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和白晨無法回答,普渡禪師商見曜則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他豎起左掌,低宣了聲佛號: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們一般管這叫宿慧。
“也許蒙蒂斯的上一世上上一世是佛門中人,陷入苦海,一次又一次輪回,等到覺醒,才慢慢記起了前世今生。”
雖然知道這家伙是在滿嘴跑火車,但蔣白棉本就實事求是的精神,認真想了一下道:
“不排除你說的這種情況,只是可能非常小。
“目前為止,只有‘宿命通’體現出了完成這類事情的潛質,可它又沒有消除本身記憶等待被喚醒的一面。
“除非‘菩提’領域還存在和‘宿命通’類似但細節不同的能力,否則……”
蔣白棉沒有繼續說下去:
“目前可行的兩個方向是:
“一,把剩余書籍翻完,這個放在明天上午;二,進入鐵山市廢墟,看那里還有什么線索殘留。
“明天如果有空,還可以再拜訪下‘警惕教堂’的主教、本地的獵人公會,看他們有沒有搜集到鐵山市廢墟的更多情報。
“在這方面多做些準備不會是壞事。
“好啦,回去睡覺吧,保持精神的充沛。”
翌日上午,兩臺改裝過的車輛駛入了紅石集。
“這里怎么都看不到人啊?”白晨以前那位同伴楚格將腦袋探出車窗,打量起周圍或坍塌或荒廢的建筑。
他一眼望去,感覺自己來到的是許久無人探索的廢墟,而不是名聲在外實力不弱的走私節點,這里唯一有生命感的是春日揚起新綠的那些植物。
“這是警惕教派的特色,紅石集的鎮民們看來已經把信仰融入了生活。”坐在花襯衫青年邵梁旁邊的老者笑著說道。
他同樣是灰土人,頭發已稀疏到能看見油皮的程度,臉上的皺紋倒是不太夸張,嘴角始終帶著笑,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
“大主教,您的意思是……”楚格尊敬但不卑微地問道。
雖然同樣信仰“幽姑”,但他對警惕教派、恐懼教團其實沒什么了解,要不是最近想到南邊來傳教,宣揚友善和信任的重要,恰好順路,根本不想來參加莫名其妙的普教會議。
楚格話未說完,突然有所感應,猛地扭頭,將目光投向了一棟還算完好的高層建筑。
“那里有人。”他表現得就像是散步時偶遇了和善的鄰居,雖然有點驚訝,但更多是喜悅。
被稱為大主教的那名老者點了點頭,表示楚格的發現沒有問題。
“我過去打聲招呼,問下路。”楚格自信滿滿地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煙熏妝女子慕遲早在楚格說出附近有人后,就把車輛停到了路邊。
“嗨,樓里的朋友,我們是來……”楚格一邊走向那棟高樓,登上通往大門的臺階,一邊揮舞起右手。
就在這時,一枚黑幽幽的手雷被扔了出來。
楚格的瞳孔一下放大。
他憑借著豐富的經驗,猛地撲向側面,飛出臺階,縮到了有遮擋的地方。
轟隆!
爆炸聲里,楚格感覺自己緊靠的臺階墻體在劇烈顫動。
然后,他發現樓宇內那個人反方向脫離了自己的感應范圍,逃之夭夭。
“我們沒有惡意的!喂,我們是來交朋友的!”楚格高喊了幾聲,無人回應。
他只好走回改裝過的車輛旁,附身望向那位老者:
“大主教,您怎么不阻止他?
“他現在應該都還沒有跑出您的感應范圍。”
大主教搖頭笑道:
“這不夠禮貌。
“我們做事首先要表現出自己的友善,相信情緒是可以共通的。
“執歲說,相信彼此。”
他和楚格的對話沒有那種特別強烈的上下尊卑感。
楚格聞言表示理解:
“猜忌不是新世界。
“那我們繼續往前,找別的鎮民問路,用誠意打消他們的過度警惕?”
他自從加入“友善之手”,已經習慣了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畢竟他們這樣的人,在灰土上算是異類。
大主教滿意點頭。
楚格一邊拉開車門,坐回副駕,一邊思索著說道:
“我們干脆繞去湖邊,找到紅石集開墾出來的農田。
“現在是播種和耕作的季節,那邊肯定有人,而且不好躲藏。”
慕遲和邵梁贊同了他的提議。
不知過了多久,三臺車輛終于繞到了紅石集西北面的近湖區域,看見這里開墾出了大量的農田。
農田里有多道身影正在忙碌。
他們發現楚格等人靠近后,很有紀律地往預定的地方集合,有的躲到了簡易工事后,有的立在外面,強撐著觀察后續變化,擺出可以交流的姿態。
目睹這一幕,楚格感動的差點擦起眼睛。
這才是正常的警惕啊!
剛才城市廢墟里的人簡直極端到了精神病的程度!
嗯,唯一的問題是,你們有沒有必要都戴著面具啊?
“我們想問路。”楚格往外揮了揮手,表明了自身的意圖。
他吸取前面的教訓,縮短了句子,快速用灰土語和紅河語各說了一遍。
那群“農夫”之中,有個戴著靛藍色戲劇面具的男子鼓起勇氣,前行了幾步,用紅河語問道:
“你們想去哪?”
“警惕教堂。”楚格高聲回應。
那男子頓時舒了口氣,對陌生人尋找警惕教堂見怪不怪。
他指著偏東南的方向道: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快進廢墟的時候,就能看見教堂了。
“你們要是不小心走岔了路,周圍農田里找一找,我們還有不少人在那邊忙碌,可以給你們糾正路線。”
“謝謝啊!”楚格雙手做喇叭狀,置于嘴邊。
他隨即又問道:
“紅石集現在有幾股勢力啊?”
“原本的灰語人、紅河人和我們‘地下方舟’的人。
“但大家都信仰‘幽姑’,遵從教堂的命令。”
楚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忽然轉過身體,用后背對著那群“地下方舟”的人,并虔誠贊道:
“單個弱小,群體強大。”
這是“友善之手”的禮節,表示信任對方,連后背都愿意交給他們。
又問了問什么是“地下方舟”后,楚格揮別那群人,走回了車上。
后排的大主教收回望著外面的目光,有感而發道:
“‘地下方舟’內那位可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花襯衫青年邵梁笑道:
“能有大主教您厲害?”
大主教默然了幾秒道:
“這很有可能。
“只不過,他的狀態不是太對。”
開車的慕遲沒想到“地下方舟”的主人這么強大,脫口問道:
“他算是警惕教派的人嗎,一位恐懼主教?”
“不,他只是執歲的普通信徒。”大主教簡單回答道。
聽到這里,楚格扭過了腦袋:
“大主教,您對‘地下方舟’很熟悉啊……”
大主教和藹笑道:
“我年輕那會從當時的‘神之手’那里聽說了方舟主人的事,特意跑過來,待了一段時間。”
“那您肯定知道警惕教堂在哪啊……”楚格愕然說道。
自己根本不需要專門找人問路!
大主教笑了笑:
“這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這么一大把年紀,哪還記得清楚具體的道路?”
幾人交流間,兩臺改裝過的車輛駛向了警惕教堂所在,
就這樣開了一陣,他們看見原本的郊外荒田被開墾出來了一些,有不少人勞作。
大主教見狀,想了一下,吩咐起楚格:
“你去詳細問一下‘地下方舟’的情況。
“哎,不知道那位老朋友現在怎么樣了……”
楚格立刻答應了下來,等到車輛停穩就推門而出,就近找了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少女。
考慮到對方是警惕教派的人,他刻意保持著足夠的距離,用洪亮的嗓門問道:
“你是‘地下方舟’的人?”
“對。”那少女沒刻意放大聲音,楚格相當勉強才聽清楚。
因為對方用的是灰土語,他改回母語,繼續問道:
“方舟現在的主人是哪位?”
“主人?”那少女疑惑出聲,“沒有主人,現在是管理委員會負責。”
啊……楚格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嚇得那少女連連退后,嚇得周圍的“農夫”們趕緊支援了過來,從不同地方抽出了槍支。
楚格毫不在意形象地舉起了雙手:
“方舟原本的主人呢,絕嗣了?”
“被推翻了,死在了我們五位會長的手上。”那少女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自豪。
楚格眼眸微動,按捺住追問的沖動,回到了車上。
他把剛才了解到的情況復述了一遍。
“方舟的主人竟然被殺死了……”大主教明顯有點震驚。
花襯衫青年邵梁對方舟原本那位主人有多強沒明確的概念,只是嗤笑道:
“警惕教堂就眼睜睜看著那五個人對付自己的教徒?”
“嗯,這事看來有點復雜,我們到了警惕教堂仔細詢問一下。”大主教已收斂起多余的表情。
車輛繼續往前,沒過多久,楚格等人終于抵達了警惕教堂。
他們在藏于暗中的一雙雙眼睛注視下,走入了血紅雜著些許金色的大廳。
“這用色也太……”作為“幽姑”的信徒,花襯衫青年邵梁勉強忍住了對同信教派審美的嘲笑。
楚格則看見了四道熟悉的身影。
他們正好進入電梯,往下而去。
“白晨他們?”楚格凝視了一陣,微微點了下頭。
他打算等等去打個招呼,如果對方會返回大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