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絲剝繭到這個程度,龍悅紅等人腦海里逐漸有了整件事情的脈絡:
“救世軍”秘密基地內有兩名可以接觸到核彈頭的人員因某些緣由被人策反,抓住機會,帶著相應的物品來到烏北。
他們與接頭之人完成了交易,給出那枚核彈頭,得到了大量物資的補充和脫離“救世軍”的路線圖。
分開后,那兩名叛逃者一路往西而去,結果在離云山最近的一個聚居點附近被人發現,雙雙死亡,而得到核彈的接頭者輾轉將這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送到了某位實力不弱的人員手中,或者他本身就是。
這人原本是打算盡快離開烏北,送走核彈頭,誰知遇到了某些事情,被絆在了城內,直到軍隊入城,開始戒嚴。
清楚“救世軍”效率和情況的他有點慌了,經過一段的時間思考,或許是利用覺醒者能力,或許是依靠格納瓦那種黑客本事,劫持廣播系統,策劃了一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游戲”。
當然,這只是可能性最大的那種情況,不排除拿到核彈頭的人既是瘋子,又是詐騙犯,想玩一把大的。
“目標遭遇的會是什么意外呢?”龍悅紅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蔣白棉沉吟了一下道:
“可能是明面身份上的事情,導致他不能擅自離開烏北,怕被人懷疑,也可能是他周圍有人感染了‘無心病’,烏北治安管理委員會基于謹慎這個大原則,讓他在家觀察一段時間,也有可能他真的是實力強大的覺醒者,好死不死,那天被人‘命中’了弱點,不得不花費兩三天恢復……”
“可以排除周圍有人感染‘無心病’這種情況。”白晨邊想邊說,“現在處于戒嚴狀態,那個人都有辦法劫持廣播系統,僅僅只是警戒程度不高的居家觀察,不太可能困得住他。”
商見曜忽然笑道:
“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其實是他自己感染了‘無心病’?”
龍悅紅神情一愣,嘴角輕輕抽動起來。
沒有多年精神病想不出這種情況!
龍悅紅剛閃過這么一個念頭,商見曜臉露惡作劇得逞的笑容,話鋒一轉道:
“我的意思是原本的那個接頭者得了‘無心病’,導致核彈頭的交接出了問題,劫持廣播的那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和許多時間才把斷掉的線接上,拿回了核彈頭,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出城,烏北就戒嚴了。”
當當當,格納瓦為商見曜鼓起掌。
蔣白棉也輕輕頷首道:
“不一定是‘無心病’,還可能是心臟病突發、腦淤血、車禍……”
就在這時,蔣白棉和商見曜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門口。
很快,有人敲響了房門。
“誰啊?”商見曜積極問道。
“我。”丁苓的聲音隨之響起。
蔣白棉走了過去,一邊開門,一邊笑道:
“怎么又來了?”
這才分開多久?
丁苓臉色有些不好,嘆了口氣道: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枚核彈頭竟然落到了一個瘋子手上。
“我聽到廣播后,趕緊向黃委員的秘書做了匯報,看之后怎么安排你們。
“放心,黃委員讓我轉告你們,明天一早就接受詳細檢查,撤出烏北,等這件事情解決了,再請你們回來,等待物資統籌委員會批準相應情報的共享問題。”
好啊好啊……龍悅紅一陣欣喜,甚至想鼓掌。
“不行!”商見曜搶在蔣白棉之前做出回答。
丁苓正想說我再努力一下,爭取讓你們傍晚就走,商見曜已義正辭嚴地補充道:
“先疏散普通民眾!”
“……”丁苓的表情一下變得呆滯,仿佛已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品德高尚的人類了。
還好,蔣白棉沒讓她尷尬,瞪了商見曜一眼道:
“以烏北的人力,加上軍隊已經進城,第一批疏散的肯定不止我們。”
丁苓強笑著點頭。
蔣白棉岔開了話題,將自己等人對于那通廣播的分析和整件事情的猜測仔仔細細講了一遍,末了道:
“這是我們的一點淺見,你們‘救世軍’說不定已經想到,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希望能給你們帶來相應的靈感。”
丁苓越聽越是震驚,到了最后已不自覺流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不管其他人有沒有想到,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僅僅通過這么一些不起眼的細節,就能夠分析出這么多這么重要的信息。”
誠實的商見曜剛要說“靠的是腦子”,蔣白棉已微笑回應道:
“我們接受過專業的訓練。”
丁苓點了點頭:
“我會把你們的分析轉交上去的,明天早晨我來領你們去接受檢查。”
“好。”蔣白棉不給商見曜任何機會。
送走丁苓后,“舊調小組”去酒店餐廳簡單吃過了午飯,回到房里,沒再外出。
一直到夕陽開始西下,他們突然聽見外面停車場處有爭吵的聲音傳來。
“張老,你怎么又來了?我很為難啊!”酒店經理沈康用腦袋很痛的語氣說道。
商見曜刷地一下貼到了玻璃窗上,看見一個戴著灰白色較深鋁鍋、黑色制服洗到發白的人立在那里,腰板挺得筆直。
那人用蒼老的嗓音和略快的語速道:
“你為難個什么勁?我過來散個步怎么了?我又沒干別的事情!”
至少現在還沒干。
“張老,現在是戒嚴時期。”沈康語重心長,但態度又不敢不好。
商見曜側過了腦袋,詢問起龍悅紅和白晨:
“是你們上午遇到的那個?”
雖然對方戴著鋁鍋,只露出鼻子以下部位,龍悅紅沒法從樣貌上進行辨認,但他聽得出聲音:
“對,是的。”
蔣白棉也走了過來。
她望著下方戴灰白鋁鍋的老者,自言自語般道:
“對啊,之前我怎么沒注意,他是在戒嚴狀態下,來到酒店停車場的……”
這個時候,戴著鋁鍋的張老“哼”了一聲,指著沈康道:
“當初把我們送去療養院的時候,物資統籌委員會的人可是說過:
“‘你們要是在療養院待得煩了,可以到周圍走一走,這片區域就相當于你們的院子。’
“我合計著,就算戒嚴,我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也不礙誰的事啊!
“你呀,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操心,還偷奸耍滑,好吃懶做,愛貪小便宜……”
沈康被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又不敢回嘴。
就在這時,張老身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是啊是啊!”
商見曜不知什么時候已跳出窗口,三兩下落到了一樓。
這看得沈康一愣一愣。
“你是……”張老移動身體,轉向商見曜,仿佛在打量他的大頭鞋,以確認是否見過。
商見曜還沒來得及回應,沈康已是囁嚅著道:
“張老,我只是擔心出什么岔子,您老,您老慢慢散步,我還有事!”
他飛一般離開這里,返回了酒店里面。
這個時候,蔣白棉也兩個起伏間,跳到了商見曜旁邊。
商見曜上前一步,熱情地伸出雙手,試圖去握戴鋁鍋的老者:
“張老,我對你們的事情很興趣。
“能詳細講一講腦控還有墮落的事情嗎?”
張老愣了一下,直到手被商見曜握住,才猛地把他甩開,非常警惕地后退了兩步:
“你是誰?你想做什么?”
太過熱情導致了相反效果……蔣白棉抬起右手,捂了下臉孔。
她甚至有點想笑。
正常情況是張老到酒店“碰瓷”,找好心攙扶者講腦控、墮落之事,結果遇到商見曜這么一個太過積極主動的,他反而懷疑對方是不是墮落者們派來的間諜,想要打入反秘密控制組織內部。
商見曜趕緊解釋:
“我叫商見曜,很多年前我就覺得我應該是‘救世軍’的一員。”
喂,不要當著“盤古生物”舊世界毀滅原因調查小組組長的面這么說啊!蔣白棉在心里無力吶喊。
張老哼哼道:
“休想騙我這個老人家。
“聽聲音,你才多大啊?”
他轉過身體,慢慢往另一個方向踱步而去。
商見曜一臉失落和茫然。
“張老。”蔣白棉出聲喊道,“我想問一件事情,你知道烏北被人裝了一枚核彈頭的事情嗎?”
張老頓住了身形,聲音拔高了幾分:
“知道又怎么樣?我又管不了!”
“我們是想問,你和你的戰友戒嚴期間依舊在周圍區域散步,有沒有遇到過可疑的人?”
張老聲音洪亮地反問道:
“你們兩個外來者關心這個做什么?
“還不趕緊找機會撤出烏北!”
商見曜上前兩步,沉聲說道:
“怎么能拋下普通民眾,先行撤離!”
張老一下愣住,好半天沒有說話。
他右手本能抬起,似乎想摸一摸額角,結果卻碰到了冰冷的鋁鍋。
突然,他哈哈笑了起來:
“上面那些人的家人親戚這個時候恐怕已經出了烏北!”
呼,張老喘了口氣,正色說道:
“小子,我問你,為什么不能拋下普通民眾?”
商見曜刷地立正,伸右手按左胸道:
“為了全人類!”
戴著鋁鍋的張老呆在了那里,許久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