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持續了半個小時后漸漸小了。
但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劉星本來要冒雨回去的。
但是謝忠卻是不讓。
因為磚窯的紅磚還沒有出窯。
一旦出現什么意外,那可不是黑市周邊這些外行村民能夠掌控的。
所以,按照謝忠話中的意思,劉星必須留下來。
直到這磚窯的紅磚出窯了才能回集市。
這讓劉星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更加知道這是被謝忠給‘軟禁’了。
不過細細一想,既然打算幫謝忠,那自然是要幫人幫到底,所以只得答應留下來在黑市上過夜。
至于小山坳中在燃燒的窯火,有謝忠等人守著,自然是不需要操心。
一覺睡到早上十點多鐘。
劉星爬起來就看到一旁過的木桌上有熱氣騰騰的包子跟油條,還有一碗稀飯。
“這家伙,想的倒是挺周到的。”在笑了笑后,劉星起床就去洗涮了。
回來剛把早餐給吃完,謝忠就出現在他的面前:“起來了啊?早餐吃飽了沒有?”
“你別這樣噓寒問暖,我很不自在,有什么話直接說。”劉星揶揄的看向了謝忠,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也是,我們倆之間不需要客氣。”謝忠自己也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這樣跟劉星說話有問題,在訕笑抓了抓頭后,就道:“那個磚窯的窯火現在都還在燒啊!你看要不要我想辦法將它熄滅了,我怕這樣燒下去,里面磚胚都會燒的沒了。”
“這是正常現象,你以為燒制紅磚是小孩過家家啊!他得有一個持續的高溫煅燒過程,要是少了這個時間,那紅磚的質量肯定大打折扣。”劉星輕聲解釋道。
事實上磚窯燒磚一般都是用大火將磚坯由里外燒透,然后自然熄火,使窯和磚自然冷卻。
此時,窯中空氣流通,氧氣充足,形成了一個良好的氧化氣氛,使磚坯中的鐵元素被氧化成三氧化二鐵。
由于三氧化二鐵是紅色的,所以磚也就會呈紅色。
如果磚坯燒透后,往窯中不斷淋水,那窯內溫度就會很高,水很快變成水蒸汽,將會阻止空氣的流通,使窯內形成一個缺氧的環境,磚中的三氧化二鐵便被還原成氧化亞鐵,并存在于磚中。
由于氧化亞鐵是青灰色的,因而有些紅磚就會呈青灰色。
甚至是一半青灰色,一半暗紅色。
當然了,更多的紅磚是中心部分是青灰色,周圍全都是暗紅色。
這樣燒出來的磚,那質量可是杠杠的。
一般來說,用來建房那可是萬里挑一。
不過說了這么多,這其中的內幕卻是不能告訴謝忠。
因為這其中的一些專業術語,估計謝忠根本就聽不懂。
眼見謝忠相信了他的話,劉星又道:“這個時候你可得注意了,可千萬別人小孩等不懂事的人靠近磚窯,那樣很容易會燙到人的。”
“我已經安排了三十個人守在周圍了,這個你放心。”謝忠連保證道。
他不傻,這一窯磚要是真的燒成了,那對他這個樟木鄉的鄉長意義可是非常重大。
“那就好,”劉星帶頭走了出去:“周蠶人呢?他之前不是在制作鐵犁方面有好些不懂嗎?我現在人在他這里,怎么就不知道來請教一下。”
“他帶著老娘也在磚窯邊守著呢!”謝忠訕笑跟在了后面。
“這家伙。”劉星搖頭。
“你別怪他,這是我的安排,對了!按照你的推測,這山坳里的那一窯磚,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開窯啊!”謝忠忍不住問道。
“一般情況下,燒一窯磚需要三天,但是昨晚下了大雨,加快了燒窯的速度,可能要提前一天,也就是說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開窯。”劉星想了想回道。
這是按照重生前自己燒窯的經驗來推測的,雖然有誤差,但應該不會差太多。
謝忠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不是吧?咱們還要等上一天啊?”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該等還得等。”劉星提醒道。
“也是。”謝忠輕嘆了一聲:“只是我不明白了,王鵬那家伙的磚廠,每次燒窯為什么一個晚上就夠了呢?”
這可不是在胡說八道,而是附近村民都知道的事實。
當然了,因為燒窯的速度快,出紅磚的速度也就快,這樣讓王鵬這個磚廠的老板賺了不少的錢。
“那是因為王鵬他掌握了燒窯的訣竅,你要是有足夠的場地,還有專業的工具,我也能做到,這些都是小兒科的。”劉星笑了笑回道。
“這樣啊!”謝忠恍然大悟。
這樣說來,燒制紅磚的速度還可以大大改進啊!
而劉星居然懂得全套技術,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正要旁敲側聽問個明白,周蠶氣喘吁吁的出現了:“謝大哥,那個王鵬帶著兩個人來咱們燒窯的地方看熱鬧了。”
“把他們趕走,有多遠趕多遠。”鞋子沒好氣的揮了揮手。
“我也想啊!但是王鵬嬉皮笑臉的就是不肯走,還說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個要找你商量。”周蠶伸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所以我就過來喊你了。”
“這個……”謝忠看向了劉星。
“去看看吧!”劉星提議道。
“好!”謝忠帶頭朝小山坳中的磚窯走去。
劉星跟在后面。
小山坳周圍,此時熙熙攘攘站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黑市周圍附近的,也有一些是在朝陽磚廠上班的。
他們看著散發著高溫,如同一座煉鋼爐的磚窯,那是在私底下忍不住指指點點悄聲議論。
要不是因為謝忠派人守在了周圍,不讓靠近磚窯周圍一千米的距離,只怕此時早就有吃瓜群眾跑過去看個仔細了。
畢竟最近百年來,樟木鄉燒制紅磚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異像。
持續了一晚上不說,窯火居然還不滅,這也太詭異了。
人群中,王鵬看著山坳中的窯火也是有些吃驚,因為這樣的燒磚方法,他也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就是他父親只怕也是聞所未聞。
“這個劉星,背后只怕有高人在指點。”王鵬心中暗暗想道,眼見周蠶帶著謝忠、劉星出現在小山坳的路口上,一愣之下笑著就迎了上去。
謝忠看到王鵬這副嘴臉,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上前揍他一頓,但最后還是忍了。
因為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實在太多。
這要是真打了王鵬,那只怕影響會很不好。
所以現在一切還是以大局為重的好。
走進了,謝忠就冷冷的說道:“王老板,你有什么話就趕緊說,我這兒可不歡迎你這尊大神。”
“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地方。”王鵬提醒道。
“我倒是覺得不錯。”謝忠懟道。
“你!”王鵬沒有辦法,只得妥協:“那好,廢話不多說,咱們各退一步,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怎么樣?”
“怎么個合作法?”謝忠笑了,他可是難得看到王鵬吃癟的樣子啊!
“很簡單,我出燒制紅磚的技術,你出人,咱們倆合作共贏。”王鵬背著雙手緩緩開口。
沒有辦法,以他多年燒制紅磚的經驗,眼前的這一窯紅磚肯定是會燒制成功。
所以為了給自己留條后路,必須在這個時候退讓了。
要不然……
憑借謝忠這暴躁的性子。
他知道他以后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哈哈哈……你是不是還沒有睡醒啊!”謝忠聞言仰頭大笑,絡腮胡子在風中亂舞:“我現在已經會燒制紅磚了,憑什么跟你合作共贏,就憑你之前坐地起價嗎?”
“你這一窯磚現在還沒有出來呢!”王鵬臉黑的提醒道:“就算是燒出來紅磚怎么樣?這樣慢的速度,你認為能供應整個樟木鄉?”
“這個……”謝忠被嗆到了。
因為王鵬說的,他心里面真的沒底。
劉星這時站出來說話了:“燒制紅磚速度上的事情就不勞王老板操心了,等鄉長從外地購買的設備一到,一天一夜十窯紅磚都不是問題。”
“你不吹牛會死嗎?”王鵬瞪了劉星一眼。
“我認為不是吹牛,我相信他。”謝忠連說道。
“我也相信。”周蠶站到了劉星的身邊。
“你們簡直不可理喻,一群瘋子。”王鵬見在無商量的余地,扔掉手中的煙蒂轉身就走了。
“好走不送。”周蠶揶揄的笑道。
謝忠也笑了。
但是劉星卻是皺起了眉頭。
不是因為王鵬生氣走人的原因,而是剛才王鵬扔掉煙蒂露出了手臂上的紋身,這個紋身他怎么看都有些熟悉,只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了。
眼見使勁想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當下只得強行打斷了心中的胡思亂想:“謝大哥,現在這一窯磚的火候還遠遠不夠,看出風口都還沒有青灰色的顏色出現,所以你還是耐心的等吧!而我要回集市一趟,因為大把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那不行,你那邊我已經跟陳紅說好了,人手不夠直接從我這里調,材料沒有直接從黑市運,唯獨就是你不能回去。”謝忠連否決了劉星的話。
“你怎么這樣啊!”劉星聞言那是哭笑不得。
“兄弟,我也不想啊!”謝忠伸手拍了拍劉星的肩膀:“你也不想想,你要是走了,我的壓力得多大,像你那什么集市基礎建設,還有百貨商店的裝修,這圖紙都有了,不是有人、有錢就行了嗎?”
“況且你集市上的事情也不急。”糧油店的老板鐘軍湊上來跟著說了一句。
“不急,那幾天后衡水酒廠的灌酒設備你去維修啊?”劉星忍不住懟了一句。
“這個……”鐘軍聞言,那是尷尬的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哈哈哈……”謝忠忍看著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說反正劉星你就是不能走,哪怕是天塌下來你也要等到明天下午這一窯紅磚出來了再說。”
“行!”劉星知道謝忠不是在開玩笑,當下只得答應。
不過他也沒有在小山坳逗留,而是回鐵匠鋪了。
他現在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能回去,那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指不定以后就沒有這樣清閑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第二天下午三點。
吃了中飯的劉星,正準備去黑市上溜達。
周蠶卻是激動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師父,窯火熄滅了,真的熄滅了,我都能看到出風口那燒成青灰色的紅磚了。”
“是嗎?”劉星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的計算中,至少要等到下午五點鐘才會熄火的,現在提前了,看來那一場大雨能加速不少的燒窯速度,想到這,他連帶頭朝小山坳走去:“去看看。”
“嗯,”周蠶跟在了后面。
兩人穿過了集市,很快就來到了小山坳的路口。
此時周圍已經沒有多少看熱鬧的村民了。
但還是有好些外地村民在周圍徘徊。
劉星一眼就看出來這些外地村民大部分都是朝陽磚廠的員工。
但他沒有去揭穿,而是跟在周蠶的身后來到了謝忠的身邊。
謝忠此時整個人激動的很,因為他通過觀察磚窯的外觀,就能看到通風口那青灰色的紅磚了,這可是之前幾次燒制紅磚從來沒有過的。
眼見劉星來了,連道:“現在是不是可以開窯了?”
“你想多了,窯火雖然熄滅了,但里面的溫度依然很高,你要是靠近,我敢肯定你的胡子在瞬間就會被烤焦。”劉星揶揄說道。
“那有能加快開窯的辦法嗎?”謝忠搓了搓手掌,早就沒有耐心等了。
“有,叫人挑水淋在磚窯上降溫,不過要小心點,小心炸窯。”劉星背著雙手上前查看了一下東面的出風口,見里面已經沒有了紊亂的高溫現象,當下就將辦法給說了出來。
其實現在磚窯的溫度已經不高了,大概六七十度左右,只有中心的位置不能靠近。所以澆一些水降溫,并沒有什么不妥。
當然了,這是最原始的降溫方法,要不是條件不行,劉星才不想這樣做。
謝忠聞言,那是連忙帶著周蠶去準備了。
他們沒有發現。
在東面的一座山頭上。
王鵬帶著一個高個年輕人站在那里。
看著小山坳中的磚窯一言不發,臉色難看的很。
十幾分鐘之后,幾十個村民就用木桶挑來了水,先是遠遠的澆在了磚窯上。
見沒有什么大大礙,才慢慢的靠近大面積的澆灌。
直到感覺不到磚窯那炙熱的高溫了,有大膽的村民才借助木架子爬上了磚窯的頂端,然后鋪墊木階梯。
幾十個村民見狀,連忙排隊挑水上了窯頂,然后將水從出風口直接倒了進去。
“夠了,夠了!在澆小心炸窯。”劉星連提醒道。
“沒事。”一個在窯頂的村民笑著回了一句。
然而這話音剛落,他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腳下的磚窯,在這時突然間發出了蓬的一聲悶響。
好在磚窯并沒有炸窯,而是捆在外圍的十毫米螺紋鋼炸掉了。
劉星見狀,連喊道:“所有都下來,要快!快!”
“聽到了沒有!!!”劉星見有村民還想去磚窯外圍查看,那是忍不住發飆了。
這話最終還是起到了作用,窯頂上的村民一個個連忙慌不擇路的跑了下來。
在回到地面的那一瞬間,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磚窯就炸開了,好在威力并不大,只是整個磚窯散架了而已。
而里面裸露出來的紅磚,在散落在地名上的那一剎那,讓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就是東面山頭上的王鵬,也是瞪大了眼睛傻眼了。
原來劉星指揮燒制出來的紅磚,在散落的時候,居然發出了類似鐵塊撞擊的鏗鏘清脆聲音。
這種聲音意味著這一窯紅磚,那是極品中的極品。
因為一般情況下,紅磚是不可能發出這種清脆聲音的。
“哈哈哈……成了,成了!”謝獅子頭看到這一幕,那是開心的像一個孩子,等炸窯的動靜沒了,連忙跑了過去,撿起了兩塊紅磚敲擊了起來,當看到有火花出現,鏗鏘之聲共鳴,那是笑著嘴都合不攏了。
黑衣壯漢也上前查看了一下這批紅磚,那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謝獅子頭看著說道:“你不是跟我吹你練了十幾年的鐵砂掌嗎?砍砍這紅磚,看看是你的手硬還是紅磚硬。”
“好!”黑衣壯漢也有這個意思,舉手成刀就朝手中的紅磚砍去。
令他吃驚的是,手掌疼的要命。
紅磚居然完好無損。
“這……這不可能。”黑衣壯漢正要再試一次,被謝忠給阻止了:“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你的能力我又不是不知道,這是紅磚的質量太好,不是你的鐵砂掌不行。”
“呵呵……大哥說的是。”黑衣壯漢訕笑的扔掉了手中的紅磚。
劉星這時走了過來:“趕緊叫人將散落的紅磚給清理擺放好,省得在造成第二次事故。”
剛才其實已經算是一次事故了,要不是他提醒的早,只怕早就有人受傷了。
謝獅子頭見劉星這樣說,連忙帶著黑衣壯漢安排去了。
劉星撿起了地上的紅磚查看了一下,眼見質量真的沒話可說,在笑了笑后就朝黑市走去。
現在功成圓滿,也是時候回去了。
東面山頭上的王鵬,看著意氣風發的劉星,陰冷的眼眸那是忍不住瞇了瞇,在冷笑了一聲后,就朝身后的高個年輕人擺了擺手:“別看著了,這小子這次讓我們損失了好幾萬,也是時候讓他吃點虧長點記性了。”
“知道了,王老板。”高個年輕人說完便轉身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山頭上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