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三兩日,蘇越便遣赤嬰來通報,說要準備出門了。
還說牙鳶不想呆在居靈的鐲子里,早一步已經飛去螢火墓。
鄂城沒牙鳶的事兒,她先行一步倒也無妨。
再見蘇越,白梨總覺得自己心虛得很。
那日與玉蘭說了這許多,就再也不是藏在心里若有似無的事兒了。
有些事兒似乎一旦說出了口,無論是對誰說的,只要說了,那就被板上釘釘了。
白梨朝著蘇越走去,見他今日藏藍的長袍,玄色的袖邊,都顯得不一樣起來。
結果這一路瑟瑟縮縮,比第一次見他還緊張。
“怎么了?”蘇越察覺出了白梨的不對,卻也是一頭霧水,“昨兒沒休息好嗎?我見你沒什么精神。”
“沒,沒事兒。”白梨咳了一聲,掩過了尷尬,“居靈呢?”
話音一落,居靈倏爾現身:“白姑娘,有些日子沒見了。”
白梨沖她勉強笑了笑。
居靈伸手,從鐲子里放出了個轎子。
蘇越側身讓開一邊,指著身后的轎子解釋道:“這是我著人做的,我們到時就進去,居靈帶著轎子走就行了。”
白梨歪過頭去瞧那轎子,四四方方的,比一般的轎子寬敞不少,能坐下四五人。
不僅如此,這所謂的“轎子”也沒有抬轎的桿子,就是個方方正正的盒,確實除了讓居靈帶著走,平日別處也用不到了。
一看就是特地做的。
“走吧。”蘇越喚回了白梨的出神。
白梨喏喏地點頭,跟著上了轎子。
剛坐定不久,只覺得呼地一聲,轎子就進了居靈的鐲子。
居靈化沙,一路朝鄂城而去。
從前倒不覺得和蘇越待在一個地方有多別扭,可幾日不見,白梨再見蘇越,只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蘇越倒是安安靜靜地喝茶,沒事兒人一樣。
喝茶!喝茶!!
就這么個小地方,蘇越居然還備了茶盞。
白梨覺得自己屁股上簡直長了刺,坐立不安地扭了半天。
蘇越皺了皺眉,開口問她:“我今日從見你開始就覺得你不太對,可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
“沒!沒有……”白梨咽了咽唾沫,滿臉都是心虛。
蘇越有些困惑:“不想說倒沒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別自己扛著。”
白梨低頭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沒說話。
氣氛再一次陷入沉默。
白梨腦海中不停轉著,從前也不是沒有和蘇越一起待著過,從前待一起都是干什么的來著?
為什么現在干什么都覺得不對啊?!
白梨努力平穩著呼吸,讓自己冷靜些。
算了,找點話聊吧。
“呃,那個……”白梨悄悄擰了擰手指頭尖兒,“你和玉嘉公主的婚事……怎么樣了?”
蘇越剛端到嘴邊的茶盞一頓,隨即垂眸抿了一口,復又放下。
“已經定好了,”蘇越看著手里的杯子,“皇上的意思,是待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成婚。”
“噢……”白梨覺得自己的心滯了一拍,隨后又賠笑著道,“八月十五好啊,月亮是圓的,人……也該是團圓的。”
蘇越稍稍抬眸去看白梨,見她低著眼睛擰著手,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可是個能天生以笑魅人的狐貍精,怎么能笑得這么丑?
“你在想什么呢?”蘇越冷不丁問了一句。
“啊?”白梨猛得抬頭,對上了蘇越的眼睛,“我,我在想,你……喜歡,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聲音越來越輕,倒是老老實實全說出來。
說完白梨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玉蘭說了,要找個氣氛合適的時候問這話,現在剛和人家談完他和別人的婚事,氣氛哪里合適了?
蘇越倒是沒料到,白梨竟然是在想這個。
他思忖了一番,坦白道:“我從未在兒女情分上動過心思,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蘇越坦然,反而是白梨嚇得心驚肉跳,想趕緊翻過這一篇去。
她又咧出個笑,岔開話題:“那,玉嘉公主是什么樣的?你喜——喜歡她嗎?”
一說完,白梨牙根都快咬酸了,喜歡這兩個字有這么難讀嗎?
為什么一從自己嘴里出來,就一定是結巴的呢?啊??為什么!!!
“談不上喜不喜歡,”蘇越的語氣依舊沒什么情緒,“娶玉嘉公主是皇上的意思,也有利于我鞏固前朝的地位,更好地在外面守住妖獄。這也是你師父的意思。”
白梨困惑地嗯?了一聲:“你娶玉嘉公主是我師父的意思?”
“不是,”蘇越有些哭笑不得,“你師父為何管我的婚事?我說,要我在外面好好守住妖獄,是你師父的意思。”
“噢——”
白梨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這種事兒,用腳趾頭想想也有答案啊。
“不過,那日我瞧著,玉嘉公主倒是挺喜歡你的。”白梨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
蘇越似乎不愿再說起這個話題了,只輕輕嗯了一聲,就繼續喝茶。
喝這么多水,不撐得慌嗎?
白梨在心里暗暗賭氣。
可也不敢說什么。
若是相較風間谷,鄂城本就不遠,居靈的沙風如此快,不過大半日的工夫,也就到了。
居靈在鄂城外無人處找了個寬敞的地方,將白梨與蘇越的轎子放了出來。
二人出了轎子,居靈又將轎子收回了鐲子里去。
“無論是騎馬還是叫牙鳶背著,確實都沒有這樣方便快捷。”蘇越對居靈點了點頭,“多謝了。”
居靈笑著應道:“我能幫得上忙就好。”
照常,居靈化了沙風在側,蘇越與白梨則是步行入了鄂城。
再不過一月就是中秋,即便是南邊兒,傍晚時分也是有點涼快了。
進了城,白梨望著一路張燈結彩的,來來往往的人面上都很是開心。
蘇越與白梨解釋道:“每年亦司兒游行見人的時候,正是中秋前幾天,鄂城的人不僅盼中秋,也盼‘金蓮仙子’見人的日子,故而這般熱鬧。”
想到亦司兒與邵青曾受過的苦,白梨聽了,卻是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