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天,蝰蛇小組的聯絡點,一處安全屋里,許誠言向楚光濟匯報近期的工作情況。
若是在以前,按照保密條例,聽取情報小組匯報的都是直屬主官曹瑞安,站長楚光濟是不用親自出面的,但是自從“三二八爆炸案”后,近兩次都是楚光濟來接頭,親自聽取匯報,畢竟現在蝰蛇小組在情報站的地位已經儼然不同了。
一見面,許誠言就把昨天兵工廠副廠長呂志行被殺的案子,匯報給了楚光濟。
最后請示道:“這件案子已經被特高課的山田接手,接下來特高課一定會有動作,我擔心是和我們情報站有關系,所以讓志遠繼續打探消息,不知道這么做合不合適?”
許誠言旁敲側擊的詢問,楚光濟卻沒有隱瞞的意思,他無奈的點頭說道:“你這么做很對,這案子的確是我們做的,之前我和你說過,我們的武器渠道出了問題,就是出在呂志行身上,所以不得不下狠手解決了他,只是啄木鳥手腳不利索,還是讓日本人察覺了。”
果然是這樣,自己判斷的沒有錯,許誠言接著問道:“這么說,呂志行是反水了?”
“反水?不,呂志行不是我們的人。”
楚光濟又否認了這個猜測,他想了想,干脆把話說清楚,因為接下來還需要蝰蛇小組打探這件事的后續情況,藏著掖著也沒有用。
“你也知道,我們情報站的武器彈藥都是在本地籌措的,前任站長籍興懷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在太原兵工廠內部發展了一個內線,專門負責為情報站提供所需的各種武器彈藥。
因為這個人是籍站長親自發展的,所以保密級別很高,籍站長犧牲之后,這個內線就由我親自掌握。
可是就在上次刺殺吉岡正雄的行動中,我們一下子調用了不少武器軍火,結果刺殺失敗,這么多的武器都落入日本人手中,缺失的數量有些大,就被兵工廠副廠長呂志行察覺,盯上了我們的內線。
這次為了爆破行動,他又冒險準備炸藥,結果徹底漏了底,好在呂志行以為他只是倒賣庫存的軍火,所以暫時沒有告發他,而是貪心作祟,威脅敲詐大筆的錢財。
于是,我為了滅口,就命令啄木鳥動手解決了他,不過現在風聲正緊,所以我特意交代過,讓啄木鳥制造一起意外,不要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可能是因為我催的太緊,啄木鳥沒有時間準備,就直接上門刺殺,我還以為問題解決了,可今天聽你這么一說,還是出了紕漏,現在特高課既然插手,接下來一定會順著兵工廠這條線進行調查,我怕我們的內線過不了這一關。”
事情原來是這樣!真正的內線另有其人,不過能夠從兵工廠的庫房里搞到武器彈藥,他的掩飾身份一定不簡單。
楚光濟接著說道:“現在張志遠的職務,已經能夠接觸到一些內情,你要叮囑他,一定要密切關注此事,一旦有變,我就直接安排我們的人撤離。”
許誠言點頭領命:“是,我也是這么囑咐志遠的,一有消息就馬上上報,但愿我們的人能熬過這一關。”
說到這里,他又笑著說道:“對了,志遠的代號已經定了,叫‘竹葉青’,您覺得怎么樣?”
“竹葉青?嗯,這個名字不錯,一聽就是你們蝰蛇小組的人,現在他的情報價值已經初步體現出來了,能夠接觸到很多,我們以前接觸不到的情報,以后一定會大放異彩,你可要保護好他。”
“這您放心,對于志遠和玉山,我都會謹慎使用,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他們,不過這樣一來,我手中的行動力量還是太薄弱了,老師,有機會還是給我補充幾個精干人員,這樣,我活動的余地也大一些。”
這是在問自己要人了,楚光濟不禁有些頭痛,他很清楚,以蝰蛇小組的功勞和戰績,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而且總部不僅為蝰蛇小組加設了一部電臺,還在電文里特意要求自己為蝰蛇小組補充人員,加強實力,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畢竟蝰蛇小組從上到下都是自己的嫡系,現在情報站的工作幾乎都是靠蝰蛇小組在支撐,加強蝰蛇小組的力量,對他,對情報站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現在他手中也是缺兵少將,自從行動隊全軍覆沒之后,楚光濟向總部多次申請補充人員,可是因為時間尚短,前線戰事吃緊,交通封鎖等種種原因,補充人員遲遲不到位,他也是等米下鍋,手頭拮據,根本調不出得力的人員來。
現在聽到許誠言這么說,楚光濟沒好氣的說道:“情報站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現在能用的就那么幾個,我上哪里去給你補充?再等等吧。”
許誠言說道:“我看這個啄木鳥就不錯,還是能夠派上用場的,不過,經驗就差一些,需要調教調教,這次的事情就是疏忽了細節,其實這件事情您交給我們做就好。”
之前許誠言想要對馬維德動手,結果曹瑞安不同意,把任務交給了啄木鳥,可是這已經這么長時間過去了,許誠言的蝰蛇小組把伊藤拓真都炸死了,馬維德卻依然活蹦亂跳的,毫毛都沒少一根,這讓許誠言有些失望。
可是楚光濟卻瞪了他一眼:“怎么,你還真的想包打天下,情報站的工作千頭萬緒,都交給你們蝰蛇小組,別人不用做事了?”
啄木鳥也是楚光濟栽培的得意弟子,雖然行動中出了點差錯,不過楚光濟還是愿意給機會的。
聽到楚光濟訓斥,許誠言只是嘿嘿一笑,不再多說。
知道許誠言心中肯定是不以為然,楚光濟只能輕嘆了口氣,無奈的解釋道:“你這個學弟還是下了工夫的,只是運氣不佳,對馬維德的刺殺行動也是棋差一著,差一點就得手了,可不知為什么,最后還是失手了。
至于這次對呂志行的行動,我當時想著你身上有傷,再說任務難度也不大,就干脆交給了他,沒想到又是百密一疏,回去我會好好教訓教訓他,這個小子,把學的那點東西都還給我了!”
楚光濟語氣雖重,可是實際上卻頗有愛護之意,顯然也不會過于追究,看得出,這位啄木鳥一定很得楚光濟的看重。
這倒是讓許誠言升起一絲好奇,能夠得楚光濟如此看中的弟子,絕不是泛泛之輩。
楚光濟顯然并不愿意再提有關啄木鳥的事情,他接著問道:“補充人員的事我們以后再說,今天還有什么要匯報的嗎?”
許誠言只好作罷,回答道:“還有一件事需要匯報一下,我發現了叛徒年思祥!”
“年思祥!”楚光濟立時身子一挺,猛地向前一傾,急聲問道:“你在哪里見到的?”
國軍第十四集團軍作戰參謀年思祥,也是出賣中條山東線軍事部署的內鬼,后來趁亂逃走,至今下落不明,楚光濟之前還特意讓許誠言的情報組留心此人,有消息立刻上報,沒想到今天果然被許誠言找到了。
許誠言敘述道:“昨天上午我去陸軍醫院采訪幾名受傷日軍軍官,期間就見到了特高課課長明石英樹,他正在探望一個傷病員,我當時就感覺有些奇怪,就向護士打聽了一下。
此人名叫北原浩,少佐軍銜,是特高課送到軍醫院的病人,可是在我們的資料里,太原特高課里并沒有這樣一個少佐軍官。
后來我在采訪第四十一旅團的幾位受傷軍官時也從側面了解了一下,據其中一位軍官說,這位北原浩少佐是他們從中條山撤退的時候,在一個山谷里遇到的,當時他身上還穿著國軍軍官的服裝,后來經過特高課確認,他們才把此人送回了太原。”
一個特高課少佐,卻穿著國軍軍官的制服出現在中條山前線,還有這種奇怪的事情?
楚光濟擰著眉毛,思索了片刻,再次問道:“這個人長得什么樣?”
“四十多歲,身高大概和您差不多,但是比您瘦一些,臉龐方正,顴骨有些高,長得比較白凈,對了,他的眉毛也有些重……”
許誠言的記憶力非常好,將對方的樣貌敘述的非常仔細。
“年思祥!”楚光濟當即點頭說道,“應該是他沒錯了,這小子真是命大,竟然就這樣逃出了中條山。”
楚光濟的手中有一些關于年思祥的資料,再根據許誠言提供的這些情況,很快就判定了對方的身份。
許誠言一聽,當即請求道:“老師,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吧,現在他在軍醫院養傷,我正好借著這次采訪的機會接近他,只要做一些手腳,可以很輕易的解決此人,鏟除這個叛徒。”
“不行,絕對不行!”楚光濟目光一跳,根本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回絕了他。
“你什么也不要做,絕不可以輕舉妄動,這件事情我自有安排。”
許誠言一愣,之前楚光濟還說年思祥熟悉中條山的地形地貌,以及國軍的內部情況,頗具威脅,讓情報組打聽此人的下落,難道不是為了清除此人?
看著許誠言疑惑的表情,楚光濟臉色一緩,解釋道:“你現在已經打入新民報社,又得日本人的信任,能夠做到這一步,非常不容易,以后如果沒有重大的行動,輕易不要犯險,至于年思祥,我另有打算,你暫時就不要管了。”
楚光濟再三強調,不讓許誠言接手此事,理由也是充分,這倒是讓許誠言不好再堅持了,只能點頭答應道:“那好,就先暫時饒他一命,不過這個人最好盡早清除,留下早晚是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