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這規定是嚴禁武士上船。”
像捧著什么易碎品一般捧著緒方剛拋給他的小判金的白太郎補充道。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藏起佩刀、偽裝成平民的話,倒的確可以上船。”
“但要切記在登船后不可讓武士的身份暴露,要不然不論是你還是我都會有麻煩……”
“我們的船上可是有很多雇來的負責保障船只安全的護衛。”
“雖然不至于會殺了你或是把你丟下船,但肯定也會好好教訓你這個不好好守規矩的人。”
白太郎的話音剛落,緒方便不假思索地說道:
“沒問題,我可以把佩刀藏起來,偽裝成平民。”
“至于身份暴露的問題——關于這點也請你放心,就如我剛剛所說的:我并非那種腦袋有問題的武士,絕不會在船上鬧事,會老老實實地待到下船為止。”
緒方身為穿越者,自然并不會是那種不容許佩刀被他人觸碰、外出時佩刀必須要時刻佩戴在腰間的“魔怔武士”。
對于緒方來說,將佩刀藏起來、偽裝成平民并不是啥難以忍受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交錢吧。”白太郎道,“偷渡費用是每人20匁銀。登陸地點是奧州地區的一處秘密港口。”
“3天后我們剛好有一艘船要出發。”
“現在交完錢后就耐心等待3天,3天后的清晨再來我們這兒,我們會帶你們去乘船。”
“接著,再在海上飄個5、6天,你們就能抵達日本本土了。”
白太郎的話音剛落下,緒方便突然接著道:
“你們的偷渡船,除了載人之外,還能載馬嗎?”
“啊?馬?”白太郎瞪圓雙眼。
“嗯,沒錯,馬。”緒方說,“我們有2匹馬,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將它們也帶回去。如果你們的船能夠載馬的話,價錢好商量。”
緒方所說的這2匹馬,指的自然正是蘿卜與葡萄。
帶著馬進城相當地不方便,所以緒方他們現在將蘿卜與葡萄藏在松前城的郊外某處。
這2匹馬已陪伴了緒方與阿町二人一段并不短的時間,蘿卜與緒方更是有著生死之交,在與幕府軍大戰時,是蘿卜載著緒方沖鋒陷陣。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緒方并不想舍棄這2匹馬。
“馬啊……我們的船的確可以載馬、牛等牲畜。我們也有過不少次的載運牲畜的經驗。但是……價錢可不便宜哦。”白太郎以一副試探性的口吻說道,“如果你要運馬的話,就在后天把你們的馬給我們,我們將你們的馬提前裝船。運費是每匹馬70匁銀。”
見他們的船可以載馬,緒方暗自松了口氣。
至于白太郎口中的很貴的運費……
“既然能夠載馬的話,那便一切好說。那在載我們的馬渡海時,你們能幫忙照料我們的馬嗎?只需要幫我們按時喂食、清理他們的糞便即可。”
“這個倒是可以……但是得額外加錢哦。”
緒方沒有出聲去接白太郎的這句話。
他只默默地從他地懷里掏出了裝滿了大判金的錢袋子……
如今存款已夠他和阿町用上一輩子的緒方,壓根就沒把這些錢當一回事。
當天晚上——
松前藩,松前城,某座旅店內——
“啊……是榻榻米……”
“還是躺在榻榻米上舒服……”
緊緊地將身子貼在榻榻米上的阿町,仿佛是要讓自己的整個身子與榻榻米融在一起一般。
“看來……幕府軍大敗的消息,真的被封鎖了呢。”緒方一邊低聲感慨著,一邊解下腰間的佩刀,抱著佩刀坐在了窗戶邊上。
在交完錢、從定江屋出來后,因為時間還早的緣故,緒方與阿町便決定久違地在和人社會中逛逛。
一方面是為了打發時間,另一方面便是為了四處打探一下時下的“熱門新聞”。
畢竟他們離開和人社會太久了,在他們離開和人社會的這段時間內,日本本土那邊說不定發生了些什么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的“大新聞”。
二人從白天逛到夜幕降臨,打探了一圈消息后,從最終結果來看,二人的收獲頗豐——二人逛了大半個松前城后,有了2個收獲。
第1個收獲:在他們與蝦夷地的風雪共處時,日本本土那邊似乎并沒有什么大事情發生。
第2個收獲:幕府軍進攻紅月要塞大敗的消息,似乎遭到了封鎖。
松前城仍舊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樣。緒方問過不少人有關“幕府軍出征”的事宜,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清楚幕府軍與紅月要塞的戰事如何了。
按常理來說,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幕府軍大敗的消息應該早就傳遍了整個松前藩,而日本本土那邊也都開始大范圍傳播戰敗的消息才對。
然而松前城的百姓們卻毫不知曉幕府軍已經敗了。
唯一說得清的解釋便是幕府有意地封鎖消息。
對于幕府封鎖消息的這一舉動,緒方還是非常理解的。
畢竟此戰是以幕府的慘敗而告終。
不僅沒能達成拿下紅月要塞的戰略目標,還死傷慘重。
而造成他們此次慘敗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三番兩次讓幕府臉面無光的緒方一刀齋。
不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這種惡性丑聞幕府都必須要竭盡全力封鎖。能封鎖多久就封鎖多久,封鎖得越久對幕府便越有利。
“1萬大軍潰敗——這么大的丑聞,即使是竭盡全力地封鎖消息,肯定也沒有辦法一直封鎖下去的吧。”阿町這時從榻榻米上坐起身來,露出狡黠的笑,“真好奇啊……若是讓世人們知道緒方一刀齋在繼弒殺暴君、攻破二條城后,又多了個擊破幕府大軍的事跡后,世人們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我多半會被那些幕府的忠實支持者當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國賊吧。”緒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接話道,“我其實更好奇等到消息徹底封鎖不下去后,我的賞金會漲到多少……”
“漲多少都沒用啦。”阿町說,“應該也不會有哪個賞金獵人打你腦袋的主意了。”
說罷,阿町再次躺回到榻榻米上。
“船要到3天后才會開……阿逸,我們接下來的3天要怎么度過啊?”
“還能怎么度過?就悠悠閑閑地度過吧。”緒方毫不猶豫地答道,“我們這段日子,一直忙忙碌碌的。”
“為了找到玄正和玄直,先是誤打誤撞地來到紅月要塞,然后稀里糊涂地卷入戰爭中。”
“戰爭過后,一路北上來到了坎透村,好不容易找到玄直后,沒作任何的停歇,緊接著又是一路往南、原路回到了松前城。”
回憶著過往幾個月的經歷,讓緒方不禁唏噓。
“老實說:這幾個月實在過于忙碌,讓我的身心都感覺有些疲憊了……”
“所以——我們就把這3日當成假日,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就好好休息3天吧……”阿町輕聲附和道,“那等回到日本本土后,你打算怎么行動?要直奔關西的高野山嗎?”
“不。”緒方搖搖頭,“我打算先找個足夠厲害的刀匠來幫我修刀。”
緒方將懷中的大釋天緩緩拔出鞘。
望著大釋天如今殘破的刀身,緒方緩緩道:
“接下來……大概就要直面那個研究‘不死’的幕后黑手了。”
“他們既然有辦法組織這么大規模的‘不死’實驗,那代表著他們的勢力絕對不小。”
“若是與他們爆發激烈沖突了……用目前已殘破的大釋天和大自在來迎戰的話,恐怕已力有未逮。”
“我已經用慣了這2把刀。而且合格的替代品也不是那么地好找。”
“所以——為了給之后做準備,在回到日本本土后,我打算先把我的刀給修好了。”
“找刀匠修刀啊……可我們要去哪里找厲害的刀匠?”阿町問。
“這個時候——”緒方緩緩展露出微笑,“就得找朋友來幫忙了。”
“在回到日本本土后,我們就先去一趟尾張吧。”
“尾張?”意識到什么的阿町,將雙目微微睜大,“是要找葫蘆屋的人來幫忙嗎?”
“嗯。”緒方點點頭,“葫蘆屋的人脈廣大,找他們幫忙的話,說不定便能找到有能力修復大釋天和大自在的刀匠。”
“反正要去關西的話,尾張是必經之地。”
“所以——在前往高野山之前,先找葫蘆屋來幫幫忙,看看他們認不認識厲害的刀匠吧。”
語畢,緒方將大釋天緩緩收回進鞘中
3日光陰,很快便過去了。
在好好品嘗了一番久違的悠閑時光后,在3日后的清晨,緒方他們便再次來到了定江屋。
早于昨日,緒方便依照著白太郎此前的吩咐,將蘿卜和葡萄交給了他們,讓他們將馬匹提前裝船。
剛來到定江屋,他們二人便被請到了二樓稍作等候。
緊接著沒過多久,他們便被帶出了定江屋,被帶往他們的偷渡船所在的海岸。
從松前城到偷渡船所在的海岸并不遙遠,清晨出發,還未到中午,緒方便聞到了海洋獨有的咸腥味,緊接著便看到了一條平緩的海岸線,海岸旁停靠著一艘頗具規模的大船。
鄰近大船的海岸邊上,現在正站著不少人,這些人年齡不一,人數約為30人上下,這30余號人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他們的腰上都沒有佩刀。
緒方猜測這些人應該都是與他跟阿町一樣的偷渡客,都準備乘坐這艘偷渡船前往日本本土。
在緩步走向這幫都在等待著登船的人群時,緒方扭頭朝身旁的阿町悄聲說道:
“阿町,接下來記得別叫錯我的名字哦。我現在是商人五郎。”
阿町用力地點了點頭,用動作回答了緒方。
緒方的腰間,現在已沒有插著他的佩刀——大釋天與大自在現在都已除下,與其他行李放在一塊,用布緊緊包好,背在緒方的背上。
因為這兩柄刀與其他亂七八糟的行李放在一塊并用布包緊的緣故,所以從外觀來看,很難看出這個布包里面放著2柄刀。
為了能完美地掩蓋自己武士的身份,緒方早已給自己設立好了全新的、完整的人設——
他是一名專賣蝦夷貨的商人:五郎。與妻子阿町同為關西人。2年前因覺得賣蝦夷貨有錢途,所以帶著妻子來到松前藩,開了一家“蝦夷貨專賣店”。
但只可惜能力有限再加上世道不濟,店鋪的收益每況愈下,所以決定把商鋪給賣了,準備帶著全身上下所有的家產回老家關西再謀發展。
至于蘿卜和葡萄這2匹馬是用賣掉店鋪的錢所買來的馬匹,準備在回到老家后,當作禮物贈送給愛馬的岳父。
緒方連帶著也給阿町立了一個全新的人設——關西某個地主之女,格外愛馬。
他便是為了投其所好才將花重金購來了這2匹馬給帶回日本本土,準備獻給岳父。
緒方的這全套人設,從邏輯上來看,可謂是無懈可擊,挑不出任何大的漏洞。
緒方二人與其他的偷渡者在海岸邊上站了許久。
直到都快要臨近中午了,那艘偷渡船才終于做好了出航的準備,準許緒方他們登船。
這艘船的船艙共有2層。
第一層船艙便是船員們,以及緒方他們這些偷渡者所住的地方。
第二層船艙似乎原本是用來堆放各種雜物的地方,現在被騰出了一大片空間,用來安放蘿卜和葡萄。
剛登上船,緒方便去了一趟最底層的船艙查看二馬的狀態——二馬之前是隨同著哥薩克人橫渡大海來到蝦夷地的頓河馬,對于海洋并不陌生與懼怕,因此二馬的狀態現在都非常地不錯。
確認完蘿卜與葡萄的狀態,緒方便回到了他們這些偷渡客所住的船艙。
剛回到船艙,緒方便看到有幾名船員站在船艙的中央,大聲高呼著:“準備開船了!準備開船了!都坐穩了!”
對于坐船,緒方和阿町都不是什么從沒坐過船的新手了。
船還未開,阿町就十分乖巧地在地上躺平。
而緒方則坐在了阿町的身旁。
前者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迎接馬上就要到來的暈船。
后者則是十分自覺地為照顧暈船的阿町做準備……
“坐船什么的……真是討厭啊……”說罷,阿町像是認命了一般閉上了雙眼。
“忍耐一下吧。”緒方苦笑著捋了捋阿町的頭發。
在船員們高聲提醒船只馬上就要出航沒多久,緒方他們屁股下的船只便緩緩動了起來。
這艘停靠在岸邊的大船,緩緩駛離了海岸,朝遠方的海平線逝去。
隨著對海岸的逐漸遠離,船只的搖晃感也越來越劇烈。
阿町的臉色也隨之因暈船越來越蒼白。
就在這時——
當啷。
一陣悅耳的琴聲突如其來地響起。
在這琴聲響起后,緒方先是一愣,然后扭頭看向琴聲所傳來的方向。
琴聲所傳出的方向盡頭處,是一名正捧著琵琶、容姿端麗的嬌小女孩。
作者君今日的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今日的更新稍微少一點,廣州今年入秋好快啊,我這大概是著涼了(豹頭痛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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