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暉聽了,立即將另一只小胖腳也抬了起來。
他整個人坐在了四阿哥的腿上,抱住父親的脖子就身子直往后倒,耍賴一般地拖長了聲音道:“阿瑪,弘暉已經會寫大字了,現在只要上武藝課就好了,阿瑪!”
四阿哥伸手托住兒子的后腦勺,防止他向后跌下去。
他扶住了兒子起來,這才道:“才寫幾個大字,就以為天下學問盡被你掌握了?若是如此,那天下的先生也不必教書了,人人盡可練大字便罷了。”
寧櫻在旁邊,一下子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四阿哥和弘暉父子兩個人同時抬頭看她。
弘暉一張小臉就紅撲撲的,過了半天,很懊喪的點點頭道:“兒子知道了,阿瑪。”
四阿哥拍了拍他的腦袋:“快去睡覺吧,小子!”
弘暉屁顛顛的往床下爬,爬了一半,又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他轉過身來就問父親::“阿瑪,那大姐姐一起來嗎?”
四阿哥搖了搖頭:“你大姐姐是女兒身,與你們不同。”
弘暉“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下床了。
寧櫻揚聲喊了乳母和嬤嬤進來,把兒子抱走,小餛飩蹲在門口,看見小主人被抱走,立即尾巴一搖,起身跟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福晉正院已經讓奴才能把準備好的文房用具一樣樣都送了來。
因為四爺的囑咐是“兩個孩子的用具要一樣。”,所以烏拉那拉氏在挑選的時候很是用了些心思:但凡一式兩套,哪怕顏色稍有區別,她都棄之不用。
最后選出來的兩套,就跟鏡面似的一模一樣,分別裝在兩只大箱子里,被小太監們吭哧吭哧地抬了過來。
蘇培盛在旁邊清點著,點完了就進去問四阿哥——要不要看一看。
若是有不合適、不妥帖的,再打回去讓重新收拾了送來。
這雖然是小事,但畢竟是兩個孩子要用的東西,四阿哥放下手中正在寫的紙卷,就道:“拿進來吧。”
他也起了興致。
蘇培盛高聲答應了一聲,出去就領人把兩只箱子全部抬了進來,一樣樣捧給四阿哥看。
都是樣式極精巧的,花紋圖案也都是男孩子們會喜歡的——沒有太多的花朵圖案,干干凈凈,別有素雅之美。
四阿哥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前院書房里,北邊小屋也被收拾了起來——這里院子外都是花鳥魚蟲,安逸出塵,窗下綠影重重。
現在正是春天里,滿窗的碧意讓人看一眼就心曠神怡。
按照四阿哥的吩咐,這小屋子里還特意改了改格局——上座是留給先生的,坐在上面,屋里的情形盡收眼底,小阿哥們若是想調皮,第一眼便看得出來。
下面的座位一共有六張,分成東西兩排——除了給弘暉和弘昐兩位小阿哥坐以外,剩下的還要留給將來會有的伴讀。
以及可能會出生的男孩。
另外前院里又添了一些山石、流水——工匠們引的是活水。
安靜之時,但聞庭下流水潺潺,若松風過耳。
四阿哥過來看了一圈,覺得十分滿意——此處如此清幽,簡直他都想搬過來讀書了。
最后,他又親自揮毫寫了一副對聯,專門讓人裱好了,掛在書屋里,也是勸學勤勉的一類,用來提醒兒子們讀書的時候,不要因為小小的困倦,就忘記了珍惜光陰,堅持下去。
做完這些,兩個男孩子吭哧吭哧的過來上小學了。
前一天晚上,弘暉在屋子里來回跑著,睡不著。
然后就爬起來又試背了一下額娘給他準備的小背包。
寧櫻特地給兒子做了個小書包——因為怕錦緞不結實,特地縫了三層,里面再夾上薄薄的一層棉花墊。
這樣背起來的體感很保護腰椎。
旁邊一左一右縫了兩個網兜,用來放一些雜物。
她本來還想在小書包下面加滑輪,后來考慮到難度系數有點大,于是放棄了。
院子里的奴才都很少見過類似的雙肩小背包,婷兒和清揚一邊給側福晉打下手,一邊就看的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清揚,實在是想不通:自家小姐到底是打哪兒有了這么多古靈精怪的主意?
弘暉背著小書包,就在屋子里跟T臺走秀似的,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蹦蹦跳跳的回到這頭。
其實弘暉貴為皇孫,去一趟上學堂,即使空著兩只手搖晃去也沒關系。
反正奴才們什么都會替他準備好。
什么都不用他操心,親力親為。
但是寧櫻還是想有意識地培養兒子能夠自理的能力。
需不需要做是一回事,會不會做又是另一回事。
弘暉至少要做到自己的東西自己有數,分門別類,收拾的井井有條。
能把自己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清清爽爽的孩子,學習上的條理也不會太混亂的。
第二天早上,弘暉穿戴好了,用過了早膳,還趁著額娘沒注意,用油紙包了一包小酥餅在懷里。
然后他背上小書包,一邊被奴才們簇擁著往外走,一邊就回頭對著額娘搖了搖手。
小餛飩本來趴在院子里花下,忽然看見弘暉小主人從屋子里往外走。
它還以為弘暉是來找自己玩的,騰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結果弘暉邁著小短腿,往外目不斜視地就走了。
小餛飩一下就著急了,嗷嗷地叫著,想往外跟過去,結果被小潘子一把抱起來了。
他看婷兒在旁邊,招招手就讓婷兒過來,又盯著她,仔細吩咐道:“二阿哥這是上學堂,可別讓狗跟著二阿哥!”
婷兒不敢和他的視線對視,點點頭接了過來。
目送著一行人走遠了,她伸手摸了摸小餛飩的狗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小聲道:“二阿哥這么一出門,側福晉可失落了,你快去陪陪側福晉吧!”
前院書房里,弘暉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和弘昐遇到了一起。
弘暉高高興興地就揮起了小胖手,跟他打招呼:“大哥哥!”
弘昐抬起臉,正被早上的朝陽刺的睜不開眼。
陽光全部都灑在他的臉上,也灑在了他的痘疾印子上。
他下意識的就轉了頭去,不想讓自己臉上的疤痕展露人前。
然后視線流轉處,弘昐就看見弟弟肩膀上背著一只形制奇特的雙肩背包。
畢竟還是孩子,好奇心重,他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