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孔征小院,繁花盛開。
酷暑難侵幽谷,這里溫度宜人。
距離遺天絕地回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了。
兩個月的時間,孔征將靈石成功留下,大賺特賺。
自從回山后,孔征又開始閉門不出,練劍臺上沒有孔征的蹤影,教習王盤也沒有異議,這可是遺天絕地闖蕩回來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兩個月的時間,王吞、陳之信、孔天奇先后拜訪過孔征的小院。
直至孔征回來后,他們才得知孔征去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而且活著回來了。
這是什么概念?
陳豹師兄死了,外門的馭獸執事何隨死了,比內門師兄竇良童還厲害的柳南、楚楓死了,孔征居然活了下來。
這份經歷,讓孔征聲望再次暴漲。聽說因為被孔征重傷,臥病藥廬的竇良童,對孔征是大為感激,要不是孔征替了自己的名額,說不定自己此次,也兇多吉少。
獻給宗門的戒指里,有近百靈石,孔征分到三十塊,給了王吞、陳之信、孔天奇一人三塊,比起自己私藏的靈石,這些都是毛毛雨,之所以送給他們,也是讓他們開開眼界。
但這種微不足道的舉動,獲得了三人極大的好感。
一向與孔征不咸不淡的孔天奇,也對孔征觀感大改。
楚飛環來過一次,得知孔征健在后,道了句恭喜,便討得開口氣劍的修煉法門走了,孔征直嘆女修士涼薄。
兩個月中,孔征錯過了一次月圓之夜使用‘諸天因果錄’的機會,卻在另一次使用中,問出了神谷境如何開辟第二丹田。
但諸天因果錄給的消息極為冗長,孔征算起來,需要滿足十六個條件,他才能得到開辟第二丹田的方法。
‘暴雨之夜,前往青焰教祈藍法壇,救下殉道之人,帶領他們前往東海海濱,乘船出海,自云煙港下船,殺掉獨眼腳夫,將殉道之人送往百戰府,留宿七日,后尾隨紫衣人,直至其被殺,幫其復仇后從他身上摸出銷金袋,拿去不鳴洲向獨眼大漢換取三樣不可說之物,后獨行至青焰教,將三樣不可說之物放于法壇,祈禱十二日夜,便可得到開辟第二丹田之法。’
這么長串的消息,孔征看著都頭大。
而且諸天因果錄是讓自己滿足這些條件的,而不是說自己按照指引一定不會受到危險,孔征才沒大膽到踏上指引之路。
看來當務之急,還是得提高實力才行。
夜晚,云霧遮月。
院外傳來了敲門聲。
孔征因為遺天絕地之行,獲得了很多宗門功績,孔征用了三千點功績,讓宗門為他的小院設了禁制,劍玄老祖身兼陣道,宗門一些金丹長老,也都修行了陣道。
他們設的禁制雖然不能與護山大陣相比,但起碼在孔征未曾允許的時候,不會有人闖進來。
來到院里,孔征發現,是丁玉秋來了。
“丁師姐,有事嗎?”
院外,丁玉秋站在那里,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無事,前來轉轉。”
兩個月前,孔征附近,搬來一個修士,正是此女。
丁玉秋晉級筑基后,拜入藏花谷中,人卻沒有去那兒居住,而是選了一處和孔征一樣偏僻的地方。
對于丁玉秋的到來,孔征是有些警惕的。
什么樣的人才會選擇宗門勢力邊緣居住?
那肯定是有些秘密的家伙。
以己度人之后,孔征早就對丁玉秋的舉動有了猜測,但還從未證實。
“長夜漫漫,大好時光不如修行,師姐,男女授受不親,請回吧。”
一如既往的借口,被孔征用出,丁玉秋無奈笑了笑,留下幾樣東西后,轉身離開。
避嫌,永遠是不錯的擋箭牌。
丁玉秋走后,孔征走出院外,發現地上放著一份淬體膏,一份強筋散。
這已經是丁玉秋第三次送東西了,孔征實在有些不解,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在對我示好?”
屋內,孔征看著淬體膏,強筋散怔怔出神,這兩樣東西孔征是用不到的,五氣玉皇膏和鐵線王草早已淬出他體內的雜質,讓他幾近無垢。
雷云丹的藥效又盤踞丹田,一顆丹藥能頂一年,起碼在一年之內,他的經脈都會越來越強,用不到強筋散這種東西。
憑直覺來看,丁玉秋的身份很有問題,她筑基成功后,少了先前那種靈動蓬勃,性子變得波瀾不驚,對外宣稱是經歷了一些事情成長蛻變,到底是什么原因,沒人知道。
桌上,孔征鋪開紙張,端詳起來。
這是兩個月內早已寫好的推論,根據羅列出來的判斷來看,如果丁玉秋和遺天絕地中那個鬼修有關系,那么會對自己有什么影響。
所有的推論匯集到最終,孔征發現其實也沒什么影響,即便丁玉秋是那個鬼修,或者和那個鬼修有莫大瓜葛,自己的存在對丁玉秋都是無關緊要的。
她犯不上和自己起沖突。
“只可惜前世對鬼修之道涉獵不深,否則的話應該能得到更多的推斷。”
畢竟無事獻殷勤,讓孔征覺得心里發毛。
孔征想罷,收起紙張,丟入火盆中。
罷了,丁玉秋能三番五次示好,起碼證明暫時沒有敵意。
只是……她若真是那鬼修,為何會從金丹境變成了筑基修士?
孔征又有些不解,前世對鬼修了解太淺,好多東西都不明白,看來,自己得盡快去一趟天錄寶殿,閱讀一些關于鬼修的典籍了。
……
……
正午,山崖。
清風拂面。
懸崖側壁,一排書架后,孔征找到了殿主陳遠齋。
玄龜劍仙陳遠齋,是宗門幾位首座之一,他是金丹境的修士,以劍道、陣道傍身,攻伐斗戰,會失靈動,但布陣而斗,則如玄龜一般,甲殼護身,難以對付。
陳遠齋瞟了一眼孔征,淡淡道:“兩個月不見,進步不小啊。”
看得出,孔征馬上有神谷中期的實力了,以孔征的資質,著實不慢。這就是經歷過生死后帶來的變化吧。
“首座,我來借閱老祖留下的典籍。你答應過的。”
陳遠齋知道,孔征自從進入內門后,幾乎天天都來天錄寶殿,自從遺天絕地出來后,便有些時日沒見到他了。
今日再次相見,陳遠齋就確定,孔征是奔著劍玄老祖留下的典籍經卷而來。
“跟我走吧,老祖的東西,在最下層。”
天錄寶殿,入口在山頂,一路往下,總共六層,有三層是修煉的地方,三層是宗門藏經之地。
孔征隨著陳遠齋一路來到最下方,發現這里的布局和上面完全不同,這是一處又一處石室,單獨隔開,根據陳遠齋的說法,這里收藏著宗門歷代修士的感悟心得,以及撰寫的功法。
最破舊的一處石門前,陳遠齋站定,一只手撫在上面。
石門上騰起一圈陣光,孔征看見一個輪盤懸空而轉,陳遠齋手執陣令,撥動著輪盤,沒一會,石門轟然開啟。
摩擦聲回蕩在狹窄的走廊中,一股陳腐的味道彌漫,陳遠齋陣令一揮,黑漆漆的門內,螢火依次亮起。
“進來吧。”
孔征打量著這里,陳遠齋開口道,“老祖留下的典籍、道經、劍書、功法全在這里了,你的身份雖特殊,但不能一人留在此處,須得我陪同翻閱,這是宗門的規矩。”
對此,孔征沒有意見。
看得出,此地沒多少人來,或許是很多人都沒資格來,典籍、道經整齊擺放在書架上,書架也有禁制,每當孔征想看什么,陳遠齋便會拿著陣令,為他取出那些典籍。
連續三天,孔征每天都會來此。
劍玄老祖似乎是那種表達欲很強的人,原本晦澀難懂的典籍道經,都被他重新編撰了一番,寫上了通俗易懂的文字,這對于孔征來講,是極其難受的。
拇指厚的典籍,大半都是廢話,似乎根本不是記錄一些功法秘術,而是他自己的修仙史。
第四天,陪同而來的陳遠齋皺眉道:“你為何一直看鬼修的典籍道經?”
這些東西,可不是鬼修的功法,而是記錄鬼修的特征、強弱、修行習慣、所需資源等等,按照陳遠齋的理解,如果孔征好奇鬼術,直接看功法就行,起碼里面記錄了許多鬼術功法的厲害之處,蠻有意思,可是你光看這些作甚?
難不成要了解鬼修的生活習性?
但越州可沒鬼修宗門啊,你了解他們,還不如多了解一下血獸門、黑風山什么的。
“我就是好奇。”孔征翻看著道經,隨口答道。
陳遠齋點點頭:“這些可能是老祖晚年所著,行文有些煩瑣,你慢慢看。”
煩瑣?
就是啰嗦好吧。
從劍玄老祖臨死前,用了諸天因果錄二十多次來布置他的后手來看,孔征就覺得這老頭不是一般的無聊。
又過了整整一周,孔征總算將關于鬼修的典籍翻看了一遍,順帶也看完了劍玄老祖留下的鬼修功法。
那些鬼修功法,劍玄老祖是一字未改,非常簡潔,有許多令人耳目一新的東西。
現在的孔征,對鬼修一道也有了理解,此刻,孔征總算可以確定,丁玉秋,就是遺天絕地中那個金丹境的鬼修。
“金丹淬體,人皮尸衣……甲子轉生術。這家伙……棄了金丹境的修為,目的除了從遺天絕地中混出來外,我再想不到其他了。”
原來丁玉秋向自己示好,并沒有其他意思,而是完成尸衣的遺愿。
這也是‘甲子轉生術’的必要條件,否則尸衣不能自如運用。
孔征猜測了一下,丁玉秋肯定是離開前夕,被剝魂點燈的,那么她死前自然是覺得自己有恩于他,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孔征訝異之余,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從現在開始,孔征再也不會接受丁玉秋任何示好,只有讓對方一直欠著自己,自己才安全。
至于要不要將丁玉秋的事告訴宗門……孔征覺得,暫時沒必要。
而且,聽王吞說,丁玉秋現在頻頻去練劍臺,似乎在學劍術,自己是不是可以指點一二,再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