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的電話很快接通了。
老吳的聲音和藹可親:“是李聞?”
李聞笑了:“老吳,你好啊。”
老吳笑了笑:“莫非又惹禍了?不過年不過節的,為什么給我打電話?”
李聞說:“怎么不過節啊,我這是提前給你拜個早年,免得除夕的鞭炮聲太響,你聽不到我的祝福。”
老吳看了看日歷:“這有點早了吧。”
站在李聞對面的女鬼有點焦急。
李聞看了她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對老吳說:“我有一件小事,想要求你出面解決一下。”
老吳笑了笑,一點都不意外:“什么事?”
李聞看了女鬼一眼:“什么地址來著?”
女鬼小聲說:“豐馳地產。”
李聞拍了下腦門:“哦,對豐馳地產。據說他們要挖一塊地,你能不能幫個忙,讓他們停下來?”
老吳遲疑了一下:“他們有違法亂紀的現象?”
李聞說:“那個我沒有調查,有沒有,現在還沒有發現。當然了,這種事就像是海綿里的水,你懂的。”
老吳笑了:“沒有正當理由,我不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就讓人停下來啊,這交代不過去啊。你要知道,這種項目一旦耽擱下來,損失可就大了。”
李聞想了想,對老吳說:“他們要挖的地方,有一個古墓。”
老吳立刻重視起來了:“有文物?是漢代的,還是唐代的?”
李聞看了看女人的打扮:“好像是……民國的。”
老吳頓時無奈的笑了:“大半夜的,你是不是消遣我?民國時候的墓,算什么古墓?”
那女鬼小聲說:“是北洋時期的。”
李聞立刻對老吳說:“是北洋時期的。”
老吳嘆了口氣:“那管什么用。不過……如果是名人的墓,倒還有保護價值。不過……名人的墓,都是知道位置的。”
李聞問女鬼:“你叫什么?”
女鬼說:“我叫劉招娣。”
李聞:“……”
聽這名字,就知道沒什么希望了。
忽然,老吳好奇的問:“你怎么知道,那邊有個墓?”
李聞小聲說:“吳老,你既然認識幸福村的人。那你想必知道,這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超自然的吧?”
老吳那邊頓了一下:“你看見墓主人了?”
李聞嗯了一聲:“墓主人來找我幫忙了。就在我旁邊。”
老吳那里沉默了一會,忽然聲音變得極為正氣:“無論是唐墓漢墓還是近代的墓,人與人,是生而平等的,不能用年代去衡量,也不能用墓中的陪葬品衡量。只要是生命,那就是無價的。只要他曾經存在過,那就應該受到尊重。”
“我們要保護活人,同時也要尊重死者。既然有故去的人長眠在那里,我們就絕對不能視而不見。”
“忘記歷史的民族,是沒有未來的。不尊重先人的民族,也不值得被后人尊重。”
李聞:“……”
這老頭,一套一套的,求生欲還挺強啊。
李聞對老吳說:“行了,你放心吧,有我在這,那只鬼不敢找你的麻煩。”
老吳卻不肯放松警惕,依然很正派的說道:“我這么說,不是擔心有誰找我的麻煩,這就是我的心之所想,我的肺腑之言。我也不希望死了之后,墳墓被人挖開。將心比心而已。”
李聞對面的女鬼已經感動的稀里嘩啦了。
李聞有點無奈:老吳這嘴炮能力,專業的啊。
老吳侃侃而談了一番,然后話題一轉,極為為難的說道:“從我個人來說,我是支持停止工程,并且在那里幫助死者樹立一個墓碑的。但是……那么大的項目投進去,牽扯的方面太大了。即便我同意,別人也不會同意的,這件事很難辦啊。”
剛剛還感動哭了的女鬼,頓時愣住了,臉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來。
老吳又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打個招呼,讓工程停上一兩天,你們抓緊時間。把遺骨起出來,葬到公共墓地。”
“如此一來,有了墓碑,方便后人祭奠。身處墓園之中,也不必擔心破壞。與其他死者為伴,也不至于孤單。一舉三得。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明后兩天,你們可以遷墳。”
李聞看了看女鬼,女鬼又感動的哭了。
李聞對老吳說:“行,同意了。”
老吳松了口氣:“通情達理,不容易啊。想必這位鬼兄活著的時候,也是一位體面人啊。可惜吳某晚生了幾年,無緣相識,實乃一件憾事。”
李聞干咳了一聲:“差不多得了,怎么忽然拽起來了?”
老吳說:“對方不是北洋時代的人物嗎?我只是用他們習慣的風格說話啊。”
李聞干笑了一聲:“那什么,我不打擾你睡覺了啊,咱們回見。”
李聞掛了電話。
然后發現,對面的女鬼有些扭捏:“那人是誰?我應該去見見他,當面拜謝嗎?”
李聞愣了:“啥?”
女鬼說:“聽他的意思,好像挺想見我的。”
李聞無語的說:“那老頭就是葉公好龍。說話一套一套的,真見了你,立刻就萎了。”
女鬼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李聞對女鬼說:“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吧,我幫你把遺骨取出來,怎么樣?”
女鬼點了點頭:“多謝你了。明日太陽落山之后,我在那邊等你。”
隨后,女鬼消失不見了。
李聞伸了伸懶腰,對外面的錢院長幾個人說:“行了,搞定了,我回去睡覺了。”
那些人都松了口氣。
錢院長拉住李聞:“先別睡,把棺材還給棺材鋪。”
李聞看了看表,凌晨四點半:“不用這么著急吧?”
錢院長說:“必須著急,租這些東西是按照天算的。太陽出來之前,都算是昨天。等太陽出來再退就晚了。”
李聞苦著臉:“不至于吧?大半夜的,干這種事?”
王萌在旁邊嘆了口氣:“沒辦法啊,誰讓咱們窮呢?我們要是有四千萬,這棺材也不用退了。”
老劉抹了抹眼淚:“是啊,是啊。”
李聞頭有點疼,對他們說:“我是有難言之隱,那四千萬不捐出去,我有生命危險。”
錢院長呵呵笑了一聲:“你有四千萬雇一個團的人保護你都夠了。誰敢殺你?”
李聞擺了擺手:“我跟你們說不清楚。”
老劉說:“你下次捐給我們行不行?我們也不富裕啊,至少比什么花柳防治中心窮多了。”
王萌也說:“是啊,回頭我們也請你當形象大使:精神病代言人李聞。”
李聞頭有點疼:“捐給誰,我說了也不算。這么跟你們說吧,這些錢就是在我手里過一下。能有點名聲,已經是意外了。而且還不是什么好名聲。”
錢院長捶了捶腰:“好不好名聲,我不管,你借我們的錢什么時候還?加一塊兩萬塊呢?”
李聞擺了擺手:“我上下幾千萬的人,會差你那兩萬塊嗎?你放心吧,到時候一定還你。”
錢院長哦了一聲:“利息就按照銀行定期那么算就可以了。”
李聞有點無語:這還有利息?
最后,李聞還是幫著錢院長把棺材花圈都退了。畢竟那一伙人不是老年人就是女生。被女鬼一連折騰了幾天,都已經精疲力盡了。
李聞退棺材的時候,棺材鋪的老板一直在翻白眼。
李聞忍受著鄙視,辦完了事。
等回到精神病院的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
李聞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李聞活動了一下,感覺挺精神的。這就是修行人的好處了,稍微睡幾個小時,就能神采奕奕。
李聞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來,自己還從刀疤手里得來了一顆夜明珠。不知道這東西能賣多少錢。
李聞把夜明珠拿出來,正在仔細的觀察。忽然有一只手伸過來,把夜明珠奪走了。
李聞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發現晴兒和小喬正站在后面。
小喬攥著夜明珠:“哇塞,大富豪就是不一樣啊。這是珠寶吧?”
晴兒也湊過去:“看起來像是夜明珠。”
李聞問她們兩個:“你們都是搞直播的,認識不少土豪吧?有沒有人有興趣,收購我這夜明珠?”
小喬眼睛一亮:“這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晴兒也說:“這夜明珠,看起來也不亮啊。”
小喬說:“笨蛋,夜明珠,夜明珠,當然是晚上才亮了。”
李聞提高了聲音:“你們有沒有朋友想收購這夜明珠啊。”
晴兒小心翼翼的問:“李醫生,你賣夜明珠干什么?”
李聞愣了一下:“這東西,不當吃不當喝的,賣了換錢,多好啊。”
晴兒又說:“換了錢,是不是又去捐款?”
李聞撓了撓頭:“也……也許吧。”
以前李聞做夢都想賺大錢,現在大錢是賺到了,結果發現,錢對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吸引力了。
小喬盯著李聞看了一會:“你病了,你絕對是病了。我見過你這種人,大把大把的撒錢。這叫什么病來著?”
晴兒說:“王萌應該知道,一會問問她。”
李聞把夜明珠拿回來了:“我沒有病,跟你們解釋不清楚。”
小喬說:“你想賣夜明珠的話,我倒知道一個人。”
李聞好奇的問:“誰?”
小喬說:“趙如意。”
李聞一愣:“就是送自行車的那一個?”
小喬笑了:“沒錯,就是她。”
李聞問:“她是大富豪?看不出來啊,大富豪不應該刷火箭刷跑車嗎?”
晴兒說:“李醫生,無論觀眾給你刷什么,都要感激的,自行車也是車,不要厚此薄彼。這是咱們主播的職業修養。”
李聞擺了擺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奇怪。”
晴兒說:“趙如意不是富豪,但是她體質特殊。對一些珍珠啊,玉器啊之類的東西,特別敏感,看一眼就能估算出年代和大概價錢來。”
李聞驚奇的說:“她是學什么的?考古?”
晴兒說:“好像不是。”
小喬說:“這是天賦,和學什么沒關系。據說這天賦,是她大一的時候,也就是去年發現的。現在天賦越來越強大了。我估計等她大三大四的時候,直接去博物館任職沒問題。”
小喬把李聞的夜明珠抓在手里:“咱們去找趙如意,讓她給你估估價錢,免得人家坑了你。”
李聞點了點頭。
然后小喬開始打電話。
五分鐘后,小喬告訴李聞,趙如意在一家主題餐廳等他們,已經定好位子了。
餐廳?李聞頓時心花怒放:“走,快走。”
李聞帶著小喬和晴兒匆匆下樓了。當他們坐上面包車的時候,李聞發現錢院長、王萌、老劉都在車上。
李聞說:“我們去辦事,你們跟著干什么?”
王萌說:“我們的錢都借給你了,沒錢吃飯了。你們不是去吃飯嗎?”
李聞指著晴兒說:“你們別逮住一個人欺負啊。今天不是晴兒請客,是一個同學,你們不認識。”
錢院長說:“沒關系,我們臉皮厚。”
李聞:“……”
李聞想了想,趙如意算是自己的粉絲。自己可以宰朋友,但是不能宰粉絲。臉皮再厚也做不到。
于是李聞對晴兒說:“你們能不能借我點錢?”
晴兒問:“你要多少?”
李聞看了看王萌幾個人:“十五塊錢就行。”
晴兒給李聞轉了二十。
李聞給王萌轉了十五:“對面街上開了一家面館,新店大酬賓,大碗面只要五塊,你們三個人去吃吧。”
錢院長:“你這也太摳了吧?你們去吃大餐,讓我們吃面條?你倆心不疼嗎?你有良心嗎?”
李聞:“你們不下去,我也不去了,咱們就在這耗著吧。而且這十五塊錢你們得還我。”
老劉打圓場:“算了,算了。面條就面條吧。”
這三個人終于下車了。李聞松了口氣,一踩油門,向遠方駛去。
而錢院長幾個人,立刻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跟上前面的面包車。對,就是那輛。土黃色?什么土黃色?那是白的,你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