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淵落在蘇越身上的第一擊,要了蘇越的人命,喚醒了他身體里的妖靈。
這顆沉睡了幾年的妖靈剛醒,正如一個沉睡幾年的人突然醒來,此刻饑渴無比,是天性。
而就在這個時候,鶴淵的第二擊,意外落在了蘇越的身上。
也如給一個饑渴無比的人,送上了美食清泉。
這全都不是蘇越的意愿,但他那顆狐族的妖心開始瘋狂地吸收鶴淵的魔靈。
就連鶴淵都沒有想到,自己的魔靈,竟然被一個已死的黃毛小子給搶奪了去。
不僅如此,鶴淵甚至沒有多少抵抗之力,不過幾息的工夫,鶴淵就感覺到自己的魔靈在瘋狂地消失殆盡。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時間給鶴淵去研究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只想在自己沒有靈盡人亡的時候及時脫身。
如今給鶴淵的路只有一條,就是主動獻出自己剩余魔靈的一部分,趁蘇越吸收之時,逃離此處。
鶴淵這么做了。
最終鶴淵大部分的魔靈被蘇越的妖心所收,那顆人心也因為魔靈的強大而復原。
——從前鶴淵就是用自己強大的魔靈為別人起死回生的。
蘇越得到了鶴淵的魔靈,但身體無法承受,在赤嬰找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混亂不堪。
是赤嬰將蘇越和白梨帶到了云翳仙人那里,求他一救。
云翳仙人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答應了赤嬰。
同時也坦誠了自己的安排,等蘇越在云翳仙人的調理下,能夠承受身體里的魔靈,就要為妖做事。
蘇越離開妖禁之后,就入伍從最底層的小兵做起,一點點憑借自己的能力往上爬。
而當時的大將軍,在妖獄修成之后,直接做了妖獄之首。
這也算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妖獄之首的位置,幾乎都是將軍。
而一代代的妖獄之首,都做不過七年之久。
據民間謠言所說,妖獄的存在是收了大妖的詛咒的。
怨氣之重,沒有人類可以承受七年以上。
故而在七年之內,妖獄之首死的死,傷的傷,還全都是意外,想預防避開都難。
六年之前,當時的妖獄之首十分看重蘇越,便向皇帝舉薦了蘇越,成為妖獄之首,接手自己大將軍的位置。
蘇越就是那個時候,坐上的妖獄之首的位置。
如今已是第六個年頭,雖說謠言不能當真,可這短短二十年間,確實沒有一個妖獄之首坐過這個位置七年以上。
蘇越的故事并沒有那么完整,只有蘇越知道哪些地方他避重就輕了。
但足夠多的信息,已經讓白梨回不過神來了。
此刻的白梨,不知心中是震撼多一些,還是心疼多一些。
蘇越承擔起的這一切,原本都是不需要的。
濯陽甚至已經封了他的妖心。
若不是自己被鶴淵所抓,偶然讓蘇越撞見,蘇越也不至于誤打誤撞被重新開啟了妖心,又無意識地吸收了鶴淵大部分的魔靈。
就不會遇上云翳仙人,就不會被遣入朝堂之中,就不會……如今過得那么辛苦。
如果沒有遇上自己,蘇越應該就是個快樂的普通人,不必再經歷這么多。
“怎么了?”
蘇越講著講著,就看見白梨垂下頭去,一臉難過的樣子也不說話。
“沒什么,”白梨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臉,“只是覺得,遇到我并不是件好事。”
蘇越一愣,連忙上前安慰她:“怎么能這么說呢……”
“難道不是嗎?”白梨委委屈屈,把自己那段如果不是就不會的心理活動告訴了蘇越。
蘇越有些哭笑不得:“真要這么說,如果不是我爹娘將我生到這個世界上,我也便沒有那么多苦惱了,是嗎?”
白梨一噎,咬了咬嘴唇不說話。
蘇越笑了笑,輕聲安慰道:“世間一切都是因果,說句難聽的,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白梨蹭地抬起了頭:“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蘇越朗聲一笑,“我只是說,我如今的一切,造成的原因有很多,不全是因為你,更怪不到你頭上去。”
說著,蘇越微微向前一傾:“更何況,遇見你是再好不過的事……”
蘇越拉過白梨柔若無骨的小手,讓她站起身來。
白梨不知何故,只眨巴著眼睛茫然望著他。
這時蘇越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因為我有兩顆心,所以我的心跳有疊音,你想不想聽聽?”
白梨頓時臉上露出個驚訝地笑來:“你有兩顆心?!真的嗎?!”
“是啊,”蘇越昂起臉,“不信你聽聽。”
白梨半信半疑,更多的是好奇,將自己的耳朵貼到了蘇越的胸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哇,果然是……”白梨的話沒說完,正想抬頭,卻被蘇越牢牢地抱住了。
“唔……”白梨有些愣神,蘇越似乎沒有這樣用力地抱過自己。
蘇越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緊緊抱著。
白梨從剛開始的愣神不解,到慢慢接受了這個擁抱,老老實實窩在他的懷里。
蘇越終于開了口。
“白梨,我是真心這么覺得,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我想好好保護你,想……想一直陪著你。如果未來有一天我做不到了,我希望是因為,我死了。”
白梨原本還聽著蘇越甜甜的表白,突然來了一句“我死了”,把白梨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推開了蘇越:“你胡說什么呢!”
可再定睛一看,白梨見到蘇越的眼中竟是有隱隱的淚光。
“你……”白梨也呆住了,“你怎么了?”
蘇越沖她一笑,拉過她的手:“無事。”
白梨將信將疑,咬著下唇盯了他一會兒,試探問道:“我,想起一個事兒,可以問你嗎?”
蘇越點頭:“你說。”
白梨抿了抿唇,小聲道:“在鄂城的時候你就說,你這一生……是為了護住我而活著的?”
蘇越背后一個激靈,突然有點后悔當時一時沖動,把這句心里話說了出來。
“……是,什么意思啊?”白梨眨了眨眼睛,等著蘇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