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士氣喘吁吁的回了膳房,把皇貴妃的要求一吩咐,新來的御膳房小太監本來卷著袖子躍躍欲試,這下都傻眼了。
就這?
看人還愣在原地,力士上去,一巴掌拍在小太監的屁股上:“趕緊的!”
皇貴妃說的是簡單——但是他們的標準可不能簡單。
別的不說,光是這玉米粒,就得保證每一粒大小均勻,色澤金黃,絕不能有黑蛀的地方。
另外口感也要好——既不能太硬,也不能太過軟糯,這樣口感不夠好。
而且這種玉米烙之前也沒做過,總得嘗試個兩三鍋,等到差不多揣摩出技巧了,才能把成品給皇貴妃端過去。
大鍋里的熱水很快就冒出白花花的蒸汽了,玉米粒熱水煮熟,撈出來在一旁放放涼,力士才開始親手做玉米烙。
第一次就成功了——香噴噴,甜蜜蜜的味道溢滿了整個膳房,
但是力士一直做到了第三鍋,才算滿意。
他帶著人,就親手把玉米烙給主子捧了過去。
寧櫻才嘗了第一口,就恨不得拍案叫絕——這么好吃又簡單的小點心,怎么她之前就沒想到呢?
她用完了一碟,又讓膳房重新做了一食盒,準備給養心殿那里送過去。
養心殿前,寒風正呼嘯,御前的人見到是皇貴妃的轎輦過來,大老遠地就趕緊上來巴結了。
又有人轉身就進去找蘇培盛。
不多時候,蘇培盛就已經從大殿之中貓著腰鉆出來了,見了寧櫻,一張臉堆得全是笑紋。
他過來行禮。
寧櫻趕緊虛扶了一下,讓他起來,又示意婷兒把食盒交過去:“知道皇上忙得很,這點夜宵點心是剛剛做的。”
蘇培盛趕緊接了過來。
皇貴妃說的沒錯——就是眼下這會兒,他蘇培盛也不敢進去貿然打斷,里面正在和王公大臣商討重事呢。
“皇貴妃的心意,奴才一會兒一定提醒到萬歲爺面前去。”蘇培盛道。
頓了頓,他很貼心地又道:“皇貴妃若是有什么話想對萬歲說,奴才替您轉述,或是您留個信也成。”
畢竟已經是十一月里了,站在養心殿外面,風大的很。
寧櫻有點吃不消,伸手摟緊了一下身上的大氅,蘇培盛見狀,連連說請皇貴妃去側殿里,先避避風,喝喝茶,用些點心也好。
寧櫻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讓萬歲不要太過操勞,千萬顧惜身子。”
她轉身回去。
蘇培盛一路將她恭送到了轎輦旁邊。
等到里面的議事完畢,只有隆科多被點名留了下來。
蘇培盛進來就低聲把皇貴妃剛才過來了一趟的事情,說了一下。
禛聽了,眉宇間微微一動,抬頭就問蘇培盛:“皇貴妃人呢?”
蘇培盛小聲就說天寒,皇貴妃不讓打擾皇上,人已經回去了。
他說完,就看皇上臉上神色波動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
蘇培盛心里也隨著咯噔了一下,暗暗罵自己怎么就忘了變通:皇貴妃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回京城路上,十四阿哥一路緊咬著牙關。
即使是身邊,追隨著他好一陣子的軍士們,這時候也不敢貿然開口。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著提到任何關于新君的話題。
大家都不是傻子。
大家都長了眼睛。
十四阿哥的憤怒,都已經按都按不住了。
“取筆墨來。”晚上歇息的時候,十四阿哥坐下載桌案后,轉頭便對隨從道。
伺候的親信隨從有些猶豫——不知道按照主子的性子,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
十四阿哥最見不得人猶豫,當即便怒聲道:“沒聽見么?”
隨從被嚇得哧溜就去拿了筆墨了。
燈火之下,十四阿哥鐵青著一張臉,慢慢的在信紙上寫下字句來。
說來說去,他問的只是一句話:等到見到了四哥,該怎么對您行禮呀?
這明顯是一句挑釁的話語。
直到放下筆,十四阿哥才感覺到心中涌過了一陣暢快。
痛快!
他實在難以接受四哥居然成了皇上的事實。
這個位置,明明應當是八哥的。
想到九阿哥給自己遞的密信——上面滿紙涕淚,細細的訴說了皇阿瑪歸天那幾日發生的諸多事情。
尤其是京城封鎖九門。
還有四阿哥派人封了八阿哥的皇子府。
“不料事情竟至如此——我輩生不如死!”十四阿哥伸手將信紙親手封印,咬著牙緩緩道。
旁邊的親信隨從都快嚇呆了。
等到反應過來之后,他跪下來便哭著給十四阿哥磕頭:“爺,這話……這話等回了京城,您可千萬不能說呀!”
說了便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十四阿哥只是冷笑。
紫禁城里,烏拉那拉氏的身體越發好轉起來,甚至連御花園都能逛上半天,走路不帶喘。
大概是如今終于得了皇后之位,母儀天下,如此尊榮——烏拉那拉氏只覺得平生都沒有如此意氣風發過。
寧櫻自從被封皇貴妃之后,往她這里請安謝恩,也依舊是謹遵規矩,處處守禮的。
說來也感慨——人的心理就是這么奇妙:從前烏拉那拉氏只覺得看寧氏做什么都不順眼。
仿佛她做什么事都扎了自己眼一樣。
但是自從同甘共苦,熬過圓明園那兩日之后,如今看著寧氏,她竟然也覺得再沒有從前那么討厭了。
更何況,如今做了皇后,烏拉那拉氏才知道這后宮的事情實在是繁瑣得很。
每天光是處理這些事情就已經頭疼的很了,哪里還顧得上討厭寧氏?
尤其是大行皇帝留下來的妃嬪們的事情,簡直是千頭萬緒,糾纏不止——偏偏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輩分高,資歷老,說不得,趕不得。
只能按著性子,一個個周旋。
實在是麻煩得很。
再加上如今已經馬上就要是臘月了,這算是四爺登基之后過的第一個年。
在雍親王府里操辦新年,她已經駕輕就熟了。
可是這還是第一次。
雖說有國喪,不可能大事操辦,但該有的儀式還是得有,總不好馬馬虎虎、潦草搪塞而過。
再說了,也有許多雙眼睛看著她,能不能將這一個新年操辦的好呢?
想到這些,烏拉那拉氏只覺得越發頭疼起來。