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這世間沒有平白無故起波瀾的江水,但人心有,世上的人心連湍急的江水也比不了,因為人心就會無緣無故地掀起波瀾。
一草一木,一言一行,一來一往都足以讓人心變的更加險惡。
“你干什么?”梅瓊伸手拉住賀希孟的臂彎,將準備前行的人步伐拉住,望著他的視線帶著濃厚的疑問。
顧江年身旁,三足鼎立,倘若是賀希孟加進去了,便是四足鼎立,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中間的名堂。
旁人都是躲的遠遠的,賀希孟卻上趕著湊上去,這跟送死有何區別?
且這死,還是為了姜慕晚去的。
梅瓊落在賀希孟臂上的手緊了又緊,似是很怕一松手賀希孟就沖上去了,丟了兩家人的臉面。
因著姜慕晚跟席謙的舉動,宴會場有那么一瞬間的靜謐無聲,本是人聲鼎沸瞬間變的鴉雀無聲,似是都在等著看這場好戲如何拉開帷幕。
“你瘋了嗎?席家明擺著是要拉攏宋家,你眼下過去湊一腳是想干什么?讓外人都知曉你對姜慕晚余情為了?還是讓人知曉你有意起交結席家?”并非梅瓊每每見到姜慕晚的時候不能理智,而是每每賀希孟在的時候,見到姜慕晚的那種神色令人惡心又恐慌。
“你非得把事情想的那么不堪與復雜?”賀希孟側眸望著人,低聲問道。
“是你自己把控不住一顆為姜慕晚躁動的心,”梅瓊不甘示弱的懟回去,怒目圓睜的面容望著顧江年,像是望著敵人似的,恨不得現在就能有上手撕了他都是極好的。
如果賀希孟不是自己的盟友。
如果賀希孟不是自己名義上未婚夫。
梅瓊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會如此冷靜理智客觀的來分析賀希孟的心里,這種近乎執拗與變態的心里。
姜慕晚凝神向著顧江年而去,眸光深沉且望著席謙的目光泛著幾分殺氣,道不同,不僅不能相為謀,更不能同道而行,宋家的安危,不能擺在這種人手中。
她們宋家,可以自己隕落,但也絕不能成為席家的手中刃。
此時,無論是席謙,還是姜慕晚,內心的精彩程度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如此感覺,像什么?像滿腔憤恨奔著仇人而去,卻在半路被和事老打回原道。
實在是精彩紛呈,美妙絕倫。
臺上,主持人客氣又官方的聲響響起,打破了那緊張而又是被人矚目的一幕,若是剛剛之前,鄔越安尚且還會懷疑些許,可眼前這一幕的發生讓她清楚并且萬般肯定:這場宴會,就是沖著這二人而來的。
思及此,鄔越安側眸望了眼顧江年,而后者呢?
面色平靜,目光深深。
“我相信了,宋蠻蠻確實是會護著你,”鄔越安乍一見姜慕晚渾身殺氣時,驚愕了一番。
從未見過,從未見過。
宋家女清高自傲,睥睨眾生,整日里頂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不下凡的模樣,住在高山之巔,那副高高在上的神色讓極多的人望而卻步。
可今日,她見到了什么?
見到了宋蠻蠻下凡,見到了宋家人除了自家人之外,還會護著別的人。
思及此,鄔越安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賀希孟身上,對這人,有幾分惋惜。
有那么幾分既生瑜何生亮的惋惜。
黑暗中,姜慕晚望了眼顧江年的背影,腳尖微動,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去了,宋思知見人去而復返,且神色難看,跨步過來,下巴望向宴會廳側門方向。
她會意,點了點頭,向著人少的地方去了。
臨近十二月的首都,夜風凜凜,吹起來是刺骨的寒涼,凍人又凍骨,凍的渾身涼颼颼的,姜慕晚剛推開門,一陣寒風吹來,吹的她渾身的火氣都消散了幾分,吹的她腦子都清醒了。
正欲關上門時,角落里一道熟悉的聲響傳過來,且話語帶著幾分難以掩蓋的清冷:“這話,有些過分了。”
姜慕晚向后退的步伐猛的頓住,挺直的背脊告知旁人她此時的注意力及其集中。
“兒女的婚事素來是由自己做主,要么是三觀相合,要么是由愛生情,且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好的,比起家族大業我更希望看到的是蠻蠻此生幸福,人活一世,把上一輩子的期望和下一輩的抱負都壓在她身上,我舍不得,也不愿意這么干,至于什么權利紛爭,若非宋家此時處在這個位置上了,我們無路可退,也不至于在這種場合把在子女推出來。”
“你覺得我是有意挑起這場紛爭,然后把她們拉進來?”男人的聲音比宋蓉的還平靜,平靜的令人猜不出這人的情緒。
“是與不是不重要,”宋蓉道。
寒風下,有一秒鐘的沉默,姜慕晚站在另一方,在腦海中急速的思忖著這道聲響的主人是誰。
“你該慶幸,是我坐上了高位,且還念著過往的那幾分舊情,不然你宋家怎會還有現如今的這份殊榮?”
轟隆,姜慕晚腦海中似是有什么聲響炸開,落在門把手上的手緩緩的落下,腦海中的警覺已不是一點點了,她像個受了驚的貓似的,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驚慌失措的視線望著另一方陽臺。
高高的盆栽擋住了她的視線,叫人看不見對面的景象,但不看,姜慕晚似是也猜出來了。
許是這話,宋蓉無法回應,以至于那邊的沉默及其漫長。
姜慕晚想到了那張照片,那張宋蓉年輕時的照片。
些許邪惡的想法在她腦海中炸開。
且這邪惡的想法讓人摁的摁不住。
“宋家與你本就有提攜庇佑之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倘若閣下此時將毒手伸向宋家,除了落下一個不尊師重道,叛逆師門不仁不義的名聲,還能落下什么好處?”
“高位只有一個,能上來的人也只有一個,我處在山巔之上,你認為下面刮過的風聲我聽得見?即便人們有怨言,可誰又敢當著我的面言語出來?”
二十樓往下看,遍地垃圾。
八十樓往下看,遍地螻蟻。
扶搖直上九萬里,他也看不見地上的這些螻蟻。
“秦始皇焚書坑儒,漢武帝罷黜百家,哪個不是先河的開啟者?宋蓉,我如果在乎這些虛名,便坐不到這個位置上來。”
姜慕晚聽聞此言,起了要向著宋蓉而去的心思,將轉身卻被一只溫厚的大掌捂住了嘴巴,她剛想尖叫,見是顧江年,所有的話語聲都止住了。
男人抬起食指落在她唇瓣上,示意她箴言。
宋蓉的沉默及其漫長,而又許是這份沉默讓那旁的人怒火更加膨脹。
那側,陽臺門被叩響,男人低沉的道了句進,說話的腔調與宋蓉剛剛說話的腔調截然不同。
“宴會開始了,閣下。”
男人擺了擺手,示意人出去。
臨離開陽臺時,望著宋蓉,目光平靜而又低沉:“我倒要看看,如你這般冷漠無情的人,你的女兒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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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不刺激?激不激動?撒個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