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小心拉了拉張起靈的衣袖，在他耳邊小聲說到。
“喂，茅十八！你可別把人家老板當傻子啊。就算我是警察，但也不能這么囂張啊。現在趕緊走吧。”
張起靈回頭，看著荔枝：“你也不相信我？”
呃……
荔枝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畢竟這是自己一心一意喜歡的男人，現在看起來這么認真的樣子，如果說不信的話會不會太打擊他自尊心了？
所以她趕緊用力點頭：“嗯，我信你！不過，得老板也信你才行啊。”
張起靈看了陳末和豬頭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看起來很無語的古玩店老板身上，開口說到。
“陳老板，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說瘋話？”
其實這老板很想回一句“你知道還嗶嗶個啥”的，但他終究還是沒敢，只是陪笑著道：“小哥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嘛。你看，畫兩萬塊買到你喜歡的畫，大家皆大歡喜。”
張起靈盯著他的眼睛：“你既然開古玩店，那應該也浸淫此道時間不短了。難道，沒有聽說過揭畫之法嗎？”
陳末：？
豬頭：？
荔枝：？
他們變成了三個問號人，當然是沒聽過的。
但那陳老板卻臉色一變，眼中閃現出思索之色。
而張起靈則繼續說到……
“古代一些厲害的畫家，落筆時力道極大，能力透紙背。入木三分或許只是一個傳說，但力透三張紙卻并非虛假。”
“因此為了不在書畫時讓紙張破漏，這些大畫家們就會用上好的特殊宣紙來繪畫。這種宣紙很厚，屬于夾宣，一般會有三層。當繪畫時，三層宣紙都會被筆力穿透。”
“所以這一副《神駿圖卷》最上面的第一層和第二層，是那清代的無名舉人臨摹的。而最下面的第三層，則是任仁發《神駿圖卷》的真跡！”
聽到這，那陳老板已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因為這個年輕人說的，實在是太專業了！根本不像是小年輕，反而像是浸畫之道多年的大家。
他有種直覺，這個年輕人說的應該是真的。
但是！
作為古玩店老板，一個生意人，自然是不可能聽信片面之詞的。他語氣中帶著顫音地問到。
“小哥，你……你說的很玄乎。但怎么證明呢？沒有證據啊！上面連任仁發的印章都沒有。無論如何，這幅畫看起來就是仿品。沒有什么太大價值的。”
張起靈沒說話，讓荔枝將本來包裝好的《神駿圖卷》重新拿出來，攤開擺在桌上。
指著右下方說到：“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當初那清代時的無名舉人得到這三分之一的真跡，知道是寶貝，所以想藏起來。小心刮去了任仁發的印章，再用這種夾宣的方式將其覆蓋臨摹。果然，即使過去了一兩百年，也無人發現。”
他又盯著古玩店老板：“你想要證據？其實很簡單啊……我現在就可以當著你的面，把這幅畫一層一層的揭開！到時候，真品擺在眼前，總是好辨認的吧？”
此話一出，陳老板都驚得倒退幾步。
這事兒，太刺激了！
他玩玩沒想到，賣出一副鑒定估價一萬五的仿品，竟然還能遇到這種反轉？
其實，對張起靈來說，這簡直就是雕蟲小技……
揭畫——或者也可以稱之為揭裱，是一種針對書畫的技巧之一，是很多真正厲害的古書畫商人必備的技藝。
比如看起來文質彬彬、人畜無害的吳邪，那家伙就會！而且手段還十分高超。
因為古代的宣紙都是分層制作的，一張普通的宣紙都可以劈開為兩三層，好而厚的宣紙甚至可劈成十幾層！
所以當這些用厚宣紙作的古書畫，到了厲害的商人的手里，他們就將原作劈為合適的層數，然后再分別用宣紙將劈下的每一層都裝裱加厚。
這樣，一件作品便變成了兩件甚至多件！
只是劈開后的各層，即便是最上面的一層，其色彩都不如原作那般明艷了。作偽者就需要照原作分別加以描補，再用熏舊法使之變舊，令人難辨真假……
當然，也有些不是為了作偽，而是單純的為了藏寶！或者是，分財產什么的。
總之，這也算是古書畫的一個陰暗面了。
其實聽了張起靈這一番話，陳老板此時心里已經信了七八成。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敢大意。
“小哥，請稍等一下！如果你真的要當面揭畫，那我能不能請一個見證人來？”
“可以，沒問題。你說的對，最好能找幾個渝城古玩書畫界的大佬來。”
張起靈點點頭，認為這樣更好。
于是陳老板趕緊哆哆嗦嗦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此情此景，讓陳末、豬頭、荔枝三人都驚呆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茅十八居然能夠嘰里咕嚕說出這么一大堆聽起來就高深莫測的話來。更沒想到，看這古玩店老板的模樣……還真被他給說動了？
陳末走過來，瞪圓了眼睛，雙手扶住張起靈的肩膀，故意很搞怪地說到：“我說十八，你該不會是被什么妖怪附體了吧？或者被什么東西奪舍了吧？你不是你了啊！”
張起靈：⊙(◇)？
臥槽居然被你發現了真相！！！
荔枝一巴掌打掉了陳末的手，故意笑罵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再在這兒妖言惑眾，我就把你抓起來。咱們茅十八多優秀啊，懂得真多，是不是？”
陳末當然是在開玩笑鬧著玩。
張起靈來的這個體驗世界，其實就是《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的影視位面。這原本是一個純粹的都市日常言情電影，是半毛錢的超自然力量都沒有的！
妖怪和奪舍什么的，只存在于這個位面世界的電影和小說里罷了。
嘟嘟嘟……
古玩店老板的手機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那邊傳來一個非常不滿的聲音：“誰啊？大半夜的打我電話。”
“劉館長，是我，陳二發！咱們上個星期，在書畫協會的王會長組織的飯局上，見過面。互留了電話，您還記得我么？”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傳出刻意的笑聲：“是陳二發老弟啊，這么晚打電話過來有啥事兒啊？我都睡覺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吵著我了。
以張起靈的聽覺，哪怕不能動用刮卡者的力量，光是他自身力量就足以聽見幾十米外蚊子飛過的聲音。這電話里，當然聽得一清二楚。
大概知道，這老板是想找個很權威的人過來。
他也懶得去管這些，只是自顧自地和陳末、豬頭、荔枝聊天，也不去聽了……
大概兩三分鐘之后，這陳二發掛了電話，走過來，看著張起靈苦笑道。
“小哥，我可是把咱們山城博物館的館長從床上給弄起來了啊。你如果待會兒沒法揭畫，或者不是《神駿圖卷》的真跡，今天怕是沒法收場的。我也沒法在這圈子里混了。”
張起靈淡淡道：“其實這么簡單的事情，我本來都不想做的。只是我兄弟打算買房，需要用錢，我才出此下策。待會兒我先揭畫，然后鑒定是真跡的話，直接轉賣給你就好。”
說完，也不再怎么理會這陳二發，只是默默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等那博物館長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