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欽天監還沒有挑選好吉日,登基大典也還沒有舉行,烏拉那拉氏和寧櫻暫時被安置在了別的宮殿之中。
寧櫻倒是不急著見四阿哥——這時候越見不到,就說明一切越在正軌上。
這是好事兒。
太醫很快便被宣來了——瞧過了烏拉那拉氏的病情之后,只說請務必放寬心,病情倒沒有什么太嚴重的,只不過是這幾天太過焦慮緊張。
這話說的其實比較委婉,要是翻譯成大白話就是——您就是被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塵埃落定,人又已經被接到了紫禁城里,縱然一時間見不到四阿哥,烏拉那拉氏也總算安心了不少。
寧櫻倒是能理解她——有的時候,心理因素特別重要。
就好像她穿越之前,其實也是挺惜命的一個人——有什么不舒服就會立即往醫院跑。
加上現在網絡信息又發達,隨隨便便一個癥狀在網上稍微查一下,出來一堆結論能嚇死人。
但是一趟檢查下來,只要醫學報告說什么事兒都沒有,她回來立即就吃得下,也睡得著了。
有時候甚至連藥都不用了。
烏拉那拉氏差不多也是這種情況,太醫前腳剛走,她已經能捧著御膳房送來的粥,喝得有滋有味了。
寧櫻那里,雖然沒能來得及看她,蘇培盛卻也是在兩邊跑來跑去,對著禛便道王妃與側妃一切都好,王妃身子稍有些不適,但是側妃細心照料著,如今也已經無大礙了。
還有兩位小阿哥,也被側妃照料著,側妃說請萬歲放心,一切安好。
禛一一邊聽一邊點頭,大學士馬齊還在旁邊。
馬齊剛才還在滔滔不絕,說著說著,就看新君解下了腰間的玉佩,神色溫柔地讓蘇培盛送過去給側妃。
中午的時候,養心殿終于將消息傳出來了——大行皇帝龍馭上賓,留下遺詔,命雍親王嗣位;命禩、祥、大學士馬齊和尚書隆科多為總理事務大臣;召十四阿哥回京參加皇父葬禮。
十四阿哥遠在西北,這一趟回來,就算再快,也要二十四五天的時間。
禛自然是不可能等他的。
仿佛是一氣呵成般的,禛速戰速決,遣官告祭天壇、太廟、社稷壇。
京城九門開禁。
登基大典很快就要舉行了。
這一日夜已經極深了,御膳房剛剛送來了素糕點——宮里廚子的手藝倒是很出色,只是無論什么糕點都仿佛糖不要錢一樣,拼命地夾著甜味。
寧櫻只吃了半塊糕點,就覺得牙都快甜倒了。
她雖然喜歡吃甜食,也受不了這樣的。
可惜現在不像在圓明園里和雍親王府里了,能有自己的小廚房,不管想吃什么,動手做就行。
若是想要一切全部都安置下來,還得再等一等。
也趁著這一兩天的功夫,寧櫻讓蘇培盛往禛那里遞了話,讓人重新往圓明園和雍親王府里,去將用慣了的一些器物都送進紫禁城里來了。
大行皇帝走得匆忙,新君和皇后、妃嬪們需要的一切物具,內務府置辦起來也是需要時間的。
還不如先把圓明園和雍親王府里的東西——能用的先用起來。
婷兒帶著婢女們,站在她身后,正替她擦著剛剛洗過的長發,忽然外面就有動靜了。
說是萬歲駕到。
寧櫻趕緊伸手握住自己的長發,匆匆地簡單扎了一下,站起身迎出去,就看見禛已經進來了。
兩個人看見對方,彼此腳下都停頓了一下。
雖然也不過就是六七天沒見,卻都仿佛好像隔了整整好幾年。
禛的眼下一片烏青,能看出來這幾天是明顯煎熬著的。
他臉也有些變瘦了,原本立體鋒銳的五官,這時候越發顯出冷峻氣質來。
整個人身形也更加勁拔如松了,往屋子里一站,氣勢莫名地壓人。
如果說——從前的四阿哥還是一把收斂著鋒芒的劍,如今已經氣勢全出了。
“爺……”寧櫻一下子還沒習慣把稱呼改過來。
對著康熙,她口呼萬歲,十分順溜,但是對著禛,卻一下子喊不出口了。
蘇培盛在后面,笑瞇瞇的偷偷對著寧櫻眨眼——意思是提醒側妃,該改口,喊皇上了。
“皇上……”寧櫻喊出口之后,忽然鼻子一酸,對著四阿哥就笑了。
四阿哥也笑了——他不笑的時候,眼神透著一股隱忍深沉,甚至是狠戾深沉的氣質;但是一笑起來就全然變了。
他上前來,一用力就把寧櫻給擁進懷里了。
這個擁抱霸道而炙熱,用上了十分力量。
寧櫻在他的懷抱里,微微的墊了墊腳尖,笑著只是嘆氣:“皇上……”
蘇培盛見狀,早就用眼神示意大殿之中的奴才們全部都退出去了。
只留了兩個用來使喚的,陪在門口邊。
大殿里,四阿哥過了許久,才松開了抱著寧櫻的手臂。
寧櫻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雖然不說話,但兩個人都已經明白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禛微微低下頭,額頭和寧櫻抵在一起,伸手捧起她的臉頰,過了很久才嘆了一口氣,慢慢道:“不怕,都過去了。”
他頓了頓道:“以后萬事有朕在,你放心。”
想到寧櫻將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禛伸手緊緊的反握住她的手:“你做得很好。”
當初寫信的時候,他幾乎沒任何猶豫,直接就跳過了烏拉那拉氏,將急信給了寧櫻。
如今看來,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安慰了寧櫻一陣子,禛沒顧得上去烏拉那拉氏那邊,匆匆的回到了養心殿。
如今的情形下,無論他有多寵愛的女人在身邊,都不合適留宿。
新君即將登基,雖說雍親王府后院的女人們都被暫時安排在別處,但是大行皇帝已去,留下的妃嬪們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的宮中不挪。
光是這一兩天的功夫,就前后已經有幾位娘娘,想方設法去德妃娘娘那兒打探了。
都是一個心愿——不想留在宮里了,想出宮去,想到兒子身邊去。
德妃自己心中卻是憂心忡忡,聽這些女人們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的走神。
十四……她最疼愛的十四……還在西北回來的路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