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西音集團總部。
許老板最近一段時間過的并不好,他時常感到太陽穴怦怦亂跳,心慌頭疼的厲害。
為此他花重金請來一位名滿全球的老中醫,那位老人家在給許老板把脈之后,開出了多喝綠豆湯的藥方。
許老板之所以頭痛,原因其實是這樣的。
從2016年開始,集團旗下的快時尚品牌Shein,一路勢如破竹,拿下北美市場之后,順理成章的轉戰歐洲。
然而在歐羅巴大陸,西音集團和最近崛起的幾家華夏快時尚公司,遭到了以Zara和H.M為首國際巨頭的瘋狂阻擊。
最近幾個月,戰況更是前所未有的激烈,雙方都采取價格戰的方式,拼死貼身肉搏,總部每周都要下撥巨額資金,展開攻勢,以及補貼價格戰造成的嚴重虧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許老板蹙眉,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他不由想起前兩天夜里接到的那個電話,對方是身在帝都的某位權威人士,對方只用一句話,便讓他心動了起來。
“西方巨頭霸占全球市場多年,背后又有國際資本撐腰,價格戰他們是不想打,但真打起來,他們也未必就會怕,知道你最近挺難的,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給你支個招吧。”權威人士如此說道。
“還請您指條明路。”許老板急忙畢恭畢敬的答應。
“或許是時候給你們的產品,增加一點科技含量了。”
“科技含量?”
“不錯,最近國內有家企業,研發了一種性能非常強悍的新型纖維,正在尋找合作伙伴,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是試著聯系一下。”
于是許老板掛斷電話之后,立即多方打聽,很容易就打聽到了國家實驗室的秦主任那里。
秦主任對X纖維贊不絕口,于是便有了和高原的見面。
此時此刻,許老板派出的小汽車,已經在南京南站接到高原和許輕舟,正在返回公司的路上。
不久之后,高原和許輕舟便在陪同人員帶領下,走進許老板的辦公室。
許老板微微一怔,他完全沒有想到,兩個人竟如此年輕,高原二十出頭,即便許輕舟年紀稍大一些,也不過二十八九歲而已。
許老板本能的向許輕舟走去,畢竟高原實在年輕的過分,腳下一雙韋德八號籃球鞋,毫無老板的架子。
“許總,這位才是高老板。”
幸好陪同人員提醒,許老板才沒有鬧笑話。
雙方落座后,許老板很快就發現,自己慣用的套路,在高原這里根本用不上,沒有太多虛偽的客套,高原直接就開始聊X纖維的技術問題,并且讓許輕舟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樣品和資料。
“接下來我們談談合作的事情吧。”高原十分坦誠說道:“X1型纖維的供貨價格,為每噸三萬元,具體織造工藝和印染工藝,將根據您這邊的需求決定…”
高原說的都是很實際的事情,然而許老板卻和他打起了太極。
“小高老板和許博士遠道而來,不如先去吃個飯,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養足了精神,咱們再來仔細談談合同不遲。”許老板笑盈盈說著。
倒不是許老板虛偽或者怎樣,標準的商人做派而已,凡事不會急著做決定,而是先試探對方的底線,高原從小也算是商人家庭長大,還是比較了解這些套路的。
說實話,生意場上的很多虛與委蛇,實在無聊的很
只可惜高原如今實力太弱,并沒有改變規則的實力,以許老板的身價和江湖地位,如此招待高原和許輕舟,已經算給足面子了。
“這樣也好。”高原無奈,但依然笑著說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傍晚時分,接待人員便將高原和許輕舟送到預定的酒店,至于商務宴請,一群人相互吹捧之類沒營養的安排,高原直接婉拒了。
這是他第一次來南京,與其晚上喝的爛醉,還不如趁此機會,去看看秦淮河上的夜景呢。
“雖然他和我同姓,但我不太喜歡這位許老板。”
許輕舟不愧是性情中人,在街邊飯店啃鹽水鴨的時候,他對高原說道:“那家伙一點誠意也沒有,我們帶了全套技術資料和樣本,帶來了極有競爭力的報價,可他卻推三阻四的,好像我們求著他一樣。”
高原笑了笑,“不是推三阻四,而是他不清楚我們的要害,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別說我們報價三萬元,就是報兩萬,報一萬,許老板照樣會討價還價的,畢竟追求利潤,是所有資本的共性。”
“而討價還價的基礎,是對產品的了解,我敢肯定,許老板的技術團隊,今晚會非常繁忙,以商人的謹慎,我們的技術指標他才不信呢,一定要自己測試過才行。”
“而且為了壓我們的價格,他還要在進口貨中,尋找性能類似的競品,到時候和我們念叨,你看人家三菱化學的面料才三萬二,你們國產的,成本更低,怎么能賣三萬呢?”
呃…
高原這番演繹,倒是十分生動。
許輕舟嘟囔道:“反正我就是不太喜歡這人,太精明了。”
高原聽罷哈哈大笑,“精明是好事,他要是不精明,能搞出這么大的生意?”
“而且精明狡猾,也要分對誰,如果他拿自己的精明和狡猾,去對付西方那些企業,我不僅一點意見都沒有的,而且還要大力呢。”
“現如今,快時尚領域的巔峰大戰正如火如荼進行,交戰雙方正是以Shein集團為首的華夏力量,以及以西班牙Zara集團為首的歐洲力量,這不僅是一場快時尚領域新貴和傳統巨頭間的較量,也是一場東西方商業集團的生死對決。”
“我們華夏本來就占有全球最龐大的紡織裝供應鏈,要是再把零售終端也吃進去,這對歐美傳統勢力的打擊可就太大了。”
“畢竟按照白人的設計,他們只需要占有品牌和設計,囊括產業鏈中價值最高,最輕松的那一部分就好了,而把生產制造這類苦哈哈的工作,交給吃苦耐勞的亞洲人。”
“所以每當有亞洲勢力打入西方大本營的時候,無一例外都將遭到烈度空前的反噬,花為和中興就是最典型的前車之鑒,不老老實實給西方打工,居然想做自主品牌,想自己技術?如此叛逆的行徑,一定要徹底封殺。”
“而在花為和中興之前,是日本企業,上個世紀末,北美打壓日本的手段一點不比今天差,前陣子我翻墻過去看,自打我們和北美的貿易戰爆發后,許多日本人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屈辱,論壇里一片酸楚,場面倒也蠻有趣呢。”
“NND。”向來文質彬彬的許博士,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原來我只知道咱們的科技企業生存十分艱難,沒成想連普通企業也會被針對?整個亞洲都被打壓?他們這么霸道,憑什么?”
高原淡淡說道:“公元1441年,一個叫做安陶.貢薩爾維斯的葡萄牙人,從非洲布朗角附近抓捕了十個黑人奴隸,帶到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出售,就此拉開了長達數百年,西方邪惡奴隸貿易的開端。”
“時至今日,肉眼可見的奴隸制雖然已經消失了,但隱形的奴隸制和殖民主義卻依然存在,西部非洲的貨幣叫非洲法郎,國家外匯儲備由法蘭西銀行保管,法國核電巨頭阿海琺,擁有非洲百分之七十的鈾礦,哪怕那些非洲國家窮的餓死人,依然是一水兒的法國進口設備,連電線和開關之類的小東西,都必須用法國施耐德。”
“當然了,隨著我們向非洲不斷進軍,情況已經有了一些好轉,但可惜我們幫助非洲,只能換來西方對我們更加敵視和詆毀。”
“所謂人類共同體,當然是一個美好的愿望,但是在構建人類共同體之前,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由西方霸權主義,必須得到徹底的清算。”
頓了一頓,高原繼續說道:“如果從這點出發,你就會發現許老板的人品如何,從商是否狡詐,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或者說不是一個大問題。”
“這就好比我們都知道,花為手機的屏幕素質一直有點問題,既然有問題,該不該批評呢?”
“當然是應該的,但如果你因為這點問題,就巴不得花為趕緊死掉,那就是又蠢又壞了。”
呼~
許輕舟長出一口氣,用古怪的眼神盯著高原足足十幾秒鐘,“今天又被你上了一課啊,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把所有業余時間,都用來思考那些深刻的社會問題。”
高原笑著說道:“那倒不是,我偶爾也會想想女人。”
“只是我覺得吧,和西音這樣的企業合作,即能夠打擊西方霸權,我們又能夠賺點小錢,并不是什么壞主意。”
“錢我們要掙,唯一的問題是,我們要站著掙,還是跪著掙。”
在高原和許輕舟之間,類似的討論都在進行,這相當于一次次頭腦風暴,許多奇妙的想法和主意,就是在他們思維碰撞和交流過程中產生的。
高原喜歡和許輕舟這樣聰明,又三觀契合的人一起聊天,因為可以激發靈感。
到了深夜,當他們一起逛完秦淮河回到酒店的時候,關于商業合作的設想,甚至是今后幾年內的方向,便在高原的腦海中漸漸成型了。
正所謂燈不撥不亮,理不辯不明,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吧。
……
第二天一早,許老板在辦公室里,召見公司技術總監張廣靈。
經過整整一夜的緊張測試分析,此刻張廣靈雙目通紅,但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說人話。”許老板微微皺眉,埋怨道:“我上學少,聽不懂你那些專業術語,你就直接告訴我性能如何,能有杜邦那個COOLMAX面料幾成功效就完了。”
張廣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聲音顫抖道:“不是幾成的問題,而是超過杜邦接近三倍!”
“三倍?”許老板當即就是一個激靈,“你說的三倍!?”
張廣靈連忙道:“不會有錯的,技術部已經炸鍋了,誰都沒想到,那個昆侖公司的產品,質量居然這么牛逼!”
“按照道理,一般廠家總會在技術指標上注水,虛標些參數,以便于產品推銷。”
“然而這個昆侖公司,不僅沒有任何虛標,而且還少報了一大截,我從業幾十年,從來沒見過這么搞的!”
許老板猛然想起帝都那位權威人士說的話,一味拼價格并不是辦法,或許可以試著提高一下產品的科技含量…
科技含量!
科技!
許老板面色變的非常凝重,趕緊讓張廣靈繼續介紹。
隨著張廣靈用盡可能簡單的語言,描述X纖維的超凡性能,許老板雙目漸漸綻放出光芒。
現在的年代,就是科技的年代!
就拿運動服裝領域來說吧,自從耐克集團推出逆天的高科技跑鞋,ZoomX Vaporfly NEXT,幫助基普喬格打破馬拉松兩小時大關,田徑界直接就瘋了!
全世界所有愛好運動的人們,直接就瘋了!
耐克集團銷量暴增!
而他們的老對手阿迪達斯集團,僅僅在第二季度,就巨虧五十六億!
如此巨額虧損,其中原因當然很復雜,但阿迪達斯集團近些年來,在技術層面全面處于下風,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三道杠和三葉草標志依然很酷,只可惜從科技的角度來說,阿迪早已經不是耐克的對手了。
“快去,把那位小高老板請來。”
“不,備車,我親自到酒店去請!”
想到這里,許老板咬了咬牙,匆匆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