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急行軍,馬車這種東西根本就是耽擱速度的東西,根本不可能使用。不管是李承乾還是大病初愈的秦瓊,都只能騎馬跟隨大軍行動。
越過高昌區域向西南,就是戈壁區域,明明已經青草泛綠,可是行走在戈壁區還是感到了徹骨的寒冷。
大軍走走停停,進入戈壁區后,李靖將大半的斥候都派了出去,戈壁區地形復雜,不管誰受了埋伏,下場都不會太好,先手刺探到消息的話,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剛到日落時分,李靖就下令大軍尋找有水源的地方駐扎。然而斥候找遍了戈壁灘,卻只找到了一處水源。
大軍駐扎的時候選擇有水的地方是常識,但是當李靖看到牲畜的尸體上下沉浮的小水潭,只能下令遠離。而李承乾叫來管理火藥汽油的軍需官,下令用汽油將這個地方徹底的燒一遍。
營地駐扎完畢,聚在一起的五個人,四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孫思邈戴著口罩忿忿不平道:“為了提防大唐,吐谷渾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了,病死的牛羊竟然都拿來當作武器!”
秦瓊和李靖對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說:“孫道長有所不知,用病死的牛羊污染水源,這是匈奴人的故智,這戰術他們用了不知道幾百年了。”
李靖揉揉太陽穴,郁悶道:“我等攜帶的水最多堅持三天,三天的時間可不夠穿越這個戈壁區域的啊!一處的水源污染了,別處也不可信任,誰知道別處的水是不是也被污染了。孫道長,您精通醫術,可有什么辦法?”
孫思邈搖搖頭:“老道只會治病,哪有對付污染水源的手段?不過就老夫看來,你可是問錯人了。”
見孫思邈指著太子,李靖立刻拱拱手說:“殿下有辦法嗎?”
李承乾點點頭說:“辦法還是有的,大軍出發之前我就提前做了準備,提防的就是這種情況,不過,這種辦法費時費力,就算使用,最多也只能給全軍將士制作出飲水來,戰馬還是顧不上的。”
聞言,李大亮大喜道:“能解決大軍的飲水就夠了,目前咱們的飲水還能堅持三天,走出戈壁最多七天的時間,將士們跟戰馬一起委屈三兩天還是可以的。”
見李靖也點頭,李承乾立刻就伸出了手。
而李靖,也毫不猶豫的拿出一道令牌交到李承乾的手上。
別看李承乾是太子,在軍中想要調用士兵的時候,還是得有軍令才行。
戈壁灘雖然缺水源,但是仔細尋找還是能找到不少。不過,有那一潭的死物在前,就算是清澈的水,也沒人敢信任。
制取蒸餾水其實很容易,哪怕如今在軍中也是一樣。
找了一處兩步寬的水流,隨著李承乾一聲令下,眾多將士立刻開始行動,一些人挖掘河道讓水流改流,另一些人則在沿途挖坑。
第一個坑里堆滿了碎石,高過水面,第二個坑里則橫攔了厚重的麻布,第三個坑里是裝滿了木炭碎屑的麻布袋子。
第五、第六、第七道都是木炭碎屑。
經過七道關卡過濾的水流,最終進入了一個環形大坑,大坑被一頂油布帳篷覆蓋著,中間的頂部并沒有支撐,反而故意的弄成了松松垮垮的樣子,像是一個倒立的圓錐。而就在圓錐底部,擺著一個木桶。
夜色降臨,環形水坑里面的水已經存滿,李承乾這才命上游把水流堵住。
兩個身體強壯的士兵,用兩根木棍抬著一塊在火堆燒熱的石頭,直接丟進了環形水池。
第二塊,第三塊....
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丟石頭的時候會產生一點熱氣,過了沒多久,池水本身的溫度也上來了,開始散發熱氣。戈壁晚上的溫度估計有零下,所以一直沉靜的帳篷頂部,開始不斷的有水滴滴落,但是更多的水滴卻移動到帳篷中間,最終滴入底下的木桶里。
一開始只是滴,當熱氣越來越明顯的時候,水滴最后竟然變成了一串的水。
親眼見證到這神奇一幕的士兵們,工作起來更加1帶勁兒,一桶水很快就滿了。
全程旁觀的李靖指著被士兵們抬出去的水桶,道:“就這么簡單?”
士兵們以為神奇的一幕,在李靖的眼里不要太簡單。
李承乾點點頭笑道:“就是這么的簡單,其實知識都是來自于生活中,懂得應用的人就能創造奇跡,有的時候抬頭看天走路,未必走的是對的。”
李靖也點點頭,見到士兵們干得更加的起勁兒,也就放心的回去休息了。水源不出問題的話,別說穿越戈壁灘,就算出去后再翻越沙漠也不是問題。原定的計劃本來就是穿過戈壁以后再穿越沙漠,徹底的繞到慕容伏允的身后,水源的污染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甚至一度想要廢棄這個計劃了。誰成想太子竟然能夠從污水中取出純凈水來,解決了大軍缺水的問題,這樣一來,大軍戰力不減,慕容伏允這一次恐怕要插翅難逃。
遇上同樣情況的不只是北路軍隊,李道宗的南路軍隊也是如此。
在把水壺里最后一滴水都吮干凈后,侯君集暴躁的擲壺于地,對李道宗說:“江夏王,你說李靖是不是有病?明明他們從涼州南下繞行,我們直接從高昌出兵是最好的,為什么偏偏要他們由南到北,我們由北到南?這不是沒事兒瞎折騰嘛!”
李道宗只是抿了一口,就把水壺放到馬搭子里,嘆口氣對侯君集說:“你這個性子啊,怎么就這么暴躁呢?李靖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慮,你不明白就照做,有什么好抱怨的?”
要過家將的水壺喝了一大口后,侯君集還是忿忿不平道:“有什么考慮?依我看啊,這老賊就是報復當初我舉報他謀反的事情。太子素來跟我不合,如今他們兩個湊在一起,說不定就是想要折騰我!”
看著侯君集唾沫橫飛的樣子,李道宗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還是直接告訴你吧,李靖這么做就是要隱藏咱們唐軍的真正意圖。涼州年后沒有禁嚴,而是依舊開放商道,準許各國商人進入,這其中沒有探子都不可能。李靖離開涼州,打的是回朝的口號,我等經過涼州,打的也是回朝的口號。
跟涼州不同,鄯州廓州淳州這些地方,可都戒嚴無比。李靖在涼州留下了大量傷兵和新兵,其目的就是吸引吐谷渾的注意,這樣一來,我們兩支回朝的了隊伍,才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隱藏起來。慕容伏允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躲藏在極西之地,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咱們再逼迫,他絕對敢丟下族地遠走異國他鄉。想要徹底的剿滅他,只能想辦法圍住他,揍殘他,才能擒住他。”
侯君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雖然皇帝登基以后他一直在努力的學習,可是粗習慣了,哪能那么快的就轉變過來。涉及到這種有關計謀的事情,他就犯迷糊。
行軍之前最多帶三天份的水,超過三天要是不補充,就會出大事。李靖一方好歹有制取蒸餾水的手段,李道宗這邊卻沒有。面對污染的水源,他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處水源上。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以后,士氣一度開始低迷渙散。
斷水第二天,軍中就出現了回撤的聲音。只是,這個時候回撤,絕對會倒在歸程中,還不如堅持到底,畢竟只要進了吐谷渾生存的地界,就有水了。吐谷渾人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用來生存的水源也給污染了吧!
面對士氣低下的將士們,李道宗有些不知道怎么辦。望梅止渴的典故,在軍隊中絕對不能輕用啊!
而就在身后家將也開始忍不住一輪的時候,侯君集瘋狂了。呵住大軍,跳下戰馬,要來一個大盆一個碗,侯君集一刀子就把自己的坐騎戰馬給砍了,拿大盆接血,用空碗舀了一碗倒進嘴里,大聲道:“吐谷渾接連寇邊,邊境百姓苦不堪言,陛下圣明,命我等為百姓除此大患。今吐谷渾未除,我等豈可懈怠!缺水又當如何?且飲馬血,穿過戈壁區,就是我等痛飲敵人鮮血之時!”
被戰馬的血濺了一頭一臉,再加上喝了一碗,此時的侯君集就像一個魔神一般,渾身通紅的令人作嘔。但是,士兵們反而借此鼓起了勇氣,左右商量以后,幾人共同殺一馬飲馬血解渴。
眼見隊伍重新煥發了生機,就算是李道宗也不得不佩服起侯君集來。雖然這個家伙性格很惡劣,但還是有點手段的。
靠喝馬血堅持穿過了隔壁區后,果然發現了潔凈的水源,也發現了吐谷渾的部落。為了不走漏消息,李道宗毫不猶豫的下令將這個部落夷為平地,占據了這片小草場,選出部分士兵換上吐谷渾人的衣服,繼續放牧,免得隔壁的部落起疑。
約定好的開戰之時還不到,只能繼續等待。
另一邊,李承乾的估計還是出錯了,用油布和蒸餾法取水,竟然真的能供上大軍和牲畜的飲水。水源充足的情況下,李靖更是毫不猶豫的重啟了自己的計劃,大軍一頭扎進了沙漠,經過三天的艱苦行進后,抵達了圖倫磧。
名字里面帶著磧的,一般附近都有沙漠,圖倫磧就是這樣,這里已經是吐谷渾的邊境,再往西就要進入佛教國家于闐。對于于闐,大唐短時間里還沒有打算,兩國之間明面上還是宗主國和附屬國的關系,好的一批。但是,如今遇到大唐進攻吐谷渾的事情,于闐就算不出兵幫助吐谷渾,收納殘部庇護的事情還是會做的。
命斥候把圖倫磧的哨兵,不論吐谷渾還是于闐的都干掉后,李靖才帶領大軍進入這個區域。
“慕容伏允跟于闐的關系很好,如果不敵我等,很可能會帶兵逃到于闐,西域勢力自于闐開始,錯綜復雜,陛下不愿提前交惡,所以不準我等繼續追擊。可是啊,老夫被這混蛋反將一軍,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殿下,翼國公,老夫分你們一萬兵力駐守于此,如何?”
李承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如果能看到慕容伏允那絕望的樣子,估計會很有趣。
雖然明知道駐守圖倫磧多半不會遇到戰事,秦瓊也只有答應的份。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他能一路行軍到這里已經很難得了。
分出一萬兵力和大量火藥武器后后,李靖帶領著大頭的兵力,沿著沙漠邊緣開始前進。
自出兵到現在,火藥武器還沒有發揮出它的效果。其主要原因就是吐谷渾也是多騎射,火藥武器就算能奏效,使用起來也是一種浪費。
不過現在浪費不了了,看了圖倫磧的環境后,李承乾就對秦瓊說:“翼國公,不如排兵布陣交給孤如何?”
秦瓊笑了笑,毫不猶豫的答應道:“既然殿下想要試試,盡管調兵遣將,老臣在側輔助就是。”
要來了指揮權后,李承乾當即開始吩咐士兵們進行準備。若是慕容伏允敗逃的話,身邊的兵力絕對不會多,一萬人的軍隊已經足夠應對了。所以,最難的不是怎么打,而是怎么防著慕容伏允再跑掉,想去于闐被阻攔后,要是他直接轉向扎入沙漠可就令人為難了。別看唐軍穿過沙漠很是艱難,生長在沙漠邊的吐谷渾人可就不一定了。
要是在這里放走了慕容伏允,恐怕就再也沒有抓住他的機會了。在這個年代想要抓住一個特定的人,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秦瓊緘口不言,靜靜的看著李承乾的安排,全程都沒有得到插話的機會。在他看來,太子做出的安排簡直完美,根本沒有需要糾正的地方。
駐守在一個地方蹲人的日子很無聊,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前方戰火已經點燃,可是看不到真實的戰場,還是虛幻無比。
足足十幾天以后,派出去的斥候終于有了回應,說是有一隊人馬正由吐谷渾境內朝這邊狂奔而來。
得知這個消息以后,李承乾大喜,立刻換上鎧甲,下令全軍嚴陣以待。
這隊人馬的馬速很快,幾十匹戰馬被一匹戰馬遠遠的拋在后面。
看到這一騎絕塵的樣子,李承乾就斷定領頭的那個就是慕容伏允了。
一支響箭已經搭到了弓上,直到幾十騎進入包圍圈后,李承乾才驅馬從巨石后出現,將響箭射了出去。
響箭響起后,路邊胡楊樹林里的將士頓時沖出來,營地里的將士們也竄出,堵住了路口。
看到被埋伏了,幾十騎兵正要掉頭,卻發現來路上也出現了士兵,將道路徹底的封死。
心一橫,就在疑似慕容伏允的人想要調轉馬頭進入沙漠的時候,沙漠沙丘之后隱藏的士兵們也冒頭了。
徹徹底底的合圍!
眼見這幾十騎就在標記的區域,李承乾又射出了一支響箭。
沒多久,被標記的地面就爆炸起來。碎石飛濺。
這是李承乾特意改造的手雷,因為倒出來不少的火藥,導致威力下降了。這一輪爆炸看起來聲勢浩然。實際上威力不夠,最多把戰馬炸傷而已。
一輪爆炸以后,人仰馬翻。確定這些人中沒有背負弓箭的人后,李澗才準許太子上前。
帶領一千人合圍過去,一直到能對話的距離,李承乾才停下來。
“慕容伏允是哪一個?站出來!”
李承乾的話音才落,人群里就走出一個大漢,抽出腰間的彎刀后怒道:“本王就是慕容伏允,你們這些卑鄙的唐狗,想要活捉本王,做夢去吧!”
說完,就要自裁。
不過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不等他的彎刀劃破脖頸,胸口就已經中了一箭。
甩甩因為極速射箭而被弓弦崩的有點疼的手,李承乾掃視了一下這些人,目光定在一個瘦小的身影上笑道:“慕容伏允,你是不是蠢啊,你以為找個人替代你的身份自殺,我們就會認錯人?別忘了,你今年已經五十歲了,立在一堆年輕人和壯年人中間,簡直不要太顯眼!”
被認了出來,慕容伏允也不裝了,整理衣衫站出來,學著唐人的禮節拱手道:“將軍真是聰慧,小小把戲騙不過你,沒錯,我就是慕容伏允,小將軍,不如你今日當作沒見過我等如何?慕容伏允用草原最崇高的禮節起誓,若你放我一馬,今后吐谷渾必奉你為國師,如果你愿意,跟本王平起平坐也是可以的。”
“國師?平起平坐?”
聽了慕容伏允的話,李承乾哈哈大笑:“老慕容,你竟然知道中原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道理,不過,你這話實在是勸錯對象了。孤是大唐太子,將來是要成為大唐皇帝的人,你讓孤一個大唐太子做吐谷渾的國師?哈哈哈。”
在李承乾開懷的笑聲中,慕容伏允身后的一個護衛瞳孔不由得的收緊,眼前這個人是大唐太子?如果....
沒有如果,不等他行動,一支箭矢就從弩機中射了出來,直中他的咽喉。
李澗重新給強弩上箭,對李承乾說:“殿下,不要跟他們廢話了,全部拿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