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普通的污染邏輯鏈開始失去了作用,想要繼續污染,也只剩了一種方法。
真正的精神力量碰撞。
換句話說,這也是超出了邏輯鏈的一種最強大的污染方式,除了特定污染源之外,唯有超出了第三臺階的怪物才可以施展出來的,一種通過精神力量的“場”來進行污染的方式。
就如同午夜法庭的審問。
在對方主動認罪之外,還有一種方法使他認罪,那便是強行定罪。
荒野之外,紅月在這一刻顯得異常皎潔。
高懸于空,照在了大地上,就連空中的那一雙“眼睛”,也變得有些黯淡了。。
無數的行刑人頭頂之上,那似真似幻的巨大雕像,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沉重銹劍,然后單手握住,遠遠的指向了青港二號衛星城,也是指向了紅月亮小學陸辛、小鹿老師,還有八號。
隨著他這個動作,周圍的空氣仿佛一下子擁有了數十倍的重量。
細密的波紋泛起了震顫漣漪,一層層向前蕩了過來。
“嘩啦啦……”
在陸辛的視角之中,隨著那柄銹劍指向自己。
大地忽然開始土壤翻滾,然后一座座黑色的木架破土而出。
這些木架,每一個都有一百多米高,突兀的出現在了荒野之中的大地上。
每一個木架上,又都垂落著無數的繩子,繩子上面,則是吊著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人”。
像是樹梢上的果實,無力的在空中蕩著。
這樣的木架,一直從地下鉆出,延伸成了一道長長的高墻,直指二號衛星城。
木架上面吊著的密密麻麻的人,開始一個個的從上面墜落。
每一個墜落下來的,都是一個精神體,這些精神體落地之后,身上便有黑色的絲線蠕動,纏繞,將它們變成了西裝革履的執行人模樣,提著銀色手提箱,大步向二號衛星城走來。
密密麻麻,如同海洋。
“那都是被它審判過的靈魂。”
媽媽出現在了陸辛的身邊,輕聲解釋道:“被他審判過的靈魂,并沒有消失,而是被它掛在了行刑架上,成為了它可以驅使的力量的一部分,也成為了執行它意志的行刑人。”
“如同律法需要成功的案例來彰顯自己的威嚴。”
“午夜法庭也同樣需要這樣的靈魂,來確保被審判的人感受到恐懼。”
“當然,如同潮流的撞擊,總會波及四方,終極層次的力量沖撞,也會影響到周圍的一切,有些時候,這種沖撞甚至會毀了一座城,哪怕,它的目標只是這城里的一個人。”
陸辛想起了當初自己看到八號審判的過程中。
那個小野山將軍在付出了應該付出的代價之后,同樣也是消失不見。
原來是被掛在了行刑架上。
不過,也正是因此,才解釋了這些行刑人都是從哪里來的。
同樣也解釋了,八號是如何在業務繁忙時分身的。
難怪這些行刑人都是沒有心的。
因為他們里面,有大部分都是通過記憶的復制與承載,制造出來的工具。
這樣的工具,只是嚴重的被污染體,當然不會有心。
“好像我不該挑釁的……”
陸辛小聲說了句。
自己剛才也沒想到,會一下子引來這么多的行刑架啊。
午夜法庭通過無數的審判,收割了難以計數的行刑人,這也就導致,午夜法庭可以驅使的精神量級,已經達到了數百萬,甚至更高的數字,這種程度的精神碰撞可怎么辦?
自己只是一個擁有一萬精神量級的普通人而已。
媽媽又忍不住深深的看了陸辛一眼,然后嘆了口氣,耐心的解釋:“兩個辦法,一個是用恐懼的力量污染這座城里的人,甚至整個青港的人,獲得強大的精神力量,與他直接對抗。”
“當然,這樣做的后果就是,精神力量的沖撞,必然在這些人大腦內形成沖撞。”
“可能會有一點點小小的后遺癥……”
陸辛轉頭,深深的看了媽媽一眼:“一點點?”
媽媽面無表情,道:“與這個層次的對抗來說,確實只能算一點點。”
陸辛輕輕搖了下頭,道:“第二種方法是什么?”
媽媽認真的看向了陸辛,道:“幻想國度。”
“但是,這樣會真正的曝露你的秘密,天上那面鏡子,一直在等著你把這些秘密完全展現在她的面前,所以,這樣做,無疑等同于我們在用自己的秘密,喂養將來的對手……”
陸辛看了一眼天上的眼睛,微微皺眉。
“那也得救啊……”
他認真想了一下,笑道:“畢竟我現在懂的這些,都是青港教給我的。”
當他說著這話時,那一座一座的絞刑架,已經出現在了青港二號衛星城的周圍。
巨大的黑色木架像是在二號衛星城的周圍,搭起了一圈黑色的籬笆,籬笆上面是不停墜落的精神體,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執行人,然后便是無數黑色的繩索,從空中垂落了下來。
午夜法庭的力量開始滲透進這座城市。
無論青港的居民躲在了地下庇護所還是哪里,都會發現一條繩子垂落在了自己面前,然后他們的精神力量受到晃動,心里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涌動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壞事”。
“我承認……我曾經殺過人,是在……在荒野上的時候……”
有跑運輸的人在懺悔,不停的敘說自己的罪孽,繩子開始纏在他的脖子上。
每多說一分,繩子纏繞得就更緊一分。
“我承認,我收過不少客戶的紅包,不給我就卡他的貨……”
有公司里的人在懺悔。
“我承認,我賣菜的時候一看到那個騎著摩托的人就給他漲價……”
“后來他更過分,開著卡車來了……”
菜市場的大媽垂頭喪氣的喊著,一臉的懊悔。
“我也承認,每次我都找警衛廳報雙份餐補,但其實神秘人先生好久沒來了……”
街道上來回跑著搭救沒來得及進入庇護所的小女警也哭了。
陸辛看到,已經有一根根的繩子從高大的絞刑架上垂落,纏住了青港的無數居民。
似乎,只要沒有罪孽,便不會被這條黑色的繩子纏住。
但實際上卻是,幾乎沒有人在面對這根繩子時內心里全無觸動,內心干凈如此。
于是,他們便都被繩子勒住了脖子,甚至一點點的提到了半空之中去。
“所以……”
陸辛也不由得產生了些許的自我懷疑:“我在青港學到的也不算都是好的?”
媽媽瞇眼看著陸辛,已經不愿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了。
“這些事情都不對啊……”
陸辛也很懂事的沒有再繼續討論,而是抬頭看向了小學的夜空。
正有一個無形的場域,以紅月亮小學為中心,擴散到了整個二號衛星城。
這使得整個二號衛星城,都涌動著一種迷離奇幻的氣氛,到處都是笑嘻嘻的聲音。
是小孩們在陽光下開心的做游戲的聲音,但這明明應該很開朗的一幕,卻始終籠罩著一種壓抑而絕望的情緒,因為若是仔細去聽,就會發現這些笑聲里,時不時的夾雜著慘叫聲。
陽光的底層,是濺滿了鮮血的墻壁與下著雨的夜晚。
這就像是一個剪輯師,把一段小孩子開心的在陽光下做游戲玩樂的畫面,依次和這群小孩子死亡的畫面剪輯在了一起,一張膠片一張膠片的間隔開來,因此形成了這怪誕的氛圍。
這是一個傷心人的夢境,所有快樂的畫面與絕望的畫面總是交替著出現。
小鹿老師的“罪證”。
受到了審判污染的小鹿老師,內心被折射了出來。
又因為這滿城的執行人,以及城外“執劍人”的投影,彼此之間形成了共鳴與震顫,導致她的這種愧疚與絕望感覆蓋了整個二號衛星城,因此也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污染場域。
所有的人,都被籠罩在了這絕望的場域中。
陸辛輕輕的吁了口氣。
污染的蔓延與精神力量的對抗,都有其規律。
想要對抗這種強大的污染入侵,解決的方法,本來就在源頭。
既然污染是從小鹿老師開始,既然與午夜法庭的力量產生了邏輯的是小鹿老師。
那么……
陸辛感受著這個巨大的場域,感受著小鹿老師痛苦的內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一切本來就不該是這樣子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低聲道:“那就讓他回到應該有的樣子。”
“你之前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是有這個能力的。”
左手之上,開始覆蓋了黑色粒子。
但這一次,黑色粒子與之前的暴躁與恐怖不同,居然顯得溫和了很多。
陸辛伸出手去,就觸摸到了這片“愧疚場域”。
因為這場域無處不在,也是當他觸摸到了這場域時,整個場域,像是通了強電流的巨型計算器網絡,開始劇烈的震顫,一明一暗的光芒出現,他間接的觸摸到了整個二號衛星城。
黑色粒子震顫,絲絲縷縷的精神力量,忽然就出現了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精神異變第五臺階,幻想國度。
我在之處,一切有精神之生物,都會依我所愿生活。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真實,無視邏輯漏洞,無視現實運轉規律。
一切一切,皆成為我幻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