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事兒,蘇越一行很快便往囚山去了。
初入囚山,蘇越就感知出了這囚山的不同之處。
人說囚山樹林濃密,可卻甚少能打到什么野味,上山的多數是為著平日燒火的柴火去的。
按理說撿柴火不必挑偏僻隱蔽那些難走之處,而是會踩著前人的痕跡上山。
走的人多了,也該有些路,可偏偏沿著山腳下的路上去沒多會兒,被村民踩出來的路就消失了。
若是尋常人見著,可能會覺得這山未曾開發過,許是大家走的路不同,亦或者沒人走到那么上面兒,所以羊腸小道便不見了。
落在蘇越眼中,卻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有意為之,不想讓人再往上而行,尋出什么蹤跡。
可奇怪的是,若不想讓旁人沖撞了自己,稍微有些能力的妖,布個幻術也就罷了。
偏偏囚山之中,并沒有一絲一毫幻術的痕跡。
一座山讓人有疑,卻又尋常到挑不出毛病,這便是最不尋常的地方。
蘇越心中有數,盤踞囚山的,無論是妖是魔,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隨著一行人漸漸深入林中,自然是遇到了守山的妖。
只不過一看到蘇越的降妖锏,稍微有點眼力見兒的妖都知道該認慫時就認慫。
偏偏有這么一人不認,那便是鬼虛。
鬼虛知道蘇越是誰,妖怕他,鬼虛作為一個魔,可不會怕他。
等到蘇越帶來的人被鬼虛殺了個干凈,消息總算傳到了牙鳶的耳朵里。
原來,鬼虛沒能把蘇越殺了,竟是牙鳶從中制止。
道理很簡單,世道不慈,牙鳶盤踞囚山多年,只想隱匿山林,保過這一陣的安寧。
牙鳶說到底是個妖,可蘇越是何人,京川妖獄之首。
如果殺了蘇越,妖獄也不會倒,只會有更多的麻煩與矛頭,沖著囚山而來。
故而若能和平解決眼下的問題,牙鳶也是不愿動手的。
蘇越知道,囚山腳下那些村落里失蹤的人,只怕都是死于鬼虛之手。
牙鳶不是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鬼虛替她看守囚山,不曾惹過什么麻煩,這回會招人懷疑,最終還是鬼虛的錯。
至于跟著蘇越一道來囚山的那些妖獄的人,也是死于鬼虛之手。
蘇越與牙鳶達成的協議便是,牙鳶要處理掉鬼虛,從此不再惹事。
若是還有什么人命案子,那蘇越就不會客氣了。
蘇越知道牙鳶沒對山腳下的村落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也就到此為止,沒有再管。
回去報的,也是囚山妖孽已除,只是折損了些妖獄的小兵罷了。
從此之后囚山附近再也沒有傳出有人失蹤,京川妖獄這邊便也未再提起了。
如今看來,之所以沒有鬧出事兒,并不是牙鳶真的殺死了鬼虛,而是叮囑了鬼虛不要招惹注意。
鬼虛自己也說了,自那之后,殺來修煉她魔靈的,是些尋常人家丟棄的女娃子。
既然是丟到家門外想讓她自生自滅的小女娃,又怎么會在意她是否消失了呢?
牙鳶和鬼虛就這樣里應外合,掩人耳目,沒再引起妖獄的注意。
這一次若不是為了救居靈回來囚山,蘇越都不會發現鬼虛并沒有死。
“可這些,”白梨眨了眨眼,感覺蘇越說了這么多,也沒說到重點上,“和囚山的構造有什么關系?”
“因為當年我與牙鳶交易,除了殺掉鬼虛,還有一個條件。”
“是什么?”
“牙鳶需要將囚山的秘密告訴我,”蘇越望了一眼遠處,“如何進,如何出,如何能找到她。”
白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牙鳶告訴你了?”
蘇越嗯了一聲,解釋道:“雖然告訴了我,但并不能完全幫上忙,因為囚山的變化,源自于山腰盤踞的幾個妖……”
牙鳶雖為大妖,但貪生怕死,人間容不下妖之后,她躲得更深。
不愿如約放掉居靈,不愿如約殺掉鬼虛,實際上都是牙鳶想要她們保護自己罷了。
囚山構造的秘密,亦是如此。
所謂上山尋求保護的妖,牙鳶都自己一個個挑過,留下的皆是好手。
她命令這些妖盤踞在她藏身之處的必經之路上。
那么如果有人殺來,即便擋不住,牙鳶也能提前得知消息。
而這幾個妖,兵分數路,擋在山腰上。
不僅如此,他們隔一段時日便會收到牙鳶的暗令,要他們挪移換位,且不得使用幻術做掩護,以免引起高人注意。
每個妖對自己藏身之處都會有不同的安排,隔一段時日的變換,又會讓囚山的構造完全不同。
這樣一來,即便有人殺進來之前先做好功課打探了一番,那么等他厲兵秣馬之后再入囚山,也和自己打探來的情報不同了。
“今日遇到的那個羊妖,我上次來就沒有見過,”蘇越微微皺眉,“若不是新入的囚山,只怕曾經攔下妖獄這么多人,他都不曾出手。”
如今的囚山中究竟藏了多少妖,蘇越也沒有答案。
白梨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也有些憂心:“那鬼虛怎么回回都在?”
“鬼虛不是妖,而且不怕妖獄的人,牙鳶特例她可以滿山走。”蘇越想到鬼虛還是有氣,“就算牙鳶當年殺她,也是為了與我協議,何曾是為了山下蒼生。”
蘇越因為云翳仙人的叮囑,明面上幫著妖獄捉妖,事實上還是最大程度地在保護那些明哲保身的妖好好活著。
他原以為牙鳶貪生怕死,也不曾鬧事,只是讓她解決掉一個殺人奪靈的鬼虛,不會影響她整個囚山中藏匿的妖群。
可誰曾想,牙鳶竟然貪生怕死到這個程度,只要鬼虛不暴露,她再怎么殺人奪靈也無妨,愣是讓她活到今日,損了那么多女孩子的命。
“你以為囚山為什么叫囚山,”蘇越暗暗四下觀察著,“進不一定進得來,更別說進來了再出去了。”
白梨順著蘇越的目光望去,囚山之中一片安靜。
不遠處羊妖和鬼虛的尸體還在,身周毫無生氣。
這地方靜得出奇,靜到讓人心神不寧,總覺得哪里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