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見面時的呂歡,可不是如今這個樣子。
就當蘇越想問什么的時候,突然聽見牢中一陣鈴聲響起。
那鈴聲由遠及近,從地牢到地下花園,各個角落都可以聽到。
眾妖皆是一驚,隨即紛紛往地下花園的入口跑去。
蘇越不知發生了何事,還是呂歡快速與他解釋道:“有外人來了,只怕是我爹。”
一邊說著,一邊呂歡也跟著眾妖跑回了地牢。
眾妖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一個個訓練有素地鉆回了自己的牢籠。
不過眨眼之間,眾妖已經關上了各自牢門,戴好鎖鏈,頓時變得垂頭喪氣,還不時發出哀嚎之聲。
蘇越都看呆了。
“蘇將軍,您在這兒稍安勿躁。”呂歡行了一禮,“我去接我父親下來。”
“請便。”蘇越點了點頭。
呂歡快步向上走去。
不一會兒,蘇越就聽到了城主爽朗的大笑。
“哎呀,哈哈哈!還是蘇將軍早來了一步啊!”城主從階梯上走了下來,“我本想著先來看看,竟然還是晚到了。”
蘇越準備好適量的笑容,面向城主。
呂歡跟在他父親身后,沖蘇越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城主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到呂歡的這個“地牢”,一路走過來熟門熟路。
“城主。”蘇越禮貌地點了點頭。
若單論位份品級,寧陽城主自然是沒有蘇越這個京川的大將軍來得高,只是身在他的地盤,客氣一點也是應該。
城主大大咧咧地去眾妖的牢籠面前走了一圈,沒有一點畏懼的樣子,倒像是在審視囚犯。
一邊走著,城主一邊語帶自豪地問蘇越:“怎么樣!我兒子這個地牢不錯吧!我那日便說了,您要是臨時抓不到妖來啟動呂歡的船,就到地牢里隨便挑一個就成。”
城主一拍身邊的牢籠,里頭的妖配合地“嚇了一跳”,嗚咽之聲隨之傳來。
蘇越暗暗感嘆一句好演技。
“城主說的是,”蘇越面上依舊平靜,“呂公子年輕有為,能有這般地牢,也算寧陽之福了。”
呂歡聞言,趕緊抱拳行禮:“哎喲,蘇將軍謬贊了,在下只是盡自己所能,為父親分憂罷了。”
城主聽到這話,更是開懷,哈哈大笑了兩聲:“說得不錯!寧陽本就是以降妖聞名于世,身為寧陽城主的兒子,自當有這般出息才是!”
蘇越跟著附和了幾句。
三人聊了一會兒,城主便嫌這牢籠太過陰濕,請蘇越上去說話。
到了上頭,自然也是蘇越和呂歡一唱一和,將城主哄得紅光滿面,開心不已。
呂歡說與蘇將軍一見如故,還有不少事情想好好請教。
看著時候差不多,城主提議要一道去寧陽城主府中用膳,好歹是蘇越說,還有不少降妖之策要與呂歡商議,便在呂歡府中簡單用些就好,這才打發走了城主。
等城主一走,呂歡總算松了一口氣:“蘇將軍既然說在我這兒用膳,不如就先吃飯吧。”
蘇越常年冰冷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好,吃飯。”
呂歡趕緊吩咐下人:“來啊,趕緊把席面布置了。”
等上了菜,呂歡又以與蘇將軍有要事相談為由,將眾人都支了開去。
屋里又只剩下他二人,呂歡比方才放松了不少。
“蘇將軍見笑了,”呂歡舉杯,對蘇越一笑,“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呂公子哪里的話,”蘇越應道,“城主也只是做他該做的事。倒是呂公子……”
蘇越沖呂歡一笑,繼續道:“今日我入呂府之時,見到影壁后的假山石陣,又聽呂公子后來這般言說,心中本有困惑。”
呂歡一愣,隨即釋然笑道:“我聲名在外,當然了,我父親也時常吹噓起,故而還是會怕當真有什么惡妖上門尋仇,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那些石陣,就是暫且擋一擋,我也好有喘息之機。”
蘇越點了點頭:“不過那些石陣,若是來了有真本事的妖,只怕你也是無力抵擋的。”
呂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蘇將軍身為妖獄之首,自然是瞧不上我這些花架子了。”
“不過我確實好奇,”蘇越問道,“如你所說,你是寧陽城主之子,原應該真如你面上這般,癡迷于降妖。為何……”
“為何,”呂歡抿了口酒,苦笑了一聲,“蘇將軍您也見到了,我地牢中的那些,都是沒什么大本事的小妖罷了。遇上羅攀這樣不講道理的人,豈不是連分辨的余地都沒有。”
呂歡抬起頭來,望向蘇越:“您說,他們和我,不都是一樣的嗎?”
蘇越聽這話,透著一絲心酸。
呂歡雖然本應該是身份尊貴的城主之子,可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如今只能落下個私生子的名頭。
城主的驕傲與寵愛,也都是建立在他自己一步一步苦心經營出的成就之上。
若呂歡沒有這等游刃有余的能力,只怕城主不當他是個累贅都是好的了。
“初見妖物,我也是怕的。”呂歡嘆了口氣,“可那毛絨絨,圓乎乎的小家伙,只是比旁的生靈多開了點兒竅,未必就一定能禍害四方。您見的妖比我多多了,您說是不是?”
毛絨絨,圓乎乎。
蘇越想起來每晚懷里那只小狐貍的手感,嘴角不禁一彎。
“他們存在這世間,也就是想活得好一些,過得快活一些,這又有什么不對。又不求名,又不求利,大家都是一樣活著,誰又礙著誰了?”呂歡一邊說著,一邊又悶了一口酒。
“我見著他們可憐,便與他們商量,如此這般,是否可行。”
呂歡自嘲一笑,繼續解釋著:“他們起初也不信我,見我確實沒什么降妖的真本事,這才卸下心房。”
蘇越想了想,又開口問道:“那羅攀那個船,需要用妖靈啟動,又是怎么回事?”
呂歡擺手大笑:“那是我瞎說騙我爹的。羅攀那樣古怪的性子,不會和我爹搭上話。即便有一日說起,我也就說是我自己加的,羅攀還能來查我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