他的事想跟你商量。”
說到這,盡管有盡力控制,但切普克的語調中還是出現了幾分急切。
“我們村的不少村民,在昨夜被火槍所傷。”
“我們的醫生并不擅長治療這種槍傷。”
“你們的醫生能治被火槍打到的傷口嗎?”
“如果能治的話,我想請你派你們的醫生幫助我們!”
仍處于部落制文明的阿伊努人,沒有發展出復雜的“禮儀文化”,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
所以絕大多數的阿伊努人講起話來都很直爽,不會講太多彎彎繞繞的東西。
切普克沒講任何多余的廢話,直截了當地告知了他們的請求。
去請斯庫盧奇幫忙——這是切普克剛剛想出的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救治那些中了槍傷的村民們的唯一方法。
斯庫盧奇他們也是白皮人,也用著相同的火槍。
所以切普克猜測——他們的醫生說不定就掌握治療槍傷的技術,知道該如何治療槍傷。
只要有任何一點能讓更多中了槍傷的村民們痊愈的機會,切普克都不愿放過。
斯庫盧奇挺喜歡這種講話直爽、不饒彎的人,和這種人聊天,不用擔心將太多的時間耗費在講廢話上面。
“原來如此……想跟我們借醫生嗎……”斯庫盧奇輕聲道。
斯庫盧奇面無表情,語氣平淡,讓切普克等人參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當然,我們不會白讓你幫我們。”
切普克急聲補充道。
“我們會盡我們所能地給予你們想要的報酬!”
斯庫盧奇伸出右手食指挖了挖耳朵,僅思考片刻,便緩緩說道:
“你想借我們的醫生,也不是不可以。”
切普克的臉上浮現出希冀之色。
“但是——”
斯庫盧奇這突如其來的“但是”,讓切普克臉上的這抹希冀僵了一下。
“我得先事先告訴你。”
“槍傷是一種很麻煩的傷口。”
斯庫盧奇豎起他的左手食指,然后不斷轉動著這根手指。
“現在的子彈,是旋轉著飛的。”
“在射進人的肉體后,會對人的肉體造成極大的破壞。”
“現在的醫術,并沒有發達能讓所有中了槍傷的人都痊愈。”
“上半身中彈的人,能治好的概率微乎其微。”
“四肢中彈的人,絕大多數都得截肢。”
“而我的醫生的醫術也沒有厲害到連死人都能從死神那拉回來的程度。”
“我就算是派出我的醫生來幫你們,你的那些中了槍傷的村民們,能夠恢復如初的,大概只有那么一小撮人。”
斯庫盧奇將拇指和食指的指肚緊貼在一起,向切普克等人示意拇指指甲和食指指甲之間的那一小點縫隙。
“你那些中了槍傷的村民中,其中的絕大多數還是會死亡或殘疾。”
“即使如此,你還想請我的醫生來幫忙嗎?”
聽完翻譯的轉譯,切普克現在的臉色很難看。
但他也僅沉默了一小會,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謝謝你的告知。”
“但我還是想請你們的醫生來幫忙。(阿伊努語)”
切普克根本沒得選。
即使斯庫盧奇的醫生也沒法治好所有中了槍傷的人,但最起碼還能救幾人。
如果不請斯庫盧奇他們幫忙,就憑根本不會治療槍傷的他們,那些中了槍傷的村民們,只怕是會全部死光。
“該告知的,我都告知了。”斯庫盧奇道,“你可別反悔,或是在開始治療后,怪罪我們沒有幫你們治好所有人。”
說罷,斯庫盧奇從吊床上跳下。
“我雖然自認是個心地還算不錯的人。但我也沒有心地善良到一直進行無償付出。”
“你們想請我的醫生幫忙,肯定是要付點報酬的。”
聽到此言,切普克露出凝重的表情,一副像是準備聽取什么噩耗的模樣。
看著切普克他們的表情,斯庫盧奇不禁莞爾。
“不用擔心我會要求你們給予什么讓你們非常為難的報酬。”
“我想要的東西。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以取舍的東西。”
緒方和阿町都參與了昨夜對村子的整理。
一直忙活到天都亮了,緒方和阿町才開始去休息。
艾亞卡已經于剛才動身出發,返回庫瑪村,去請庫瑪村的醫生過來幫助奇拿村了。
緒方雖然知道庫瑪村和奇拿村的關系很好,但他沒有想到竟然好到了這個地步。
昨夜在得知奇拿村的傷患遠比預期的多、藥遠遠不夠后,艾亞卡近乎是不假思索地表示:我去請庫瑪村的醫生和藥過來。
同時還表示:庫瑪村的醫生絕對回來的。
只有一人坐雪橇,而拉動雪橇的雪橇犬的數量足夠多、身體足夠壯的話,艾亞卡有希望在傍晚時分歸來。
于是艾亞卡在離村之前,在奇拿村的村民的幫助之下,算上自己的狗,總計集齊了8條雪橇犬。
8條雪橇犬——這是艾亞卡所能操縱的雪橇犬數量的極限。
從昨夜開始,奇拿村的村民們便幫忙打點著身為他們恩人的緒方的住處。
他們村子里,剛好有一座空的屋子。
這座空屋的原主人,已經在半個月前因女兒出嫁到別村,而跟著他們的女兒一起搬到別村去居住了。
他們的屋子用低價賣給了切普克。
切普克計劃著在之后將這座空屋充作養雪橇犬的屋子。
因為這座空屋只到手半個月而已,所以切普克還沒來得及將他們家的狗放進這屋子里,現在這屋子是名副其實的空屋,除了一點家具之外,什么都沒有。
正好適合用來供緒方他們居住。
幾個村民在切普克的要求下,迅速打掃干凈了這座屋子,同時也為緒方他們準備好了被褥等各種必需品。
而在忙活了一整夜后,終于開始休息的緒方和阿町,現在也終于回到了村民們為他們臨時準備的“家”中。
他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準確點來說,是阿町給緒方洗著澡。
雖說在昨夜,緒方每殺一人,都有盡力避免敵人身上的血濺到自個的身上。
但再怎么閃避,也有極限,在瞬息萬變的戰斗中,不可能將每一滴血都閃過。
昨夜戰斗結束后,緒方基本上就是“半個血人”的狀態。
濺到他身上的鮮血,甚至已經浸透衣服,染到緒方的皮肉上。
如果不盡快洗澡,汗味和血腥味所組合而成的臭味,能讓豬圈里的豬都嫌棄緒方。
因此在幫助村民們打掃村子,忙活了一夜,來到家里后,已經聞到緒方身上開始散發出奇怪氣味的阿町,便立即要求要給緒方洗澡。
“如何?水溫會不會太燙了?”阿町朝正低頭將頭發浸在水盆中的緒方問道。
“好像還是偏燙了一些。”緒方道。
“那我再加一點冷水吧。”阿町用水瓢舀起旁邊水桶里的冷水,加到用來來緒方洗頭發的熱水盆之中。
這間空屋里,除了緒方和阿町之外,再無他人。
因為周圍沒有任何外人在,所以緒方也不用擔心有任何人來偷看——雖然他也不怕有人來偷看他。
“我覺得我一個月不洗的頭發都比你現在的頭發要干凈。”阿町用不咸也不淡的口吻吐槽著緒方現在的頭發。
因為條件有限,所以緒方自然是不可能在大浴桶里面洗澡,只能用水盆盛著熱水,然后用抹布來擦洗身體。
關于是先洗頭發,還是先洗身體,不論是緒方還是阿町都毫不猶豫地選擇先洗身體。
緒方的頭發……其現在模樣可以說是不忍直視了。
灑到他頭發上的鮮血在干掉后,凝結成塊,讓緒方的頭發變成一塊一塊的“塊狀”。
將頭發浸到熱水里面后,部分血塊融化,透明的清水迅速變成了淡紅色的血水。
“我知道……”緒方自個也清楚他現在的頭發非常地惡心……“啊,有點痛,小力一點。”
坐在緒方身旁,幫緒方洗頭發的阿町,一點一點地將緒方那因沾上血液而凝結在一起的頭發給揉開。
在不弄疼緒方的情況下,將打結的頭發給搓開——這工作量可不小,很快阿町便感到手指開始發酸了。
“你之后要不要試著去剃個月代頭啊?”阿町朝緒方問道,“剃個月代頭,不論是洗頭發,還是與人戰斗,都非常地方便哦。”
“絕對不要。”緒方不假思索地用堅決的口吻回答道。
緒方即使是死,也不會去剃那種像地中海一樣的月代頭。
二人從昨夜開始便一直忙碌,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態。
直到現在,他們那一直繃緊著的神經,才終于放松了下來。
隨著神經的放松,他們二人也開始開始聊著一些輕松的話題來打發這洗澡的無聊時間。
“我們之后似乎不用再跟那個斯庫盧奇買槍了呢。”阿町朝緒方輕聲道,“現在有一堆肯塔基長步槍任由我們挑選。”
“是啊。”緒方不禁莞爾,“不僅僅是武器任由我們拿,馬匹也可以任由我們拿。”
緒方他們對奇拿村幾乎是有著“再造之恩”。
如果緒方跟奇拿村的村民們表示想拿一點從那些白皮人手中收繳的武器和馬匹,村民們絕對不會拒絕。
“除了武器之外,我還打算拿2匹馬。”緒方道,“有了馬,我們之后就能用馬來代步了。”
“馬嗎……”阿町面露難色,“我可不會騎馬啊……”
馬在日本可以說是稀缺資源。
沒點財力、渠道的人,都弄不來馬。
就以不知火里之前那種沒落的狀態,自然是不可能有那個財力讓村里的忍者們進行馬術訓練。
“我可以教你。”緒方道,“那些哥薩克人所用的馬似乎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性格看上去都挺溫順的,騎起來應該不會很困難。”
“馬術會不會很難啊?”阿町問。
不會,畢竟你之前已經在我身上練習過了,你的腰已經練出了足夠的力道——這句玩笑話涌到緒方的嘴邊后,被緒方給強行咽了回去。
雖說阿町的性子比較熱情、開放,但作為土生土長的江戶時代的人,她有些地方還是挺保守的。
若是讓阿町聽到他剛才的那句帶顏色的玩笑話,緒方猜測她一定會打他,所以緒方強行將這句玩笑話給憋回到肚子里。
“不會。”緒方隨口說道,“腰好的人,騎馬能更快上手。就憑阿町你的腰,你應該能很快上手的。”
“我的腰很好嗎?”阿町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我覺得我的腰力一般般耶,‘屈身’我只能一口氣做500來個而已。”
所謂的“屈身”,是一種不知火里代代流傳下來的鍛煉身體的方法。
阿町曾跟緒方講過,也跟緒方演示過。
當時,在看到阿町給緒方演示的“屈身”后,緒方的唯一的感想就是——這不就是仰臥起坐嗎?
沒錯,所謂“屈身”,其動作基本和現代的“仰臥起坐”別無二致。
“你的腰力已經很好了。”
——畢竟你可是連桌子都能坐塌掉的人……
緒方默默在心中補充著。
當初,緒方是在從間宮那拿來的一張能當矮床來用的桌子上,與阿町首次坦誠相見。
第二天一早,這張桌子就塌了一個角。
緒方一直覺得這桌子塌了的鍋,得由阿町來背。
阿町此時剛好已經將緒方的頭發洗好,開始用另一條干凈的毛巾幫緒方擦干著頭發。
“現在有很多肯塔基長步槍任我們拿。”緒方朝身后正拿著毛巾幫他擦頭發的阿町說道,“你要不要一口氣多拿幾把?”
“我正有此意呢。”
阿町道。
“我打算拿5把肯塔基長步槍。”
“5把會不會太少了。”緒方用半開玩笑的口吻應道,“要不要再多拿幾把?”
“5把足夠用了。”
“肯塔基長步槍的重量不輕,拿太多的話,反而會變成累贅。”
說到這,阿町頓了下。
隨后唏噓著。
“那肯塔基長步槍,我昨夜用了一次。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好多啊。”
“比我以前所用的受我改造過的鐵炮都要厲害……”
“沒想到南蠻那邊竟然已經開發出了這么厲害的鐵炮……”
“只可惜那肯塔基長步槍還是重了些,如果能再輕一點就好了。”
“我昨夜有看到有個家伙有使用短銃。”緒方道,“這幫哥薩克人所留下的武器中,應該能找到幾把短銃,要不要挑幾把短銃拿走?”
“短銃啊……”阿町嘟囔著,“那就一并拿上吧。反正短銃體積小,多帶幾把在身上也沒有關系。”
經過一番簡單的談論,緒方和阿町迅速決定了之后要拿走的戰利品。
緒方是那種頭發干得很快的發制,僅一會的工夫,緒方的頭發便擦干了。
“好了,該洗身體了。”阿町隨意地將手中的毛巾扔到一邊,“你快把你這臟兮兮的衣服脫掉……”
“真島吾郎!真島吾郎!真島吾郎在嗎?”
阿町的話還沒說完,屋外突然響起了一聲接一聲的非常有些不標準的“真島吾郎”。
是陌生的聲音。
心中疑惑的緒方,將剛拉開的衣襟又收緊了回去,然后快步朝屋外走去。
屋外,是一名中年人,以及一名老年人。
那名老年人,是緒方非常面熟的一個人。
“切普克村長?”緒方用力挑了下眉梢。
這名中年人,正是奇拿村的村長切普克。
望著披散著頭發、頭發還帶著一點濕氣的緒方,切普克愣了下,然后問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正在洗澡,我之后再來吧。(阿伊努語)”
切普克的話音剛落,站在切普克身旁的中年人便迅速將切普克的這句話轉譯成日語。
緒方問:“村長你是有事要找我嗎?”
切普克點點頭:
“我有些……蠻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談。(阿伊努語)”
——蠻重要的事情?
心中感到疑惑與好奇的緒方,點了點頭:
“這樣啊……我明白了,那你們先進來吧。”
“我現在進來,真的不會妨礙到你嗎?(阿伊努語)”切普克面露遲疑。
“不會。”緒方搖搖頭,“不用在意,我也只是剛洗了個頭發而已。并不會打擾到我,快進來吧。”
見緒方都這么說了,切普克也不再多作遲疑,領著他的翻譯快步走進緒方和阿町的屋子中。
緒方盤膝坐在地板上,與切普克相對而坐。
而緒方剛在地板上坐定后,便立即朝切普克問道:
“村長,不知你此次特地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事情呢?”
“我此次前來找你,主要是為了3件事情。”
切普克直截了當地說道。
“首先第一件事——我是來向你正式道謝的。”
說罷,切普克向緒方躬身,然后鄭重地朝緒方說道:
“真島吾郎,阿町。真的是非常感謝你們昨夜對我們村子的援助。”
“你們對我們村子的恩情,我們絕對不會忘記。”
“我們既不會忘記恩情,也不會虧待所有對我們有恩的人。”
“你們之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煩,或是想要什么東西,請盡管跟我們說。”
“只要是我們村子能辦到的事情,我都會舉全村之力幫助你們。(阿伊努語)”
切普克的話音剛落,緒方便立即苦笑著說道:
“不用客氣。”
“我們只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緒方將他常說的這句客套話——“只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搬出。
“你們的心意與謝意我收到了。你剛才說你想跟我說三件事。除了道謝之外的另外2件事是什么事?”
并不想在“道謝”這個話題上聽留太久的緒方,主動切換話題。
“第二件事——我是來給斯庫盧奇他帶話的。”
“帶話?”緒方挑了挑眉,“切普克村長,那個斯庫盧奇剛才有找你嗎?”
“不。”切普克搖搖頭,“不是他找我,而是我找他。”
說到這,一抹帶著淡淡的感動之色的笑意,在切普克的臉上浮現。
時間倒轉回剛才——
斯庫盧奇他們的營地——
“不用擔心我會要求你們給予什么讓你們非常為難的報酬。”
“我想要的東西。對你們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以取舍的東西。”
翻譯剛將斯庫盧奇的這番話轉譯給切普克等人,他們紛紛朝斯庫盧奇投去疑惑、緊張的視線。
他們等待著斯庫盧奇說出他想要的報酬。
“我只需要一樣……啊,不,兩樣東西。”
斯庫盧奇伸出2根手指。
“大量的肉與大量的酒。”
“肉與酒?(阿伊努語)”切普克因錯愕而瞪圓雙眼。
“沒錯!就是肉與酒!”斯庫盧奇收起他的那2根豎起的手指,“我們馬上就要過一個名叫‘謝肉節’的節日。”
“在我們的這個節日里,所有人都要盡情地吃肉、盡情地狂歡。”
“我的部下總計有50來號人。”
“我希望你們能提供足夠我和我的部下們狂吃至少5天的肉食與酒水。”
“什么肉都可以。鹿肉、熊肉都行。”
“我們也接受肉干。”
“我也不需要你們給我們什么謝禮了。”
“只要你按照我剛才所說的,提供給我們足夠的肉與酒。”
“我就把這些肉與酒當成你們的謝禮,以及聘請我們的醫生的報酬。”
“如何?同意嗎?”
雖然斯庫盧奇剛才所說的這一大番話的文字量很大,但切普克他們的那名翻譯的日語水平很不錯,在斯庫盧奇的話音剛落下時,那名翻譯也完成了轉譯。
聽完翻譯的轉譯后,切普克先是愣了一下。
隨后面露激動地忙不迭地點頭:
“好!沒問題!我們會為你們提供足量的肉與酒的!”
切普克已經事先設想過了斯庫盧奇有可能會提出的各種要求。
他萬萬沒想到——斯庫盧奇所提的要求,竟這么地簡單。
竟只要肉與酒。
他們阿伊努人過著漁獵生活,弄來大量的肉食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酒水就比較麻煩,酒水沒法快速釀取,但他們可以去跟庫瑪村等幾個關系好的村子借。
酒水又不是什么很值錢的玩意,庫瑪村等村子肯定會樂于將他們村子儲備的酒水借給奇拿村。
生怕斯庫盧奇會反悔的切普克,用像是會將自己的腦袋給甩掉的速度與力道用力點著頭。
“既然如此,那交易達成。”
斯庫盧奇微笑道。
“我麾下一共有4個醫生。”
“其中2個現在就在這里。”
“另外2人和絕大部分的藥品則都在我的副手那。”
斯庫盧奇所說的副手,正是瓦希里。
“我現在就派人去我的副手那,讓他們過來。”
“他們大概要明天才能到。”
“今天就只能先派現在就在我這里的2個醫生來幫你們了。”
“好,沒問題!(阿伊努語)”切普克道。
與斯庫盧奇的交易,以比切普克想象中的要順利許多、圓滿許多的狀態結束。
就在切普克領著他的人準備返回他們村子時,斯庫盧奇突然冷不丁地叫住了他:
“啊,對了,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斯庫盧奇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村長,你待會回你的村子后,能幫我帶句話給真島吾郎嗎?”
“真島吾郎?”
“沒錯。幫我帶句話給真島吾郎:‘請你盡快到我的營地來,我有一件事要找他’。”
“帶話嗎……嗯。”切普克點點頭,“我知道了。”
時間線回到現在——
“斯庫盧奇讓我過去找他?”緒方微微蹙起眉頭,“斯庫盧奇有跟你說他是為了什么事才來找我嗎?”
“沒有。”切普克搖頭,“他沒說。(阿伊努語)”
——難不成是為了繼續詢問我,他現在正在尋找的那個和人的線索嗎……
就在昨夜,斯庫盧奇剛要說出他一直尋找著的那人的名字時,弗拉基米爾等人恰好開始了對奇拿村的攻擊,導致斯庫盧奇的話頭被迫被打斷。
緒方也沒能聽到斯庫盧奇他正在尋找的那名和人的名字是什么。
“我知道了。村長,感謝你的帶話。”
說到這,緒方頓了下,然后換上感慨的語氣。
“真是太好了呢,能這么輕松地請來斯庫盧奇的醫生。”
“是啊……”切普克跟著一起出聲感慨,“斯庫盧奇的醫生現在已經開始對傷者進行救治了。”
“現在就只希望能盡量多救幾人了……”
“現在有了斯庫盧奇的醫生幫忙。”緒方寬慰道,“一定能有更多的人獲救的。”
“希望如此吧……”切普克露出苦笑。
在露出苦笑后,切普克深吸了一口氣,重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與表情。
“那么——斯庫盧奇的話,我已經帶到了。”
“真島吾郎。我現在……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說到這,切普克不知為何支支吾吾了起來。
同時目光一直下意識地掃向坐在緒方側后方的阿町。
眼中帶著些許的猶豫之色。
但這些猶豫之色并沒有在切普克的眼中出現太久。
僅過了片刻,這些猶豫之色便轉為了堅定之色:
“真島吾郎。我想問你——你愿不愿意在我們村子里,再娶一個妻子,然后留在我們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