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還真是……”
順著熊孩子指的方向,眾人果然在草叢里看到了兩個人質。
兩個人都被綁成了粽子一樣,嘴里分別塞著一團雜草,這時候已經昏死過去了。
每個人額頭上都有一個包,看起來敲的挺狠。
瞧著一個大約三十許的年齡,另一個看起來則是六十來歲。一個穿著羽絨服,一個穿著女式的貂皮背心,不過是兩件女式背心縫起來的,就算這樣,也有些兜不住他的肚皮。
從這一身膘來看,應該確實是聚集點的首領。
一下子,包括陸辛在內,都有些詫異的看了那個熊孩子一眼。
陸辛更是覺得有些慶幸,這熊孩子看起來不靠譜,卻和神婆兩個人,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就調查出來了這么多的事情,甚至還綁架了兩個武裝部隊的首領,看起來蠻有一套嘛!
還好自己沒有一上來就拿領導派頭的習慣。
“把他們弄醒。”
陳菁立刻就準備工作,隨口說了一聲。
旁邊一共有五個人,陸辛、壁虎、酒鬼、熊孩子,特別乖巧的站在一邊等著的娃娃。
熊孩子頭都沒回一下,仍然在認認真真的打游戲,娃娃也只是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當背景,所以陸辛和壁虎、酒鬼三個人對視了一眼,能夠干活的,毫無疑問就只剩了他們三個了。
這么想著,陸辛與酒鬼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壁虎的臉上。
壁虎一個人看不過他們兩個,嘟嚷道:“又是我動手啊?”
陳菁這時候也抬起頭來,不滿的看了壁虎一眼,道:“你在等什么?”
壁虎只好上前,嘀咕道:“說起來在這支小隊里,我級別不低。”
“副隊長呢……”
雖然話多,但是倒不影響干活,低頭捏了捏這兩個人的鼻子,卻見這倆人毫無反應。
壁虎一生氣,當場就要站起來解腰帶。
在陳菁殺人的目光中,還是放下了準備解腰帶的手,向酒鬼道:“大爺,借點酒……”
酒鬼笑呵呵遞了過來:“省點用,別浪費了。”
壁虎答應著,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后“噗”的吐在了這兩人臉上。
見他們似乎還沒有反應,壁虎壞笑著拿出了火機。
“嗚嗚……怎么了?”
好在這時候,左邊那個穿著女式貂皮背心的人醒了過來,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看了看周圍,不愧是荒野上混,且能混成一個聚集點首領的,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張口就罵:“那個王八羔子呢?那個在我趁著我上廁所在背后踹了我一腳的王八羔子呢?”
不遠處,正打著游戲的熊孩子掏了掏耳朵,聳聳肩。。
“告訴我……”
陳菁也不與他客氣,直接蹲了下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們為什么過來?”
因為對方只是普通人,而且需要影響的也是個體,所以陳菁甚至連簡單的句式都不用。
直接就問。
望著陳菁眼睛里的紅色瞳孔,這個本來一臉兇相的人也不由得一陣迷茫,喃喃道:
“來這里還需要問嘛,當然是為了過來搶寶藏啊……”
陳菁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放緩,輕聲道:“是什么寶藏?”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臉色顯得非常迷茫,呆呆的看在了陳菁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你好漂亮,等我搶到了寶藏我可以……”
“……給你看一眼。”
“這污染挺深啊……”
壁虎在旁邊瞧著,小聲嘀咕:“在他們的幻想里,找到了寶藏,也只舍得給組長看一眼。”
陳菁皺起了眉頭,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聲音微微放緩,她又輕聲道:“先告訴我,誰告訴你這里有寶藏?”
那個男人臉色本來有些迷茫,聽了陳菁的話之后,也似乎經過了稍許的心理掙扎,但這種掙扎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就忽然臉色變得掙獰,喉嚨里荷荷作響,猛得叫道:
“你問這做什么?你想搶我的寶藏是么?”
“我咬死你……”
一邊大叫,一邊猛得挺起了身子來,居然要過來咬陳菁的臉。
“啪”一聲,陳菁攥起拳頭打在了他的臉上,將他再一次打暈了過去。
然后她才皺眉起身,道:“設下了防御性心理機制。”
“在他眼里,這個‘寶藏’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無論是誰,也無論用什么方法,只要想打聽這方面的秘密,就會引起他的強烈敵意。”
“我通過能力,倒是可以強行突破這層心理機制,但是,他畢竟是普通人,意志太過脆弱,在我強行突破他這一層心理的時候,有極大的可能引發他的理智提前崩潰,還是問不到。”
“這起碼說明他確實受到了能力者的影響,熊孩子的猜測是可靠的,在他剛剛變得激動的時候,我也確實可以感覺到他的精神力量波動正在變得激烈,甚至有向外輻射的趨勢。”
“這說明,有人在他心里植入了一種強烈的精神力量。”
“這種精神力量,又在借著他的身體,去影響其他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我們都是能力者,說不定也會受到他的影響,成為了追求寶藏的一員。”
“嘖嘖……”
壁虎忍不住插了句嘴:“調查寶藏事件的工作人員也加入了寶藏的追逐,挺帶感的……”
“呵呵。”
酒鬼慈祥的笑了笑,又向陳菁道:“你能看出來他受到的影響是什么嗎?”
陳菁搖頭,道:“我看不出來。”
說著,看了陸辛一眼。
陸辛明白陳菁的意思,也搖了搖頭,道:“他身上沒有精神怪物。”
經過了對七個臺階理論的研究,現在的陸辛倒是明白了一些以前疑惑的問題。
其實一個人有沒有受到精神污染,是可以從很多方面驗證的。
感知、情緒、欲望、認識、本能、記憶、自我。
所有能力者的影響或是污染源的污染,都無非是從這七個方向起作用。
越是淺顯的,便越容易發現。
一些人在受到了污染的時候,其異樣的情緒與行為,本來就可以一眼看出來。
但也有一些深層次的影響,卻是只能做出判斷,而無法準確的找到端倪的。
自己看到精神怪物的能力同樣也有這樣的區別。
如果他是被某只精神怪物支配,附著,那自己一眼就可以看到。
但如果精神怪物是藏在了他的記憶里,或者說他受到的影響,只是一種自己內心深處欲望或者是情緒的扭曲,那么自己也看不出來,畢竟,無論扭曲與否,那都是他自己的念頭。
“現在的問題不復雜,但很麻煩。”
陳菁看了一眼山下,能夠遠遠的看到開心小鎮方向,正有黑壓壓的人影聚集在一起,被淡淡的白霧籠罩,給人一種像是忙碌蟻群一樣的感覺,低聲道:“無論科技教會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這么多的人出現在了開心小鎮的周圍,本來就會給我們的任務帶來影響。”
“能力者之間的沖突與戰斗,一旦涉及到了普通人,就很麻煩了。”
陸辛明白陳菁話里的意思。
在他最初被特清部招募的時候,守則里就有這樣一段話:
清理特殊污染的時候,應盡量避免人群。
一是太過容易傷害到無辜,二是人群容易對清理造成極大的變數。
現在面對科技教會,則更是這樣。
別的不說,只說曾經秦燃他們在青港二號衛星城引爆過的那種精神炸彈,靠吸收周圍人的精神力量作為爆炸的量級,如果這樣的炸彈在空曠無人的地方引爆,那效果微乎其微。
但如果在人群里爆炸,則會瞬間產生巨量的殺傷力。
現在看著陳菁皺眉思索的樣子,陸辛也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幫忙。
他其實挺想告訴陳菁,對于審訊這件事,自己也比較在行。
但是當著同事的面,暴露這個似乎不太好。
“管他們是誰,直接沖過去不好嗎?”
壁虎在一邊插嘴道:“這三個計劃,無論怎么說,都是里面那個計劃最重要吧?”
“而且憑我們這些人的能力,他們應該攔不住我們。”
“事情沒有這么簡單的。”
陳菁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道:“處理精神污染要小心,科技教會很早就開始布局,布下了這么大的場域,又將周圍幾乎所有的聚集點武裝力量吸引到這里,一定有他們的用意。”
“我們如果將這些人置之不理,直接進入了開心小鎮,看起來是省了事。”
“但在最后,卻很有可能落入了對手的重重包圍之中,反而要面臨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壁虎偷偷看了陸辛一眼,道:“咱們還怕麻煩?”
“但我們不能拿這些聚集點里的人的生命開玩笑……”
陳菁轉過頭,看了一眼山下,沉聲道:
“依著科技教會的習慣,這些人留在了S級禁區周圍,一定非常的危險。”
“就算我們有兩位S級能力者坐鎮,不怕這種危險,但這些聚集點里的人卻隨時有可能受到嚴重污染,甚至于喪命,他們或許都不是什么好鳥,但他們都是人,受到了污染的人。”
“我們特清部的責任是清理污染,盡可能的救人,這一點永遠不能忘。”
說著這些話時,她還特意轉頭,看了壁虎一眼。
壁虎第一時間是縮縮脖子躲過,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陳菁這一次好像不僅僅訓斥自己,她其實還是在向自己暗示些什么,看看周圍,他就頓時反應了過來,心里倒是微微一怔。
還是因為陸辛和娃娃。
能力者越強,越不穩定,越容易失控。
特清部在招募了陸辛之后,就一直很注意這一點。
一開始清理任務的時候,因為他們擔心會在清理過程中,某些行為對陸辛造成不好的影響,甚至連一個以小女孩形象出現的次級污染源,他們都不敢讓陸辛直接去殺戮的方式清理。
如今認識時間長了,陸辛表現的也一直很穩定,他也漸漸放心了,卻是忽略了這個問題。
下方這些武裝力量,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如果真的需要跟他們正面交手,就算能贏,又要面對多少死亡,甚至是親手送他們去死?
殺人,一直都是一件對自身情緒沖擊特別嚴重的事情。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殺人如麻卻又保持心理正常的,很多戰場上的老兵都會心理崩潰。
而對能力者來說,心理崩潰,便是失控。
微微沉吟了一下,陳菁與酒鬼商量著:“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冒險下去看看了,找到影響著這些聚集點武裝力量的總污染源,并且將這些人都驅散,才是最重要的。”
“下面的人太多,而且都有很強的火力,或許會很危險,但我們……”
陸辛沒有考慮到陳菁這時候心里的擔憂,只是聽著陳菁與酒鬼的商量,有些不同的意見。
畢竟這一次的任務,好像是自己主導,也不能一直偷懶的。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之后,便抬頭向陳菁笑著道:“這樣調查,也不是個辦法。”
“我倒有個更好的主意……”
陳菁愣了一下,忙轉頭看向了陸辛,問:“什么?”
其他人也有些詫異,目光都向陸辛看了過來。
陸辛的臉色很誠懇,一本正經,道:“不論他們是受到了什么影響,都屬于被科技教會引誘過來的,我們現在不知道科技教會安排他們在這里到底要做啥,也不需要知道,只知道他們聚在這里是因為受到了一種狂熱的影響,甚至,他們有可能就是在等我們過去調查。”
“既然這樣,我們為什么要過去調查?”
“做工作當然要找準方法才對。”
“以前組長說過,對抗大面積的污染,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一種污染去覆蓋不是嗎?”
陳菁聽著他的話,忽然有些擔心,忙道:“你想怎么做?”
“不是我呀……”
陸辛讓開了身子,讓眾人都看到了旁邊乖乖等著的娃娃。
然后他慢慢的,笑著道:“你們有多久沒見過她徹底放開自己影響力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