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憤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景姒雪扭頭看向正廳里走過的傭人手中的托盤,伸手拿起上面一只高腳杯。
她內心里想了無數種方法,在這種時候似乎都用不上。
因為時蘇始終都在景繼寒身邊,兩人之間默契又親密,沒有人能找得到空子鉆得進去,無論是任何手段都不能用,景繼寒不可能給任何人任何機會靠近時蘇。
不就是生了個女兒而己,她就這么值得你相護嗎?
自己究竟哪里比時蘇差?
被父母放在身邊這么多年,她人生唯一的目標和夢想都是能站在景繼寒的跟前,可她所有憧憬的位置,為之努力向往的位置,此刻站著的人卻是時蘇。
景家里賓主盡歡,道賀聲不絕于耳,卻刺著景姒雪的耳膜。
她忽然深吸了口氣,拿著手中的高腳杯走向景繼寒,將酒杯往前遞去,聲音里一如既往的輕軟:“繼寒哥哥,上次去港市我一直跟著教授去開會,得知你受傷也沒機會去意愿照顧你。”
時蘇就站在景繼寒邊上,轉眼看見景姒雪遞來的那杯酒。
景繼寒亦是看了眼那杯紅酒,又淡淡抬眼,看向景姒雪。
他目色里沒有什么溫度,更在下一秒視若無物般從另一側甜品臺上拿起一塊蛋糕放在了時蘇手中,攬著時蘇直接走了,仿佛剛才并無人來敬酒。
景姒雪保持剛才的動作有那么幾秒的出神,周遭賓客那么多,大多數人都看得見,可景繼寒卻全然沒有理會。
景姒雪剎時間變了臉色,收回酒杯,徑自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再又轉眼看向時蘇身上的禮服裙。
那是一件十分優雅素凈的藍色長裙,透著一些端莊又性.感的露背款,背后由很纖細的絲帶系成完美的結,絲帶又在背后蔓延至裙擺下方,是一種極盡高端設計感的飄逸,簡約親和又很仙。
但只要她背上那根絲帶不小心被扯開,整個線條優雅流暢的裙子一定會從她肩上滑落。
雖說這種手段過于低級和幼稚,但看著時蘇手上的鐲子,看時蘇被景繼寒始終護在身邊的樣子,看見時蘇被所有親朋圍在中間慶賀她與景繼寒百年好合,她想這樣做,她忍不住,她就要這樣做。
反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只是踩上裙子而己,真的丟人也只是時蘇丟進了臉面。
哪怕自己也會因為做出這種事而被指指點點,但至少也有時蘇陪著一起丟人。
何況爸媽今天也都在,肯定會站出來維護自己。
就像從小到大在英國時那樣,爸媽總是無條件的向著自己,也正如現在,哪怕那鐲子已經戴在了時蘇的手上,可也只是時勢所迫,爸媽依然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就在景姒雪想好了這個打算,忽然放下手中的空杯,轉身正要向時蘇走過去的瞬間,景繼寒忽然轉身,極端漠視的目光冷而筆直的看向她。
景姒雪一驚,但已經迅速向前邁去的腳已經收不回來。
景繼寒微不可見的迅速抬手,手從時蘇的手上轉為扶上她的臂肘,不動聲色將人扶穩的同時,更讓時蘇輕輕向前一避,直接將人帶向自己懷里,另一只手快而準的將景姒雪因為腳下踩空一個不穩而踉蹌向這邊倒下來的身體擋開,景姒雪沒注意他們剛才所站的位置就在正廳門前,那里有三層理石臺階,她站不穩的向前一個趔趄,驟然重重的倒了下去,順著臺階滾了幾下,疼的她渾身發顫,狼狽的坐在地上回過頭,不敢置信的抬起眼。
時蘇的禮服裙毫發無傷,甚至都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人就忽然被景繼寒摟進了懷里,聽見聲音轉過頭就看見景姒雪倒在地上的這一幕。
景姒雪臉色發白的死死抿著唇。
她不敢相信。
景繼寒這樣一個在英國初見時極度紳士有禮亦對家人溫和以對的男人,竟然可以如此不念“親人”之情,為了時蘇這么一個外人而這樣無情。
更不相信景繼寒可以毫不憐香惜玉到這種程度,明明剛才看見她要摔倒,可以在護住時蘇的同時順手扶她一把,最后各自裝做無事發生,總好過叫她一個人狼狽。
可他居然擋住了她,毫不留情的任她就這么摔下來。
景姒雪很疼,像是疼到了眼睛里,雙眼發紅的抬眼看他。
景繼寒對上她的視線,聲音是極度的冷淡,甚至連基本的溫和與禮貌都不打算帶,而是非常嚴肅冷漠甚至對她的耐心已經徹底耗盡的在給她最后的警告:“景姒雪,適可而止。”
景姒雪剎那間仿佛聽不見周遭親朋和賓客的聲音,被匆忙走過來的傭人扶起來的時候,她肩膀發顫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看著他弧度冰冷的側臉。
男人站在正廳門前,周身都被廳內的燈光侵染,可他眉目間的漠視像是并未收鞘的刀,鋒利而透出寒芒,像是在給她下了最后的通牒,不只是今天在這里不可以對時蘇使出任何下做的手段,包括對綿綿,如果她敢對時蘇孩子做什么,哪怕只是一件像現在這樣幼稚又拙劣的小事,她以后都別想在景家有立足之地。
“姒雪。”景夫人已經察覺這邊的狀況,過來看見剛被傭人扶起來的景姒雪,趕緊過來拉住她,關切溫和的輕聲問:“怎么了?摔著了?疼嗎?”
“沒事。”景姒雪低下眼眸沒敢再去看景繼寒的目光,也沒敢去對上景夫人的關切的眼神,只低著頭小聲說:“剛才沒注意這邊有階梯,不小心摔了一下。”
眼前的是被自己親手帶大的女兒,加上這微妙的氣氛,景夫人怎么可能猜不出來剛才發生了什么。
景夫人未多說,只轉眼看向被景繼寒好端端護在懷里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的時蘇,然后輕輕拍了拍景姒雪的手:“腿摔傷了沒有?回房里媽給你看看。”
眼見著景姒雪被景夫人帶走了,時蘇扭頭向那邊看了一會兒才低聲問:“剛才景姒雪是要對我做什么嗎?”
景繼寒沒回答,只瞥了眼她身上的禮服裙,隨手脫下外套披在她背后:“夜里風大,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