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棱康還是打了電話過來,時蘇在健身房里將跑步機速度剛調高一些,氣息有些喘,沒說話聽完電話那邊的內容后,便沒什么表情的掛斷了電話。
他說時老爺子剛才忽然醒了,不想躺在醫院里,想回時家,時老爺子固執起來誰也拗不過他,在場的人太多,也沒有誰敢假裝沒聽見他的要求,最后只能遵從老爺子這點要求,決定再在醫院觀察一夜,明早就送老爺子回時家。
時蘇既然已經回了帝都,讓她也回一趟時家。
這點時蘇確實不好回避,雖然她真的不喜歡那個地方。
翌日上午,帝都時家老宅。
明明是因為時老爺子病危又不愿住院,想要回家里來住,但這宅子里來往的人看起來好像比什么時候都多。
車一路開進去,時蘇在車里向外望了一圈:“每個人的眼睛里都寫慢了圓滑和虎視眈眈,包括我,好像也是他們恨不得立刻蠶食干凈的一個存在。”
“我這么大一個媳婦兒,他們也要有本事吃得下。”景繼寒話音落下,車已經停穩。
車門打開,時蘇跟隨景繼寒下車,兩人出現在時家老宅中,便是一道格外引人矚目的景象。
許多親朋友剛來時家探望過從醫院回來的時老爺子,這會兒還在各自低聲議論這時老還能活幾天,忽然看見傳說中的時蘇出現在這里,更看見了不容人忽視的景繼寒,個個皆是眼神都向他們這黏了過來。
還有甚者趕緊過來打招呼:“景總,好久不見,上次有緣見面還是在S市的商業峰會上,當時我就坐在您對面……”
景繼寒淡淡涼涼瞥了一眼湊過來打招呼的人,眸光冷漠,周遭湊過來的人感受到了清晰可遍的壓迫感,立時不敢在這種場合繼續多言,便只站在旁側笑著沖他點頭算是來刷個存在感混個臉熟。
時老爺子回來后就被送去了時家老宅后邊的祠堂里休息,據說時老的要求就是讓他回祠堂里看看家中的父輩祖輩,這會兒人還在祠堂里坐著,雖然并不太清醒,時而睜眼時而迷糊,坐在輪椅上但實際根本坐不穩,人幾乎是癱在上邊。
時蘇過去看見的,就是閉著眼睛靠在輪椅上的老人,身上蓋了條毯子,枯槁蠟黃的面色和昨天比起來沒差多少,坐在那兒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但也沒有人敢進去打擾。
她環視了一圈祠堂中的擺設,不知道是不是帝都這邊的古韻和傳承文化氣息太濃厚,所以帝都這邊的很多大家族家中都設有祠堂,倒也不像電視劇里那樣夸張,但這里也明顯有著濃重的香火味兒,確實是平時清明節或是其他什么節用來祭祀父輩和先輩用的地方。
時蘇抽空去了躺洗手間,回來看見景繼寒就在不遠處等她。
這里來往的人群不少,各懷心思,更也有許多人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但又因為這男人實在過于冷漠,方寸之內生人勿近,到底也還是沒有人真的敢湊過去打攪。
時蘇邊向景繼寒那邊走邊看著他,心道這男人怎么可能好看成這個樣子啊……
景繼寒向她看了眼,在她走近時牽過她的手,五指指尖蘊藏著力道,將她拉到了他跟前,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怎么?”
“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遇見兩個人,聽他們說時東楊的父親時萬承……也就是我二叔今天沒回來,他們看見我還問了幾句關于時東楊在江市的事,問我把親堂哥送進牢里是怎么想的。”
景繼寒一手摟著她陪她站在時家某處被積雪覆蓋住表面的一處圍欄前,另一只手搭在圍欄上,聽見時蘇的話,臉色是清冷的,表情是平靜的:“這種想要旁敲側擊的試探不會少。”
“的確,但我估計因為時棱康從中作梗的原因,導致時家人都以為我這次回來是有意而為之,而這個意,起因是我將時東楊坑進了牢里,后因就是時老爺子現在這情況,他們認定了我是奔著時家的基業而回來的。”
景繼寒未再言語,淡淡環視時家內的一切,低聲仿佛不經意的說了句:“有些時候,人被架上某一個高度,也逐漸會有許多身不由己。”
他是想到當年原本在國外創建了公司的他因為景老的意愿而回了國,更也因為景家的基業而守在江市,成了聿景集團掌權人的這件事嗎?
當初時蘇聽景洛舟簡單說起過,景繼寒雖然比他穩重多了,在各方面都優異的倍受矚目,但他也是個不愿意受拘束的人,可最終他還是尊重了景老爺子的意愿回去了,承擔起了景家的大任。
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在許多人眼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而景繼寒卻說,人站在一定的高度,難免會看見一些臟東西。
人被架上某一個高度,也逐漸會有許多身不由己。
擔當和責任感真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時向朝跟著時棱康今天也回來了,時蘇不怎么想見他們,趁著老爺子還在祠堂里沒出來,不少人都在祠堂那邊圍觀著,她干脆沒再繼續湊過去。
這若大的時家,她從來都沒有在這里走過,此時有景繼寒抽空作陪,慢悠悠的走在處處布滿雪色銀霜的宅院里,直到繞過偏廳和餐廳,去了后邊。
帝都雖然冷,但這會兒溫度倒是稍微暖了一些,時蘇本來穿著特別厚的羽絨服,裹著一條大大的毛線圍脖,現在覺得熱了,將圍脖取了下來,景繼寒順手接過,幫她拿著。
時家老宅里的許多建筑都有點仿古風格,不知道其中那幾座看起來很古色古香的廳堂建筑是真的一代代傳下來又休憩過的,還是后來依照帝都許多豪門的宅院而建。
后邊的園林有一大片荷花池,現在上邊覆著一層厚厚的冰,周邊的假山圍廊也覆著皚皚白雪。
江市雖然也偶爾會下雪,但可從來沒有下的這樣大過。
時蘇踩了踩雪地,腳下雪地咯吱咯吱的響,再低頭看看隨處都是觸手可及的雪,忽然抓起一把毫不留情的往身邊景繼寒的身上揚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