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暫時擺脫了陳氏,但我不可耽擱太長時間,要迅速確定時間點,否則時間一長,身上僅存的長河之水,都要蒸發干凈了!”
迷霧之內,唯我之主漂浮向前。
他的身邊有些許金色光輝正在緩緩潰散。除了還有一層薄薄的金色護在體表,
先前將他握住、拉過來的佛陀投影已是消失不見,將他接引至此的佛光,亦漸漸消弭。
看著即將徹底消失的佛光,唯我之主面露嘲弄之色。
“其人號稱世尊,志在道主之位,一遇到事,
跑得比誰都快!這等胸襟、格局,怕是難以成事,
除非與他相對的那位太過無用。但話說回來,按著傳說中血海之祖的性格來說,理應出手才對,怎的連半點聲息都無?簡直像是刻意避免接觸長河之隙一般,難道這膽魄連世尊都不如?”
這么想著,他將目光從徹底消失的金光上收回,游目四望,視線掃過周圍。
迷霧之內與迷霧之外的景象截然不同。
這迷霧之內,有一條泛著微光的光帶自遠處而來,往無盡虛空蔓延而去,似是一條長廊,在這條光帶的兩邊,分布著一個個圓盤。細細分辨,就能從這一個個的圓盤上的細節上,看出其本質——
竟是一座座日晷圓盤!
只不過,這些圓盤的材質各異——
有的通體碧綠,
似是玉制;有的面貌古舊,乃是石制;有的泛著寒芒,赫然是鐵制;有的閃爍金光,是黃銅鑄就;有的散發寒氣,竟是寒冰凝成;有的白花花的,乃是銀制……
一眼望去,雖也有材質相同的,但閃爍的光澤,輪廓的大小,卻稍有相似的。
更不要說,在一股偉力的籠罩和作用下,這些日晷圓盤多數還會扭曲,就像是被扔進了水里,透光折射。不僅如此,眾多扭曲的日晷上,還時不時的就有一個個片段景象浮現,如同一幅幅畫卷,時而展開,時而收攏,時而消失,時而出現,變幻不定!
這般景象,順著光帶連綿而去,從無窮古老的盡頭,延伸到無限遙遠的彼端,浩浩蕩蕩,散發出亙古、變幻、新奇的意境氣息,充斥四面八方。
“時光囚籠。”
口中吐出了一個名稱,唯我之主的臉上露出了敬畏之色。
“雖不是第一次見,卻還是這般讓人震撼!”
感慨過后,他收拾心情,抬起右手,猛地朝著胸口一刺!
這刺入前胸,而后將一團跳動不休的黑火抓了出來。這黑色火苗似虛似實,變化不定。
“若不是贗品多事,豈能付出這般代價?連杜撰之心都得祭出!待得度過了今日之事,定要讓他知曉代價!”
念頭落下,他攤開右手,任憑那黑火熊熊燃燒!
滋滋滋……
諸多細小聲響自四面八方傳來,緊接著一根根纖細黑線從周圍幾個日晷中激射而出,盡數朝著唯我之主的手中黑火匯聚!
那每一道絲線中,都有傳說之言透露出來,講述著“陳方慶”的過往經歷。這些,赫然是經諸多說書先生之手,傳揚于世的陳氏傳說!
眾多傳說之言,隨著黑線凌空纏繞于唯我之主的手中,纏繞徘徊,將那團黑火籠罩在中央,就像是一團亂麻,一根根穿梭不定,無數傳說之言聚集一起,同時出言,立時混亂、嘈雜至極!
尋常人若是聽得這般紛擾之聲,立刻就要心智混亂!
“那贗品主導了人間有關陳氏的虛假傳說,卻不能制約過往歷史中的,現在既已凝聚出來,就該發揮效用了!”
唯我之主捧著手中的黑線亂麻,順著光帶向前漂浮,目光如電,不斷掃過一個個扭曲日晷。其人視線所及,目光似乎化作了實質,令相應的日晷盤上有所變化,就像是被投入了一個個石子,泛起點點漣漪,更生出許多倒映,構成扭曲、復雜而陌生的字符。
這些字符,并非是任何一種文字,但其中所蘊含的信息,只要一眼看過去,就能自然而然的明了。
“這個不是……不是……不是……這個也不是……”
唯我之主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越看月有幾分焦躁。突然,他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到了身前的一面日晷上。
這是一面石制日晷,其中隱約能見得不少景象,有紙醉金迷,有金戈鐵馬。
唯我之主凝神觀望,那日晷上立刻就有一幅幅片段畫卷接連翻過,像是被人翻開的書冊。最后,他的目光凝固在一道模糊不定的身影上。
與其他清晰的片段畫面不同,與這道身影相關的諸多事物,都好像蒙著一層迷霧,看不清、看不明。
“陳氏受爵后沒幾天就病了一場,初愈后很快一鳴驚人,不久又入道修行,劍斬南陳權臣后,正式拜入太華山云霄宗,閉關多年后甫一出山,便登臨星羅榜首,名傳八宗!確實是主角位格!”
唯我之主在既將陳錯列為主要對手,潛心布局,自是將“陳方慶”的生平收集了個七七八八。
“除了最后的南陳之戰,因有外力干涉無法探查清楚,陳氏生平我已了如指掌,要在過去的時間段中,選擇一個合適的下手時機……”
看著日晷中不斷變化的景象,唯我之主微微瞇眼,眼縫中精芒閃動。
“陳氏入道后,只要顯于世間,就會鬧出偌大動靜,最少都會波及八宗,甚至連著造化道、生死道都不安寧。挑這個時間段動手,牽扯天下的歷史,所受反噬難以承受!相比之下,他入道之前,才是下手的時機,卻也要有所取舍。”
搜刮著記憶中有關陳錯的種種事跡,唯我之主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他得爵前后,都受南陳氣運護佑,就連佛門都與那時的他關系密切,在這個時候出手,很容易被這些勢力察覺!況且,其人那時所做之事,雖比不上入道后,卻也有諸多傳聞,誕生了‘夢中仙’這樣的傳說雛形。貿然出手,令因果混亂,一樣反噬我身!”
想著想著,他一步步的靠近那塊日晷,心里念頭不住變化。
“說到底,陳方慶出身于南朝皇室,不光是得了爵位之后,在他承襲爵位前,因并未獨立建府,隸屬于南康王府,受王朝龍氣護持,因南陳太祖之故,和陰司也有聯系,一樣不好動手。貿然與陰司對上,在歷史上留下痕跡,也是巨大隱患!如此看來,能夠選擇的時機,已經很清楚了……”
唯我之主的眼睛逐漸睜開。
“那便是,他承襲爵位的當天!”
他的眼中迸發出攝人的光輝!
“那日,他要脫離南康王府,開府建衙,獨立門戶,卻又敕封不全,領詔出宮之前,皆無完整位格,乃是前后銜之機,南陳龍氣對他的護佑會有松動和空隙,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理清了思路,唯我之主一步邁出,身成溪流,一下子便沖入日冕之中!
“不能將他誅殺當場,那就要改變歷史,反噬太大!但可在他的性命心靈中留下伏筆,自無中創造弱點,待回轉現在的時間點,再將之點燃,將陳氏的性命灼燒殆盡!”
念頭落下的瞬間,其人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
赫然是金碧輝煌的皇家宮廷。
滿臉青澀、一臉喜色的少年正接過詔書,口中稱謝皇帝,緩緩其身。四周,原本籠罩在他的身上的紫色龍氣緩緩退去,卻又有一股王朝紫氣從那詔書中涌出,要往少年身上蔓延、籠罩!
“就是此時!”
唯我之主所化溪流自虛空而來,隱匿蹤跡,常人根本見之不到!便是那充斥各處的王朝紫氣,一樣對這道源于歷史長河的溪流的沒有反應!
一團漆黑亂麻激射而出,中途便凝聚成一道漆黑短箭,直指那少年!
“這陳氏此刻還是肉身凡胎,但他日后將成人間巔峰,為一時主角,氣運、命格、位格皆非同尋常,也唯有用他的虛假傳說為引,化言為刀,方能將他的心靈破防!否則斷然破不開他的命格,更不要說在心底留下伏筆了!所以……嗯?怎么可能!?”
黑色短箭破開了少年的泥丸宮,沒入其中!緊接著,少年的性命真靈瞬間便被刺破,潰散當場!他眼中的光華漸漸暗淡!
“怎么回事!?為何只是尋常人的命格?還是個短命命格!這說不通啊!這這這……我用力太過,竟直接誅了陳方慶!?以他日后在歷史中留下的蹤跡,幾十年的歷史都要面目全非,這般巨大的反噬我如何承受!?”
混亂之中,溪流震顫,唯我之主被無盡的疑惑與驚恐所包裹!
但與此同時,一團光芒從虛空中飛出,融入了少年體內,將那潰散的真靈包裹起來,勉強聚合,護持其內,使他不至于當場暴斃,但真靈既碎,已是回天乏力。
少年一個踉蹌,咳嗽兩聲,身心俱疲,卻只當是歡喜過度所致,勉勵支撐了宮中禮節后,回返府邸,便就病倒。
建康城中,很快就流傳出,臨汝縣侯因得爵位歡喜過度因此病倒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