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時間,“盤古生物”回了電報。
這次內容很少,蔣白棉沒用多久就完成了譯碼,寫在紙上,展示給商見曜、龍悅紅和白晨看:
“密切關注此事,盡可能多地搜集情報。”
此事指的是“最初城”在廢土北安赫福德區域搞秘密實驗之事。
公司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健啊……龍悅紅發現“盤古生物”的回復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
其實,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只能遠程指揮時,負責任的上司肯定都盡可能地選擇穩重的方案,將更多的自主裁量權下放給一線人員。
“還有哪些情報可以搜集啊?”商見曜發出了“為難”的聲音。
在初春鎮這件事情上,“舊調小組”該搜集且能搜集的情報都弄到手了。
蔣白棉沒有理睬這家伙,看了韓望獲和曾朵一眼,自言自語般說道:
“先把初春鎮的軍隊情況匯報上去。”
她打算把“舊調小組”目前掌握的情報分成幾次提交給公司,顯得他們有在做事。
“嗯……還有,說明我們會分成兩組,一組留在廢土,關注秘密實驗之事,一組返回最初城,嘗試完成任務。”蔣白棉迅速就于腦海內擬出了電文大綱。
至于是怎么分組的,那就屬于沒必要描述的細枝末節。
回完電報,收起機器,她走到韓望獲和曾朵面前,笑著說道:
“對了,你們的血液樣本都留一份。”
不等對方詢問為什么,蔣白棉主動解釋道:
“回了最初城,我們會托人找好的醫療機構或者相應的實驗室,再檢查下你們的問題。”
“我能感覺得到,我的心臟情況確實不容樂觀,而且一段時間比一段時間差。”韓望獲平靜回應,表示沒必要再做什么檢查。
“你誤會大白的意思了。”商見曜強行插嘴,“她想說的是,病情嚴重肯定是沒錯的,但得弄清楚你們究竟還有幾個月,提前做好準備。”
哀悼的準備嗎?龍悅紅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蔣白棉也“啐”了一口:
“你想準備什么?”
“嗯。”她轉而對韓望獲和曾朵道,“說不定經過化驗和分析,能找到更有效的藥物,讓你們多活一年半載。
“對別人來說,這可能沒什么用,但你們要是能撐到冬天,在解救初春鎮這件事情上,也許就有好的變化了。”
曾朵被最后一句話打動,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好。”
她邊說邊挽起了袖子,露出可供抽血的靜脈。
在這件事情上,她表現得相當豁達。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
反正也活不了幾個月了,還怕這些做什么?
韓望獲見狀,也壓制住了警惕之心,準備配合。
“不急,明早再抽。”蔣白棉微笑側頭,望向了格納瓦,“到時候,老格你再給他們拍幾張片子。”
格納瓦擁有豐富的偵測模塊,其中不乏可以改造來檢查人體的。
到了第二天,忙完采集鮮血、傳輸檢查圖像這些事情后,蔣白棉對韓望獲、曾朵道:
“你們第一件事情就是再弄一臺無線電收發報機,雖然老格也能承擔這個任務,但廢土之上,充電不方便,能讓他省一點就省一點。”
為了給格納瓦充電,蔣白棉甚至把“舊調小組”那塊太陽能充電板給了他們。
反正吉普剩余的電量加上備用的兩塊高性能電池,用來重返最初城綽綽有余。
到時候,他們一方面可以給電池充電,另一方面可以嘗試購買新的太陽能充電板。
“好。”韓望獲沉穩點頭。
揮手告別了他們,蔣白棉、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上了屬于自己小組的那輛吉普。
在蔣白棉虎視眈眈之下,商見曜這次沒有盡情發揮,只是把吉普的涂裝改成了寶石藍色。
用蔣白棉的說法就是:
“還挺,時髦的。”
目送薛十月等人駕車前往紅河岸邊后,韓望獲詢問起曾朵的意見:
“接下來去哪里?”
雖然他也在最初城周圍區域冒過險,但論起對北岸廢土的了解,他自認為還是不如此地生此地長此地討生活的曾朵。
“往群山方向。”曾朵早有想法,“那里很多聚居點都可以做交易,對‘最初城’又相當警惕。”
韓望獲揉了揉眉心,舒了口氣道:
“好。”
他轉而對格納瓦道:
“你有什么補充的?”
這是韓望獲做紅石集治安官和鎮衛隊隊長時養成的習慣——盡可能地面面俱到,讓每個人都沒有被忽視的感覺。
格納瓦左右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
“暫時沒有。
“不過……”
他看向了曾朵,眼中紅光閃爍了幾下:
“我正在弄北岸廢土的大致地圖,需要你給予意見。”
曾朵和韓望獲都愣住了,沒想到真正的智能機器人主動性這么強。
和逃離時不同,“舊調小組”返回最初城的途中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大橋檢查點更多關注的是離城者,對進入的車輛和行人,只保持著日常的警戒程度。
也就是說,可以花錢收買。
在開窗時遞出一疊奧雷后,“舊調小組”不管是車內的人,還是后備箱內的武器,都得到了“最初城”士兵們的優待——視若無睹。
他們沿熟悉的道路通過大橋,進了主城區,龍悅紅的心態和之前相比,已有了很大不同。
更準確地來說,他變得麻木了,不再有來到灰土之上最大城市的激動。
白晨打了下方向盤,讓車輛駛入了青橄欖區。
他們這次的落腳點是韓望獲之前租下來的另一個房間。
他和曾朵只在里面待過幾分鐘,沒有讓這個安全屋暴露。
車輛行駛了一陣,龍悅紅望著窗外,突然發出了感慨般的聲音:
“‘狼窩’啊……”
原來“舊調小組”經過了之前拯救那些灰土人妓女的地方。
一樓的快餐店還開著,生意相當不錯,蘇娜等人雖然忙忙碌碌,但臉上都洋溢著希望的光彩。
自從真“神父”之事后,“舊調小組”就再沒有來找過她們,這是避免連累她們,讓她們好不容易獲得的新生、一手一腳搭建起來的未來遭受無妄之災。
從目前看,“舊調小組”的初衷算是達成了。
——他們和蘇娜等人的關系只剩下兩個地方可被追查,一是“黑衫黨”二老板特倫斯那條線,二是蘇娜等人快餐店食材的來源。
后者涉及的莊園已經過兩次轉手,對治安官們來說,調查清楚薛十月團隊將完成任務得到的莊園變現成奧雷后,就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而特倫斯那邊,商見曜會定期拜訪,鞏固“友情”,直到他們徹底離開最初城,再沒有被追查的價值。
“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我就覺得當初做的那些事沒有白做。”副駕位置的蔣白棉笑著說道。
后排另外一邊的商見曜同樣笑容滿面:
“這就是拯救全人類的快樂。”
“……”龍悅紅呆滯了兩秒,忍不住腹誹道:
要是你把“拯救全人類”這種又大又空的口頭禪換成“幫助他人”,可能更有說服力。
說話間,寶石藍色的吉普駛過了原本的“狼窩”,開向另外一條街道。
突然,一條巷子內走出來七八個人。
為首者穿著黑色的正裝,身材修長,鬢角斑白,是個英俊的中老年男士。
他身后那些人大部分都穿著屬于治安官的灰藍色制服,其中兩人還架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套著斑駁的皮衣,眼眸碧綠,五官柔和,黑發長而凌亂。
這……白晨、龍悅紅的瞳孔都有所放大。
被架著的那名男子,“舊調小組”認識。
他是公民集會爆炸案的嫌疑犯,角斗場刺殺案兇手的同伙,行為教團的成員,喜歡用圍巾遮住嘴巴誤導治安官的迪米斯!
這位“行為藝術家”竟然被抓住了!
白晨、龍悅紅望了過去,發現時不時出來遛治安官玩的迪米斯表情呆滯,眼神空洞,臉上殘留著明顯的茫然。
他明明沒有昏迷,沒有戴手銬、腳鐐,也沒被槍口指著,卻如同一具木偶,毫無反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