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站在門外愣了一瞬。
她一向是個果斷的孩子,這時候卻難得的猶豫起來,不知道該進去還是該走開。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門忽然就被推開了。
大格格走了出來。
看見三妹妹的一瞬間,她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尷尬和失措,但是隨即,大格格很快的就調整了自己的表情。
她走過來,微微彎下腰,伸手握住了三妹妹的兩只小手·,又拿出了平日里大姐姐親和友愛的樣子,勉強笑著對著三格格問道:“三妹妹,你在這兒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三格格的錯覺——大姐姐的手像冰塊一樣,冷的可怕。
三格格瞪大了眼望著大格格。
大格格見狀,微微垂下了眼睫,向旁邊瞧了瞧。
見奴才們都退后了幾步,伺候在遠處,大格格收斂了笑容,緊緊地盯著三格格,慢慢道:“三妹妹,你過來多久了?可曾聽見了什么話語?”
三格格伸手抓了抓后腦勺,微微一歪腦袋,忽然伸著兩只小手叉住了腰,背轉身過去。
大格格就聽她悶悶地道:“大姐姐討厭!肯定是關著門,在里面和二姐姐一起吃什么好吃的呢!”
她一邊說,一邊轉過臉來,對著大格格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就道:“我額娘也是這樣——說小孩子糖吃多了難免對牙不好,所以有好多好吃的糕點不讓我多吃,我只能藏在屋子里偷偷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兩只小胖手,撐在臉頰兩邊擠出兩只酒窩,對著大格格就做了個鬼臉,然后興高采烈地道:“我要進去和二姐姐一起吃!”
大格格微微松了一口氣,笑著就伸手攥住了三妹妹的小胳膊。
她低下頭對著三格格道:“三妹妹既然都來了,隨姐姐一起過去給嫡額娘請安,才是正事。”
三格格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點了點頭,就道:“大姐姐是最明理的!我隨著大姐姐去!”
她頓了頓,又指了指屋子里,故意道:“咱們不帶上二姐姐嗎?”
大格格躲避了一下妹妹的眼神,伸手理了理袖口,這才慢慢道:“你二姐姐向來動作慢一些,不著急,倒也不必催她,咱們先去就是了!”
三格格用力地點了點頭,大聲地“嗯!”了一聲。
她開開心心的就往前蹦噠著跑了——看上去一副毫無心事的模樣。
到了正屋里,大格格帶著三格格等了不一會兒,二格格就已經過來了。
三格格看見二姐姐過來,卻沒怎么起身去迎接她,只是笑瞇瞇地道:“二姐姐快坐吧,嫡額娘還沒出來呢。”
她一邊說,一邊目光就飛快地從二姐姐臉上掃過一圈。
果然二姐姐眼皮微紅。
二格格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從始至終都沒有往大格格的方向望一眼。
等到從福晉屋子里請安出來,三格格拉著二格格就往后花園里跑了,說是終于等到了下雪天,要帶二姐姐過去打一場雪仗。
她一邊說,一邊就仰著一張可愛的小臉,笑瞇瞇的過去問大格格:“大姐姐,和我們一起玩吧?”
大格格今日換了一件新制的斗篷——是上上品的毛皮,腳上又配了同色系的一雙小靴子,極其華美。
估計她是舍不得去雪地里打雪仗的。
果然,聽見三妹妹的邀請,大格格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道:“大姐姐還得陪嫡額娘說話,就不去了。你們趁著如今年紀小,好好玩一玩也好——等到再過幾年,便被拘著了,到時候,便是想玩也未必能玩得了了。”
三格格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沖著大格格搖了搖手:“大姐姐再見!等我堆了小雪人,回頭送來給大姐姐。”
大格格一下就笑了:“不必,你自己留著玩就好。”
她目送著三格格拉著二格格的手跑出去了。
到了花園里,二格格掙脫了三妹妹的手,一臉黯然地道:“三妹妹,你自己玩雪吧,我實在沒什么心思。”
三格格沖著她眨了眨眼就道:“玩什么雪?跟我回額娘那里!”
她不由分說地就把二格格拽走了。
寧櫻院子里。
屋里暖盆燒得正熱,她只穿了一身秋天的單薄旗裝,雖然知道外面下雪了,可也沒覺得多冷。
因為靠近年關,奴才們正在爬上爬下的布置——將該換的宮燈、彩飾都換上。
其中有一盞特別漂亮的兔子造型宮燈,是四阿哥特地讓人送過來的,寧櫻特別喜歡。
她昨晚睡得香,有些落枕了,這時候一邊伸手揉著脖子,一邊抬頭往上看。
看了好一會兒,寧櫻一低頭,就看見女兒正站在自己身邊,仰著臉抿著嘴,沖著她直樂呵。
二格格站在旁邊,上前來就來行禮。
三個人用過早膳之后,寧櫻又讓奴才們將熱牛乳捧了上來,兩個孩子一人一碗。
喝完了,三格格拉著二姐姐的手,就把她帶去了自己屋子里講悄悄話。
將奴才們都趕出去之后,三格格拉著二格格,哧溜一下就爬上了床。
她鼓著肉乎乎的小臉,吃力地舉高小手,將床帳子旁的束鉤一撥。
床帳傾瀉而下。
帳子是淡粉色的,上面是大片大片的銀線繡的花朵圖案,兩個人頓時被籠罩在一方粉色的天地里。
“二姐姐,你早上和大姐姐說的話,我都聽見啦。”三格格緊皺眉頭,抓住了二格格的小手。
二格格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白了。
三格格望著她,語氣很嚴肅地道:“我不知道大姐姐說的‘你額娘留給你的東西’,到底具體是什么。但是有一點——只要是你額娘給你的東西,大姐姐沒有道理據為己有,也不可據為已有。”
她頓了頓,輕聲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在害怕大姐姐?”
一語點破,二格格忽然就不敢和三妹妹對視了。
她勉強的扭過了頭,一張蒼白的小臉——因為激動又變得通紅起來。
二格格攥緊了袖子里的小拳頭,勉力維持著最后一絲自尊:“沒有,我才不怕她!”
三格格終于看出來了——原來二姐姐是因為想保住面子,所以從來沒有真正地說出大姐姐對她做的一切。
瞧著這模樣,再聯想到早上大姐姐的語氣——只怕這背后的隱情還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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