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表情如常地點了點頭:
“考慮清楚了。
那個“蔣白棉”端詳了她的臉龐一陣,嘆了口氣道:
“看來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們真的要兵戎相見,分個高低嗎?”
蔣白棉這段時間已反復問過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意志逐漸堅定了起來,她平靜說道:
“喂在‘新世界’冒險,試圖弄清楚真相,把水攪渾,小白和小紅在公司內部潛伏,一旦機會出現,
就將直面種種危險,把事情的原委通報給大家,組織他們逃出地下大樓,而老格明明不是公司的人,
卻要負責接應,承擔不小的風險。
“他們都在為這件事情奮不顧身,我怎么可能背棄他們,選擇妥協和茍且?
“我們這個小組一起同生共死了那么多次,沒誰會臨陣脫離,除非已經沒有希望,必須保存火種。”
不等那個“蔣白棉”回應,她又繼續說道:
“而且,我們夢想的本質是不讓人類頭頂始終懸掛著無心病’這把利劍,不讓人類文明再次遭遇舊世界毀滅式的災難。“
“你真的不怕死啊,不怕改變爸爸媽媽他們的安逸生活。”那個“蔣白棉”嘆息道。
蔣白棉笑道:
“我記得有句俗語是‘除死之外無大事’,沒有人不怕死,就算喂也有懦弱膽小怕死的人格。
“而在這件事情上,喂才是主力,我只是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面對的危險和困難都遠小于他。
“再說,我們身在灰土,不是說怕死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直至年老體衰,含笑而逝,新世界’的問題不解決,那里的爭斗不結束,就算是公司的董事們,也不敢拍胸脯保證未來的一二十年內,自己等人不會成為大老板的食物。
”一旦‘新世界’有變化,大老板亟待補充,沒有人可以幸免。“
講到這里,蔣白棉做個總結:
“我是怕死,但沒怕到聽說會有很大的危險就腳軟的程度。“
那個“蔣白棉”長長地嘆了口氣,用自嘲口吻道:
“看來我們必須真刀真槍地分個高低了。”
蔣白棉未做回答,迎著那座黃金鑄成般的電梯,迎著另一個自己,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是堅定。
那個“蔣白棉”臉色微變:
“你以為我不會阻攔你?“
蔣白棉微微笑道:
“我這幾天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那個“蔣白棉”表情凝重地問道。
蔣白棉保持著剛才的笑容道:
“為什么在起源之海’的最后,提法是找到她,接受她,容納她。“
那個“蔣白棉”不說話了。
蔣白棉一邊前行,一邊平和笑道:
“我們和喂的情況不同,他是真的分裂出了多個人格,必須實打實地逼迫對方合作,才能通過這一關。
“我們本質上依舊屬于一個人格,只是一個在陽面,一個在陰面。
“只要我承認了自己有自私的那一面,不強行排拆,試圖否定,那我在反復思考多次猶豫后做出最終的決定基本就意味著和自己完成了和解。
“這一次,我選擇繼續,但在之后的過程中,我肯定也會不斷視情況來調整策略,說不定什么時候,
我就會帶著自私的心態,選擇對自身更有利的方向,放棄這件事情。“
蔣白棉沒有否認心底藏著自私的念頭,也不避諱隨著事情的推進,自己有可能退縮。
她笑得很是豁達。
那個“蔣白棉”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情。
不管是要唐吉坷德般挑戰那座風車,還是自私地放棄,進入“心靈走廊”都是一件好事。
這能有效提升蔣白棉的實力,將來她真要半道逃離,這也是保障她安全的最重要砝碼之一。
相比較而言,雙方一直在這里扯皮,遲遲不能更進一步,反倒浪費時間,讓自身缺乏應對意外變化的足夠能力。
真要是自私的人,此情此景之下,自然知道該怎么選擇: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未來再定!
蔣白棉走到了這個自己的身旁,對她微笑點了點頭,然后繼續往前。
那個“蔣白棉”下意識想伸手拉住她,可整個人卻突然晃動了一下,變得頗為模糊。
她的身影附加于蔣白棉體表,讓她的腳步變得遲緩。
雖然遲緩,但蔣白棉依舊在往前,只不過時而加快步伐時而放慢動作,盡顯內心的掙扎。
也就是幾步,她來到了那座黃金電梯前,另一個“蔣白棉”已與她徹底融為一體。
找到另一個自己,接受她,容納她的真意就是不要想著克服她,消滅她,也不要畏她如虎,不敢和她并立,更不要對她卑躬屈膝,盲目附和。
每個人都有很多面,每一面都是真實的自己,只要最終能承認這一點,以后在考慮問題作出決定時坦然將相應的念頭納入考量范圍,那就算正視了另一個自己,接受她,容納了她。
蔣白棉這幾天已把這個問題想得頗為清楚,她將自己的觀點、掙扎和理由全部告訴另一個自己后,就知道對方不會也無法再阻攔自己。
她伸出右手,摁下了黃金電梯的按鈕。
電梯之門一下敞開,蔣白棉踏入進去,選擇了唯一的那個按鍵。
隨著轎門的關閉,電梯急速上升,可又不符合物理規律地讓蔣白棉產生了失重的感覺。
身體和思緒漂浮之間,她周圍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光團,不同的光團內都有直接能夠理解的文字。
它們分別是:
“顏色幻覺”;“多肢幻覺”…“綜合幻覺”;“鏡中世界”;“肢體運用障礙”;“文盲”;
“偏盲”;“肢體失認”;“臉盲”;“顏色辨別障礙”;“路癡”;“方位判斷出錯”……
這些光團有的清晰,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抓到,有的頗為遙遠,很是模糊,需要用盡力氣才能觸及。
蔣白棉注意到,和商見曜描述的一樣,另外還有兩個光團懸于頭頂,一個是“數量倍增”,另一個是
“距離提升”。
早就考慮過相關問題的蔣白棉略作沉吟就有了決定。
她伸出雙手,先行抓向兩個光團。
它們分別是“鏡中世界”和“路癡”。
前者是“舊調小組”遭遇過的能力,被商見曜稱爲“虛擬機”,非常厲害,后者是蔣白棉深受困擾的問題,她打算之后要是被逼逃跑,就讓追趕者也嘗嘗“路癡”的滋味,抵消掉自己迷路浪費的時間。
其中,“鏡中世界”可以由“空間幻覺”升級而來,所以距離蔣白棉很近,她隨便伸手一抓,就將它握在了掌心,融入了身體,而“路癡”和蔣白棉目前的三種能力都沒什么關聯,漂在很遠的地方,蔣白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觸碰到它。
等蔣白棉融合了“路癡”,黃金電梯已然停止。
蔣白棉沒有猶豫,抓住最后的機會,向上揮了揮手。
她摸向的是“距離提升”。
蔣白棉很清楚,在覺醒者領域,感應距離更大往往意味著占據先機,而感應距離和她某些能力的最大有效范圍是等同的。
正因為如此,她從一開始就留了一個空位給“距離提升”。
那個光團順著蔣白棉的手掌進入她的身體,電梯大門就敞開了。
蔣白棉舒了口氣,走出電梯,來到自己的心靈房間。
這里一片空蕩,某面墻上鑲嵌著一扇有黃銅把手的朱紅色大門。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走到門口,開門而出,審視起自己的門牌號。
那是“1175”。
她點了點頭,縮回房間內,將自己的“起源之海”化成一面鏡子,掛在了對面墻上。
望著略顯幽深的鏡子,蔣白棉笑著自語了一句:
“我還以為能直接在房間里看到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對著鏡子勾起了嘴角:
“之后應該都不會有這種好事……
“我要是進了‘新世界’,誰把核彈搬到正確的位置,在合適的時機使用指令,將它引爆?“
自語之時,蔣白棉的嘴角帶著幾分譏諷的笑意,也不知道在嘲笑誰。
“盤古生物”地下大樓處,龍悅紅望了眼門口,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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