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第七層……龍悅紅一下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
前者是杜衡自己說出來的,后者是他的視線和他的行為共同傳遞出來的。
而第七層除了輪值的“圓覺者”,就只有那些狀態不是太正常的僧侶和“佛之應身”。
聯想到杜衡曾經說過要探求精神和肉身同時進入新世界的辦法,以及他實際年齡遠遠大于外表的事實,蔣白棉懷疑,他所謂的老朋友就是“水晶意識教”的“佛之應身”。
也許正是因為一位位老朋友進入新的世界后,狀態明顯不是太對,杜衡才決定尋找新的道路……蔣白棉輕輕點頭,微笑問道:
“這是準備離開了?”
她沒去追問老朋友相關,畢竟禪那伽就在旁邊。
——雖然“舊調小組”和杜衡對話時用的是灰土語,但架不住禪那伽有“他心通”。
“是啊。”杜衡笑道,“你們有什么事嗎?”
“有些問題想請教您。”商見曜非常坦誠,“您也可以不回答,就像這里的僧侶一樣。”
杜衡左右看了一眼:
“那找個地方坐吧。”
這一次,他改用了紅河語。
禪那伽一下會意,領著這位神秘的古物學者和“舊調小組”四名成員進了第六層某個無人居住的禪房,而他本人去了別的地方。
各找床沿、板凳、椅子坐下后,商見曜直接問道:
“杜衡老師,我既沒辦法戰勝自我,大家勢均力敵,又不能與他和解,有著根本的矛盾,這應該怎么做?”
杜衡摸了摸嘴巴四周的胡須,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
“如果那么簡單就能容納自我,灰土上‘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數量肯定不止現在這些。”
他略顯自得地說道:
“我沒法代替你做出選擇,也不能直接給你方案,每個人的內心都不相同,照搬別人只會失敗。
“就我個人的一點經驗而言,找到你和那個你的共同點,把握住你們都想做的事情,以此切入。”
杜衡點到即止,沒有展開來講,畢竟心靈世界太過私人,而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商見曜沉思了一陣,緩慢點頭道:
“謝謝。”
短暫無人開口后,蔣白棉斟酌著問道:
“杜衡老師,您去過廢土13號遺跡嗎?”
杜衡認真回憶了一陣:
“應該去過。”
什么叫應該……龍悅紅本想這么腹誹一句,可立刻就記起杜衡的記憶好像有缺失之處。
“那您知道吳蒙這個人嗎?”蔣白棉進一步問道。
“聽說過。”杜衡依舊使用那種不是很確定的口吻。
他笑了笑道:
“怎么,你們遇上他了?”
蔣白棉、商見曜你一言我一語地將怎么在雷曼那里收聽到“道與電器維修”電臺,怎么在追蹤白色巨狼的時候進入了廢土13號遺跡,怎么遭遇影響,差點自殺講了一遍。
他們沒有提自身錄制“道與電器維修”電臺節目這件事情,因為這會牽扯出小沖。
杜衡安靜聽完,摸了摸嘴旁的胡須:
“這種能力的名稱好像叫‘思維植入’,或者,‘潛意識思維’,或者,吳蒙兩種都有……”
他也不是那么確定。
他轉而說道:
“這結合對電磁的某種程度掌握,就有了‘道與電器維修’電臺的節目效果。”
“這在哪個領域?”商見曜好奇問道。
“‘莊生’吧。”杜衡微微點頭。
“莊生”啊……“莊生”領域的覺醒者進入“心靈走廊”后,獲得的是干擾電磁……蔣白棉側頭看了商見曜一眼。
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雖然沒說什么,但期待的神色溢于言表。
呃……“電信詐騙”將來或許真有機會實現……蔣白棉收回了視線。
杜衡對廢土13號遺跡似乎也有點興趣,接著問起“舊調小組”幾次進入的觀察結果。
過了一陣,他看了眼天色,笑著起身道:
“我還有別的事情,回頭再聊。”
蔣白棉等人跟著起身,將這位神秘的古物學者送到了樓梯口。
臨分別時,蔣白棉開了句玩笑:
“杜衡老師,您竟然沒提醒我們,廢土13號遺跡太危險,不是我們現在能探索的地方。”
杜衡沉默了兩秒,目光掃過“舊調小組”幾名成員,自嘲一笑道:
“我原本是打算這么說的,可后來又放棄了。
“類似吳蒙這樣的人這樣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毒瘡和腐肉,如果一直放任不管,潰爛會加劇,情況會更差,而要是管,必然會承受極大的風險,甚至得做好同歸于盡或者白白犧牲的準備。”
“為了拯救全人類!”商見曜非常嚴肅地做出回應。
杜衡怔了一下,笑著對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道:
“你們是不是在心里說,你為什么不去管?”
“沒有。”蔣白棉和白晨搖起了腦袋。
對蔣白棉來說,“類似吳蒙這樣的人是這個世界的毒瘡和腐肉”這些話更有思考的價值。
龍悅紅跟著否認,有點心虛。
“我現在做的事情,其實也有這方面的意義,大概。”杜衡揮了揮手,走下了樓梯。
這是指小沖?蔣白棉揮手回應。
北岸廢土,清晨的城市遺跡內。
一灘灘血肉散布于雜草叢生的路上,燒灼的痕跡處處都是。
身形高大的銀黑色機器人格納瓦用左臂的榴彈發射器對準前方,觀察了一陣道:
“那些畸變生物都撤出這片區域了。”
端著步槍的韓望獲和手持雙槍的曾朵同時舒了口氣。
他們昨晚遭遇了大量畸變生物的襲擊,而且其中幾個還擁有詭異的能力。
要不是格納瓦身為智能機器人,免疫這些,韓望獲覺得自己和曾朵哪怕火力再充沛,肯定也無法幸免。
這讓兩人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生命禁區”。
當然,這主要指人類的生命。
“走吧。”格納瓦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他催促不僅是因為此地危險極多,還在于韓望獲、曾朵暴露于污染環境下太久了。
沉重越野駛離城市遺跡的途中,副駕位置的韓望獲看了眼開車的曾朵:
“如果你的病能治好,我也有別的辦法解決心臟問題,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曾朵疑惑回答道,“尋找更多的幫手,解救鎮子里的大家,帶著他們去新的定居點,然后,想辦法和生產基因藥物的組織聯系,希望之后的小孩能一個比一個正常……”
說到這里,曾朵突然“哎呀”了一聲。
“怎么了?”韓望獲開口問道。
曾朵一臉懊惱:
“那些畸變生物的殘骸很值錢的,我竟然忘了撿!”
“現在回去太危險了。”后排的格納瓦做出提醒。
“我知道……”曾朵語氣里透著濃烈的心疼意味。
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她疑惑地看了韓望獲一眼:
“你怎么問那么奇怪的問題?”
“突然想到。”韓望獲回答得言簡意賅。
曾朵也只是隨口那么一問,沒多說什么,將注意力放在了觀察道路情況上。
下午時分,紅巨狼區,羅斯塔街19號。
沃爾被頂頭上司一通電話召喚到了“秩序之手”的總部。
“出什么事了嗎?”他詢問起紅巨狼區秩序官特萊維斯。
特萊維斯后靠著椅背,兩只手同時捏著一支朱紅色的鋼筆,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之前不是抓到公民集會爆炸案的兇手了嗎?
“我們這幾天順著他身上查出來的線索,又抓到了幾個人,有了更進一步的收獲。
“這件事情疑似瓦羅元老勾結‘救世軍’做的。”
瓦羅元老……之前被抓到和“反智教”、“救世軍”合作,遲遲無法定罪的瓦羅元老……他可是執政官的副手……沃爾念頭電轉間,突然明白特萊維斯長官為什么要叫自己過來。
他希望借助自己,把這個情報傳遞給自己的岳父,東方軍團的軍團長、元老院變革派首領蓋烏斯。
這個瞬間,沃爾只覺最初城上方陰云密布,有暴雨在醞釀。
他逐漸有些明悟岳父為什么逗留最初城,遲遲不返回東方軍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